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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有探子来报,道楚军大兵还在营地里按兵不动。陈勋才明白过来,楚军想必只派了一点人过来虚张声势,扰『乱』军心,等一夜混『乱』过去,晋军士气不足,而楚军则正好养精蓄锐完毕,发起进攻。
这么想着,他便点了两千步兵,打算出去将这队楚军剿灭,也好涨一涨士气。谁知两千晋军冲出城外后,却发现前来的楚军不过百余人,一看到楚军过来便匆忙后撤,敌退我进,晋军顿时气势大涨,气势汹汹地往楚军包去。
奈何这队楚军十分能跑,这样追了约『摸』七八里地还没追上,天『色』已经渐渐发亮,陈勋恐怕有诈,不肯再追,正要撤退,却不想不远处大地震颤,好似有千军万马跑过来一样。再过得片刻,却只见一队人马追着几十个人往这边跑来,最滑稽的是,这追的和逃的人全部都穿着晋军的服饰。
陈勋始觉中计,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问机大师()
“多亏玉德老弟妙计,我们只损失了一百多人,却引得晋楚两军相杀,损失惨重。”议事堂内,张文儒笑道。
据回来的士兵说,当时战场上全是身穿晋军服饰的人,打起来之后根本不能分辨敌我,很多人都是只要看到身边有人就砍,误伤了不少,楚军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虽只有一百多人,却均是可以以一敌十的精兵。”副将何康叹道。
他说得没错,唐兵虽然损失的人数最少,但从质上来看并不可乐观,加上如今城内守兵本就只有七千人,更是经不起损耗,一时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片刻,还是李景遂率先开口道:“此一战晋国与楚国各折损了四千多人,只是楚兵还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仍旧围在城外,似乎还没死心。”
何康笑道:“楚军出师未捷,虽然还在城外,却往后挪了十里,不如先前来势汹汹了。”
李承节也道:“楚军不在乎这四千人,晋军却不能不在乎,晋国守军元气大伤,恨之入骨,我们倒是不用担心他们会联盟。如今之际,只要守好城就行了。”
李景遂皱眉问道:“子松可有来信?”
张文儒苦笑:“楚军将来路都封锁起来,就算有信,也传不进来。”
众人又商讨了一会,除了守城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会议结束后,众人散去,李景遂看到殷铮落在最后,于是停下来与他走在一处,面带微笑:“方才先生似乎有话要讲?”
殷铮迟疑。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按史书上讲,就在今年,楚王马希范就会去世,他的同胞弟弟马希广在“天策府十八学士”之一的拓跋恒的拥护下继位。马希广此人心慈手软、懦弱无能,就算有拓跋恒辅佐,却还是难成大事。而他的哥哥马希萼觉得马希广抢了他的皇位,心怀愤恨,将于两年后起兵反叛,并且后来为了获得军事支持,曾向南唐称臣。
楚王病危,楚国的内部矛盾现在已经开始激化了。既然之后马希萼会投靠南唐,现在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好好利用这件事,说不定可以解决鄂州的围城之危。这些事不是殷铮该想的,更不是他能够说的,但他在亲眼目睹鄂州百姓的惨状之后,却怎么也不能狠下心来彻底不管。
李景遂目光深邃地静静看着他,半晌后温和地笑道:“玉德陪我出去走走吧。”
殷铮点点头。此时正值酷暑,就算是傍晚的风也带着一股子燥热。殷铮落后李景遂半步走在街上,明明天『色』尚早,街上却已经没有行人了,街道旁的商铺也大多紧闭大门,来来往往的都是士兵,这些士兵都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过的,沾过血,殷铮看着他们,感觉整个城池的氛围都变得肃杀起来,肃杀里又有一丝悲凉。
越往城门处走,路上的伤兵就越多,因为大多数大夫都在研究治理瘟疫的方子,很多伤兵得不到治疗,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靠在墙上,闭目强忍,伤口浅的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伤口凶险的恐怕凶多吉少了。
又一次看到担架上抬着一名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的士兵从自己面前走过时,殷铮终于忍不住了,停在原地唤道:“殿下。”
李景遂回过头,询问似的看过来。
殷铮闭了闭眼,将千般犹豫万般无奈全都狠狠地压在心底,再次睁开眼时脸上已是一派平和镇静。
他淡淡地微笑道:“草民听说,楚王如今重病在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景遂点点头。
殷铮道:“楚国先王临终前曾下遗诏,今后皇位兄终弟及,如今的楚王马希范十分疼爱自己的胞弟马希广,将他留在东宫内,前段时间甚至特地将拓跋恒诏回,恐怕就是为了替马希广铺路。只是马希广之前还有几个哥哥,楚王此举恐怕会引出祸『乱』。”
“你的意思是,如今楚国内部矛盾很严重,可以从这边下手?”
“不错,马希广的几个哥哥里,尤属朗州的马希萼,心胸狭窄,一直以来看自己的这个弟弟多有不顺,如果楚王病逝,马希广继位的话,马希萼一定会起兵造反的。马希萼有狼子野心,但手中兵力不足,我们可以从他下手,”殷铮道,“朗州就在附近,殿下可以悄悄派人给马希萼送信,只要他在当上楚王之后向我大唐称臣,便可以出兵助他。届时他在朗州起兵,我们与他里应外合,便能打楚国一个措手不及。”
李景遂沉『吟』片刻,愁道:“可是如今我们也没有兵力了啊。”
殷铮笑道:“引诱马希萼起兵本就是为了分散楚国兵力,使得围攻鄂州的楚军撤去。殿下可以先写信给黄州、蕲州等地求援,每州的州府兵也有千余人。届时若这些地方发兵,自然可以配合马希萼攻下楚地,就算这些地方不发兵,也能解了鄂州的燃眉之急。只要能撑过这一段时间,顺利治好瘟疫,以鄂州的兵力也不怕区区楚兵。”
李景遂几经推敲,最终同意了殷铮的建议。入夜后,城墙上悄悄垂下一根绳子,一名唐兵身揣密信,从绳子上悄悄滑下,身姿矫捷,很快就没入黑暗之中不见了。
这一晚有人睡得香甜,却也有人辗转难眠。
殷铮披衣起身,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正直月中,月亮亮如圆盘,如水的月光柔柔地从窗口洒进屋子,好似在地上铺了一层霜一样。
他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绝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在这片大地之上,不论是纸醉金『迷』的京都还是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举头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可是他的故乡上此刻挂着的明月却不是这一轮。他与他的故乡跨越的不仅仅是无尽的空间,更有漫长的时光。
后悔吗?
他忍不住问自己。
之前一直克制着不参与很多记入史册的大事,所以一直不知道历史是否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所以他还可以骗自己,找到感应仪之后还能回去。可今天,今天他献出这个计策之后,历史将彻底改写,那……自己将再也回不去了。
他当时狠下心,原以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此时此刻后悔还是如『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自己之前的坚持在今天之后将毫无意义,那个五年之约,也根本不用去等了。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他苦笑一声,拼命安慰自己,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归宿去换取城外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那也算值了。明明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但想到这一点,却还是有一股豪情从胸腔里涌出,这让他在后悔之余,仍能感受到一丝欣慰。
夜风拂面,总算将胸中悔意吹散些许,从此游子漂泊他乡,再也无法回归故里,这怕是终其一生也难以磨灭的毁痛了。他最后叹了一口气,准备将窗户阖上,而就在这时,院外火光一亮,有人匆匆跑过,方向似是隔壁李景遂住的院子。
殷铮稍一犹豫,推门走了出去。
跑过去的是一名王府侍卫,正等在李景遂院外,见他走来行了一礼。不一会,殷铮便看到李景遂披衣走了出来,那名侍卫这才禀报道:“守城的士兵巡逻的时候抓到两个可疑的人,因为其中一人似乎得了瘟疫,本要将他们关在城外,谁知他们身上带着这块令牌,属下见了不敢擅做主张,来问问您要怎么做。”
说着,侍卫双手举过一枚铜黄『色』的令牌,殷铮一眼扫过那枚令牌,顿时脸『色』大变。
李景遂也急道:“这是乐安公的令牌,你们抓的那两人在哪?!是什么样的人?谁得了瘟疫?”
侍卫正要答话,却又有一名士兵跑了进来,低头道:“殿下,那个得了瘟疫的人将脸上的红疹和白斑全洗掉了,正是乐安公,您要见他们吗?”
听说乐安公脸上的东西可以洗掉,殷铮和李景遂顿时松了一口气。李景遂命人将他们带到花厅,然后和殷铮回房换了衣服后才走去。
等在花厅内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李弘茂,半个多月不见,他脸『色』似是比在西都时还要红润了一些,并且好像还长高了一些,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多了几分少年人该有的蓬勃生气,就好似一名普通的公子哥一样,让殷铮一时有些恍惚。
至于另一人,却是一名和尚。
“皇叔,先生,”李弘茂与二人见了礼,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问机大师,俗姓白,正是你们要找的白神医。”
白神医居然是名和尚?
沉稳如殷铮、持重如李景遂,都忍不住『露』出诧异地神情来。
李弘茂见此笑道:“问机大师原已在武夷山剃度,遁入空门,不愿再理会世间俗世,这回我去请他,他听说了这边爆发瘟疫,无数百姓死于无辜,心怀不忍,这才与我一齐下山。”
难怪一直以来没有人能找到这名白神医,原来他早已遁入空门。
“阿弥陀佛,家师于瘟疫曾有研究,且将毕生心血都教给了小僧,如今百姓有难,怎能坐视不管。”问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李景遂和殷铮二人总算回过神来,十分恭敬地与他见了礼。
李景遂又问起方才侍卫说的事:“子松,侍卫说你得了瘟疫,后来又洗掉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弘茂道:“我和问机大师赶到城外时看到整个城池都被楚军给围住了,恐怕进不来,就找了点石灰和颜料画出得了瘟疫的样子,问机大师扶着我,一路走来,那些楚军都不敢靠近我们,这才能进来。”
弄清来龙去脉,李景遂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拍着李弘茂的肩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弘茂和问机二人昼夜不歇的赶路,好不容易进了鄂州城,李景遂当即命人收拾了房间让他们休息。一夜好眠之后,第二日一早问机便要去看病人,李景遂这日有事脱不开身,于是便由殷铮和李弘茂以及其他官员作陪。
灵犀()
三人领着侍卫出门,再一次去了封锁外围,问机大师问清了第一个发现瘟疫的村子后,便引着其他人走到了大杨村外,隔着封锁线默默地看了片刻。
大杨村一面临水,其间落着七八个土坯房、两三间茅草屋,因为瘟疫的原因,村中已经没有人留下了,空『荡』『荡』的,显得分外冷清。
问机大师没有急着进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