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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绿鬓微微愣了一下,她似乎是没见过像我这么脸皮厚的人。
我耸耸肩,喜欢一个人而已,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直起了腰杆,直直看着董绿鬓轻轻一笑,郑重道:“在没来丰阳城前我就见过莹鹤先生,当时我就喜欢他,虽然他不喜欢我,但并不妨碍我喜欢他。至于姬如绯,我只是觉得他人不错而已。”
董绿鬓笑起来,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莹鹤先生跟一堆人正立在门外不远处。
杀千刀的于家!前门后门一起开了真是作孽!莹鹤先生肯定是进去后有从前门出来到这儿来的!
我清清嗓子,脸不着痕迹的红了。莹鹤先生身边的人都笑了笑,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怪异。莹鹤先生只是立在那儿直直看着我,他的一双眼睛十分平静,我却在他的平静里脸上慢慢不烧了,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笑话。
我看着他,他始终没有说话,周围的人察言观色换个了话题,但是一堆人都似有若无的打量着我,我难堪的垂下头,才想绕过董绿鬓朝院子里走去,肩膀却被董绿鬓抓住了,她的手劲很大,抓着我几乎我躲不开。
董绿鬓咂咂嘴,高声道:“莹鹤先生,你让我问的话我可是问出来了,日后好好待设乐,我董绿鬓没几个好友,今日设乐就算一个,日后她出嫁,我们董家便是她的娘家!”
……
这都是些什么神转折?!
我满头问号的看着董绿鬓,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对着我使了个颜色,随后手腕一收,她便以一个极其亲昵的姿势将我拉进了怀里。
我不敢去看莹鹤先生的神色,估计莹鹤先生这会不止想沉默,他想乱刀砍死我的心都有了。董绿鬓这话不明显就是在败坏莹鹤先生的名声么?!
我羞愤的垂下头,由着董绿鬓拉走了,抬脚进了于家的院子,才走了几步我瞬间便觉得自己的眼眶湿了。
又走了一会儿,身边的人渐渐少了,董绿鬓又拉着我绕到了一个院子里,她笑着说着一些她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人的反应,我却一把生气的推开了她。
她的脊背磕在了一颗桃花树上,桃花洋洋洒洒落了她一身,她微微一愣稳住了身子,随后淡淡道:“你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就像个笑话么?!你是故意的!”我愤怒道。就算她真的是想玩玩,但是她也实在不该在一堆人的面前让我这样的难堪。今日她这样一说,等会我又该怎么面对莹鹤先生。
其实我并不像所有人看上去的那样胆大,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无依无靠,身无所长又没有银两,我只是喜欢莹鹤先生,我虽然给他说过,但是我那时已经是用了一身的勇气。
我很明白我配不上莹鹤先生,他什么都好,随便说起一点,都是千百个男子达不到的高度。而我呢?什么都没有,勉强在他身边做个侍女,人们都会觉得我是几辈子才修来的这么个好福气。这就是区别。
董绿鬓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我蹲在地上越想越难受,便哭了起来。
董绿鬓没有接话,过了半晌她在我面前蹲了下来,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给我擦了擦眼睛,我依旧愤怒地看着她,董绿鬓神色躲闪,半晌才闷闷道:“我没想到你会反应这么大,我上次见你那么主动了,实在是没想到……”
……
她说的是上次我在岳华池边强亲莹鹤先生的事情。我的脸不由自主又红了。
“没想到什么?!有什么是你能想到的?!”
“你脾气这么大是她没想到的。”声音淡淡的,是莹鹤先生。
我顿时心如死灰,董绿鬓却偷笑起来,她站起来高声道:“哄哄你的侍女吧先生,我家的侍女要是敢这样早被我打死了。”
“不是你家的。”莹鹤先生的声音还是淡淡的。董绿鬓被噎了一下,她没再说话,气哼哼出去了,我能听到她的脚步声很重。
我还在想着董绿鬓,再抬头却见莹鹤先生正立在我的面前,他手里拿着董绿鬓的手帕,看着我微微摇摇头道:“哭什么?”
我的脸不争气的又红了,我闷闷站起来,他将手里的帕子递给我,我背过身擦了擦眼睛,莹鹤先生叹口气道:“她就是爱闹腾,你别在意……”
“那你在意么?”我打断莹鹤先生的话头。我这人其实很奇怪,一般人都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胆子很小,总是什么都不敢说,但我却是个相反的。我每次给莹鹤先生说话,我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妥,但是我还是说了出来。
莹鹤先生也像是已经习惯了,他很平静,没有不悦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素白的一张脸像是一块上好的古玉,因封存的年岁太久远了,所以成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莹鹤先生看着我,轻声道:“你想听我说什么?在意还是不在意?”
我看着他几近哽咽,在这一瞬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想什么,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看见他的眼底,他的平静几乎能让我抓狂或是痛哭。
每个人都有一个沸点,各自不相同。我这一杯水现在已经达到了沸点,再烧就会蒸发成水汽,但是他却是这么平静,仿佛他只是来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但我并不是小孩子,我喜欢他。我是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我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同等分量的喜欢。其他的东西于我而言,根本毫无用处。
“不要闹了,设乐。”莹鹤先生的声音里能听到一丝压着的怒气。
我却瞬间有些开心,他终究是有些别的情绪的,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情绪。
我耸耸肩将手里的帕子还给他,笑笑道:“你还会生气嘛?不错。”
莹鹤先生的脸黑了一圈,我久久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就要走,他却将我喊住了,他道:“你去哪儿?于小姐还在等着呢,朱立山离这儿还有点远。”
我愣了一下,转身看着莹鹤先生,我居然没有被解雇,我仔细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他很平静,刚才生气的样子像是我的一场错觉。
我低声道:“现在去?”
莹鹤先生点点头,走到我面前叹口气,他极其不熟稔地抬手拂了拂我的额发,轻声道:“快走吧。”
我笑起来赶紧跟了上去。
第24章 晴川有历历(三)()
泗阳先生的葬礼于燕没有通知多少人,但大半个丰阳城的人都来了。我跟着莹鹤先生才绕出院子,就见大堂里已经有法华山的道人诵完经了,那些道人皆是穿着浅灰色与白色相间的道袍,领头的人须发皆白,他对着泗阳先生和佛面的牌位行了一礼。
莹鹤先生跟我站在人群后面,我看着那老道人行了礼叹口气,摇了摇头才转身退到一旁。他的脸上一片沟壑,年岁似乎比泗阳先生还要大上许多。身边有侍立的小道士想搀着他,被他拒绝了。
我看了一眼莹鹤先生,他轻声道:“他就是打散佛面元神的道人,当时他下山游历,不顾佛面哀求,一把剑便封印住了佛面。”
“他也后悔了?”我低声道。陆宝晋正站在大堂里,于燕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我看着莹鹤先生指指陆宝晋,压低声音道:“他刚才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你怎么说的?”莹鹤先生低声道。
我收回手,轻声道:“我说他没做错,他是丰阳城的父母官,十二个花娘的性命本来就应该跟泗阳先生的性命一样贵重。”
“嗯。”莹鹤先生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再抬头看向灵堂里,那些道人已经不见了,于家的管家身穿孝衣,将一个雕了花的瓷瓶在地上摔碎,随后便有人奏起了呜呜咽咽的哀乐。
阴沉沉的天色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雨,加之风卷进来的雪白花瓣,使人有一种恍然见到三月飞雪的感觉。
凄楚、惨淡、哀伤。
所有的不好的情绪,在这一刻释放出来都显得很天经地义。
灵堂里有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接连不断有人开始放声大哭。铜锣声一声接一声敲的越来越大,却越来越压不住灵堂里的哭声。人群里年迈的一些人也忍不住擦拭着眼睛,我看见于燕端着牌位站在灵堂里,她素白的衣裳显得整个人柔弱的可怜,同时却自她眉眼间生出一股锋利的杀气来。
她没有哭,只是双眼呆滞的一直看着远方。
往朱立山一路过去的时候,我才听到身边的人说是泗阳先生一早就写下了遗书,他在遗书中并未责怪陆宝晋,反而很是赞同他的所作所为,同时他要求自己的葬礼由陆宝晋来主持,就葬在能看见整个丰阳城的朱立山上。
我在人群里走着,莹鹤先生的手不停地在我面前晃荡,我一下子伸手抓住他的袖子,他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停下来特意看我,我便也装作不经意地跟着他一直走着。其实怎么说呢,到这一刻我才相信泗阳先生和佛面是真的死了。
跨越了时间的一段爱情,死的悄无声息,甚至是泗阳先生一生荣华盛名的污点,来的人多是在哀悼泗阳先生,我从未听到有人说起‘佛面’这两个字。她那样的喜欢他,但她死了,却像是一朵梨花飘然落地毫无声息,与他的伟岸名声毫无关联,她离他那样近,却又是那样的远。
到了下葬的地方,又是照例哭了一场,我揪着莹鹤先生的袖子立在人群里,平静的看着泗阳先生和佛面下葬。
我并不难过,甚至有些开心。
他们终于死了,死了以后他不再为世俗所累,她不再为等待所牵绊。两人合葬在一起,二十年后再世为夫妻,还有什么比这是更好的结局呢?
下山后莹鹤先生没有再去于家,而是回了一品桃花斋,我跟着他进去的时候,一品桃花斋里正坐着一个客人。
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烟霞紫的长裙,脸上戴着面纱。她单手抱着一只雪白的猫立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我跟着莹鹤先生进去看见她先是微微呆了一下。
因为我面前的这个紫衣的女子,她就是今日我才在丰阳第一楼看见掉下楼摔死的姑娘。
那么高,我明明看见她掉了下去,而且又被马踩到了。就算没死,她也不会这么健全的立在我面前。而且当时衙门连仵作都去了……
“花鸢?”莹鹤先生淡然开口:“你来一片桃花斋做什么?”
她明显一愣,随后却笑了起来直起腰身,那只白猫挣脱了她跑到了树上,到处扑着桃花玩,她笑笑拍了拍衣服上的落花,声音淡淡微微有些吃惊地道:“我以为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有五年了吧。”
她做出一个思索的样子,随后头一歪笑着肯定道:“对,有五年了。”
她承认了自己叫花鸢,但是她的脸却跟京都宫娥送来的那张通缉令上的花罄黎一模一样。莹鹤先生应该说的是对的。花鸢的皮被他贴在了凝谙郡主了了脸上,她现在的这张皮是出自段神玉的手。
她脸上的这张皮看上去毫无瑕疵,与她的眉眼浑然成为一体,但是与之前的容貌却无半分相似的地方。
一张脸皮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只有最顶级的画皮师才能做到。一般的画皮师是不行的,他们最多可以更改一下一些细微的地方,因为皮囊终于是靠骨骼来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