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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芜略看了一眼,让长绝收好地图。
夜色渐沉,天边被染成了橙黄色。
樊晓昙带着两人,绕到了祭司殿后头。祭司殿的背面是一处深谷,像一把利刃顺着祭司殿劈开了大漠。
她看着长绝个幻芜一前一后潜入了后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叹出口气。这声音很轻,瞬间就被淹没在风里。
后门这边果然没什么人,夜间干粗活的仆役也都休息了。
长绝顺了两件浆洗过的外袍,兜头罩在幻芜身上:“穿好,被人发现了,你可以偷偷躲起来。”
“你呢?”
“你只管自己乖乖躲好就行,我会去找你的。”
“我”幻芜动了动唇,她想问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可长绝那么顺口又那么郑重地说出来,幻芜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她点点头,下意识地牵住长绝的手。
长绝愣了一瞬,幻芜也愣了一瞬。
不过幻芜奇怪的,是长绝的手怎么会这么冷?
在她的印象里,长绝一直都是很温暖的,只要靠近他,就像靠近了那遥不可及的太阳。
可是幻芜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无异,稍稍安下心来。
两人裹着仆役的粗麻外袍,见到有人也只是正常的走过,竟然十分顺利地就走到了和樊晓昙约定的地方。
那是一个杂物间,堆积了不少日常杂物。她人还没来,两人只能安静地躲好。
要是以前,两人缩在窄小的空间里,蹲个两天幻芜也不会觉得怎样,可经过昨天那一幕,再让她跟长绝身贴身地待在一起,她竟然觉得非常窘迫。
幻芜下意识扭了扭身子,长绝就稍稍地远离了她一些,两人原本挨在一起的手臂,隔开了一指宽的距离。
幻芜瞥了一眼,抿住嘴唇——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渐渐地拉开距离,让长绝远离自己,甚至可以喜欢上别人。
可是仅仅只是这样一“让”,她就觉得难受了,心里堵得慌。
原来,早在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时候,幻芜的心就已经拴在了身边这个人的身上了,而且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牢固。
“地图我看看。”幻芜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得憋死自己不行。
长绝把地图拿出来,递到幻芜手上,连手指都没有碰到她的。
幻芜有些愤愤地一把抽过地图,自己看起来。
注意力不知怎么的就集中在樊晓昙说的另一个地方——陆离的宝库?会不会有那支骨笛在?
其实也不是很远啊,穿过一条走廊再左拐这简直可以说是很近了。
幻芜有些心痒痒,但她也清楚,此刻不是自己作的时候,通常死得越快的人就是越不听话的那种人啊。
“你在想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了长绝的声音。
“没什么。”
“你死死地盯着这张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咬着下唇,明明就是在琢磨事情的动作。”
幻芜有些被看破的气恼:“别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好像我这个人在你眼前就是个透明人似的。”
长绝苦笑了下,可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你的心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到幻芜恼怒的样子,他就想摸摸她的头发,可手刚动了一下,他就收了起来。
差点就忘了呢,她不喜欢自己,讨厌自己的触碰。
如果再不克制一点,她会讨厌自己的吧?那时候,只怕连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心里像被生生地扯掉一大块似的,又空又冷。
是的,真的很冷,这冷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今天早上他就感觉到了。
在幻芜来找他之前,他已经在房间里打坐调息了许久,才勉强把那寒意压下去,可现在似乎是压不住了。
手腕上有些刺痛,就像那天在长生殿里一样,可是比那日好些,不是不能忍受。
也许是御水之力还未完全掌握,还在体内跟自己原本的火属灵力相抗。
长绝不说话,幻芜心里那点委屈就再次漫上来——他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吗?
除了委屈,还有对自己的恼怒。幻芜啊幻芜,这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我想去这里!”幻芜指着地图上的宝库。
人在不理智的时候就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尤其是幻芜这种喜欢跟自己犟的女人。
这种时候如果来一个冷静的人出来劝劝,幻芜这点冲动自然就消减了,可长绝显然不是那种会劝阻她的人。
宝库?长绝竟然笑了一下,幻芜的喜好就是这样,如果连这点喜好都不满足她,那似乎不够善解人意呢。
长绝暗暗运气动了动,带着她快速转一圈是没问题的。
“好。”长绝轻声答道,他接过地图,牵起幻芜的手就要走。
幻芜就是这样,你这么轻易地顺着她吧,她反而兴趣缺缺了。
“要不?咱们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现在不去看一眼,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也是,之后可能跟陆离就撕破脸了,到时候再来不是更困难吗?
幻芜摸了摸衣襟里的骨笛,打定主意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长绝牵着幻芜几乎是两眨眼的功夫就溜到宝库的门口了。
什么宝库啊?竟然都没有守卫?还是这个地方太不起眼了,外来的小偷根本不会觉得这里会放着宝贝吧?
进去以后就是间普通客房的样子,简单的布置显得有些单调。
长绝:“有机关吧。”
“敲墙!”幻芜自己也有小金库,这种同理心让幻芜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几个藏有机关的目标。
调转了两个茶杯,墙壁的门就自己弹开了。
幻芜拽着长绝就钻进去,果然啊,入眼的不仅有满地金银珠宝,还有些法宝秘器,幻芜难得的没有分心,只翻找那些尺寸差不多的盒子。
长绝这才发现幻芜似乎是有目标的:“要找什么?”
“找骨笛,跟我那支一模一样的。”幻芜头都没回,手下也不停。
长绝愣了愣,原来还是为了荟明吗?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水性灵力在冷,还是自己的心在冷。
幻芜不是不懂爱,只是不爱自己罢了。
长绝默默地埋下头,翻找起来。没办法啊,还能怎样呢,他就是忍不住想要为她满足一切愿望。
腕骨刺痛更甚,不经意间打翻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长条形木盒。
“咔哒”一根白白的细长的东西滚了出来。
“骨笛!”幻芜捡起笛子,满脸惊喜,真的在这里!
她忙不迭地掏出自己的那根,试了试翾飞的动作,将两支笛子头对头一套——合上了!严丝合缝!一模一样!
幻芜就差蹦起来了,她拉着长绝的手:“你看你看,真的是一对!”
她的眼睛有些湿意,只是一对笛子罢了,可是它们分开了多久啊,就像隐颐和洛昭,经过了多少苦难,分开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哪怕是生和死的鸿沟,都没能让他们分开,就像这支笛子一样,无论在何方又过了多久,都能严丝合缝的心心相映。
是完美无缺的一对,就永远不会真正的分离。
幻芜捧着笛子,思绪万分。
那我自己呢,如果也经历生与死的分离,会动摇半分吗?
下意识的,幻芜就抬眼朝长绝看去。
第七十九章假意与背叛()
“阿绝,你怎么”
长绝面色发白,嘴唇也青了,呼出的气也带着寒意:“走”
幻芜一拉他,发现长绝浑身僵硬,就像被冻住了似的,就差结上冰了。
“嘭!”一声,一闪铁门忽然从上方砸下来,将两人关在里面。
“抓住了?”一道低沉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的,大人。”
密室门被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白色长袍,腰带上缀着羽毛挂饰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
那人步态缓慢,白发银须,若是忽略他一双眼里露出的贪婪之色,倒还真像个仙风道骨的道人。
他一看到幻芜和长绝,就低沉地笑起来:“干得好啊,晓昙,不愧是本座最得力的部下。”
幻芜看着陆离身边垂首而立的樊晓昙,感到深深的寒意:“你骗我们?”
樊晓昙这才抬起头看着她,表情戏谑:“我用得着骗你吗?是你自己到这里来的。”她背着手,走上前一步,盯着铁闸内的两人,“我不过是使了些小计而已,早晚都是这个结果,不过在这里被抓,倒也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幻芜气得笑了:“原来你都是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不不不,也不能全这么说,至少我对长绝是真的心悦之呢。这世间虚情假意的多了去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才能活得久一些,不是么?”樊晓昙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张脸上带着分外纯善的笑意,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晓昙,”陆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眯着眼盯着幻芜和长绝,问道:“这两个,哪个是凤身啊?”
原来他的目标是阿绝,可这个大祭司竟然不知道?
幻芜合计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见樊晓昙恭敬地答道:“属下也暂时没能完全弄清楚。”
她这是什么意思?幻芜瞥了樊晓昙一眼,她表情认真,还带着微微的懊恼,似乎是在真诚地等待着陆离的责罚。
陆离也盯着她,半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妨,本座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怕多这几日,大不了两个都杀了。”
陆离拄着拐杖走进了几步,贴着栏杆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非常满足的笑容,在幻芜看来格外的恶寒:“小宝贝,你们就在这里乖乖地等两天,不要闹哦。”
说完这句话,就“呵呵呵呵”地笑着走远了。
樊晓昙淡漠地看着两人,说道:“你们别费心思,这里是他的宝库,连这栏杆都是千年玄铁打造的,与其逃跑,不如省点力气。”她瞥了长绝一眼,转身就离开了,密室的门再次合上。
在门合上的瞬间,长绝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幻芜伸手去接他,两人一起栽到地上。
“阿绝,你还好吗?”幻芜挣扎着直起身子,将长绝揽在臂弯里靠着,“是不是水系灵力的缘故?”
长绝僵着脖子,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你别怕,”幻芜搂着长绝的脖子,下巴贴在他的额头上,“我不会让那个臭老头伤害你的。”
长绝听到她这样说,愣了一下,抬起眼皮向上看着她。从他这个角度,无论怎么看,都只看得到她的鼻尖、额头,还有轻轻颤抖着的睫毛。
她应该是害怕不安的吧,可她却先告诉自己“别怕”。
他好像总是会听到她这样安慰自己,第一次应该还是在自己十六岁生日那天,刚刚觉醒的他也这般动弹不得,躺在幻芜的怀里既不安又无措,可她只是轻声告诉自己“别怕”。
从那时起,自己是不是就爱上她了?
也许吧。长绝笑了起来,如果不是危险随时会降临到幻芜身上,他倒是很愿意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她怀里,哪怕痛一点也无妨。
“阿芜”长绝动了动唇,发出了声音。
“什么?”
“让小玄,去找白羽吧。”
“对哦!”幻芜一拍脑袋,“我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