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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虽说也觉得这事不好,可到底心疼女儿,连忙拦住叶长勋:“长勋,有话好好说。”
阿萝却早就预料到的,她噗通一声跪下,含着眼泪道:“爹,娘,往日爹不在家,女儿当时年幼,却不知道多少操心,事事都是萧七爷帮着。那个时候女儿年纪还很小,是敬重萧七爷为人,只觉得他如兄如父。及至父亲归来,我们离开叶家老宅自立门户,却又遭受长房连累,险受抄家之祸,又是萧敬远出手相助,救我一家老小于危难之中。女儿如今已经懂事,知道萧七爷不畏强权为我叶家仗义执言,越发敬佩,也就心生恋慕,愿意以身相许,报答萧七爷之恩!”
阿萝这一番话,声泪俱下,句句诚恳,其中虽未明讲,却是提到了当年叶长勋不顾妻儿戎守边疆,也提到了叶家危难受恩于萧敬远,只说的叶长勋哑口无言。
阿萝见此,又继续道:“你们可以说女儿不知廉耻私通外人,可是女儿就要嫁给萧七爷,萧老太太亲自登门提起此事,可见得也是诚意十足,难道爹娘要不顾女儿意愿,要不顾萧家和叶家情义,非要拒了这门亲事吗?”
叶长勋瞪着眼睛,望着地上的女儿半响,忽而间长叹一声,怆然道:“难道说我叶长勋造的孽,非要女儿拿一辈子的婚姻来赔?”
阿萝忙道:“爹爹何出此言,萧敬远论样貌论才能论前途都是燕京城一等一的,虽说年纪大一些,可不过十二岁罢了,燕京城里难道这般年纪差距的就没有?依萧敬远如今的地位,燕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他还不是随便挑,便是他要娶个公主,都是当得,怎么我嫁过去就委屈了呢?”
宁氏一直从旁默然不语的,此时见这父女两说到僵处,连忙劝道:“阿萝,你先出去,这件事,我还要和你爹好好商量下。”
阿萝泪眼看了下母亲,咬咬唇,点头,起身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处,她想了想,还是回过头来强调了一句:“我这辈子,只嫁萧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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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院子里,回去自己房间时,她便看到哥哥叶青川正站在那片小苍兰前。
她微怔了下,低头唤道:“哥哥。”
叶青川手里捏着一片小苍兰的叶子,听到这声音,也没抬头,淡声问道;“因为萧家求亲的事和爹娘吵架了?”
阿萝点头:“嗯。”
叶青川叹了一声,轻轻捏了下手中那片绿叶:“非要嫁给他?”
“是。”
“为什么?他就这么好?”
“在我心里,他就是最好的。”
叶青川拧眉,微抬头:“那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告诉我。”
“什么?”
叶青川眯起眸子:“他有没有利用权势逼过你?”
阿萝默了片刻,还是道:“也许有过,不过那是因为我不懂自己的心思。”
“即使这样,你也非要嫁给他?”
“是。”
叶青川苦笑了一声,静默了好半响,最后才道:“阿萝,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这个世上除了爹娘我最在乎的人了,我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阿萝沉默不语。
叶青川又道:“也许你长大了吧,这件事也由不得我,随你去吧。可是你要记住,无论你自己是否愿意,我都不允许萧敬远再欺负你一分一毫。”
要不然,他会拼尽一切,和萧敬远搏个你死我活。
阿萝听到这话,是感动的。
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哥哥,好久后,走上前,轻轻拉住了哥哥的手。
哥哥的手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药香,沁凉,牵着他的手,仿佛握着一块软玉。
“哥哥,谢谢你。”她顿了下,却道:“不过我相信,萧敬远不会欺负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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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勋和宁氏到底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尽管他们看上去依然有些担忧。
阿萝听到这个消息,自是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放心了。
萧家老太太那边得知叶家允婚,也是欢喜,特意请了官媒,开始订亲。
萧敬远年纪实在不小了,她当然希望能赶紧迎娶阿萝进门。可是叶家这边,宁氏却是恨不得能多留阿萝一天是一天,于订婚上便有些拖沓。
阿萝兀自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订婚,成亲,最快能什么时候。
其实她现在有很多话要和萧敬远说,关于思念的,关于家中诸事的,还有那天萧敬远没查完的事,可惜萧敬远再也没有来找过她。而她自己,正在和萧家订亲,自然也不好大摇大摆地跑出去私会萧敬远。
如此煎熬之下,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过去,总算在这年的中秋节,订下了良辰吉日,准备这年的十一月过门。
第108章()
阿萝既得不到萧敬远的消息;也只掰着手指头盼着早点过门;这样也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一日日的;身边又守着个冯启月这个让她忌惮的人物;便觉得日子分外煎熬;不过好在她倒是也有事干;那便是准备自己的嫁妆。
其实她的嫁妆;母亲早就为自己准备着了,只是临到要嫁了,还是有许多要做;诸如新喜被新喜枕等,按理说这些都是要新嫁娘自己做的,那才吉利。
不过侯门小姐;哪个还真自己动手呢;一般都是底下绣娘做好了,待嫁的新娘子缝上最后几针就是了。这事听起来简单;可是各样物事实在是太多;她左缝缝右缝缝;再锈点喜帕之类的小玩意儿;也颇费了许多功夫。
隔壁的冯启月偶尔也过来;看看她准备的嫁妆。
阿萝如今对冯启月分外谨慎,往日里和她说话极少的;免得惹上麻烦。而冯启月呢,最近其实也是心里不痛快;只因阿萝要出嫁;且是嫁得匆忙,宁氏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阿萝身上,自然对冯启月照顾得少了。
她这种心思,阿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寻了个机会,劝宁氏先将姨妈送到外面别院去住,用的理由却是:“表姐比我年长,如今我要嫁了,她却还没着落,怕是看了心里难受。”
宁氏想了想,却是记起那日鲁嬷嬷所说,原来冯姨妈错以为萧家是来给启月提亲,白白欢喜一场。她沉吟片刻,点头道:“其实你姨妈前几日也提过,我并没应,如今想想,你考虑得也有道理。”
宁氏就此应下,阿萝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事竟然如此顺利,强忍下欢喜告别了母亲回自己屋去。
谁知道刚进屋,就见哥哥叶青川正等在那里。
“哥,你怎么过来了?”她笑嘻嘻地上前歪头问道。
叶青川见她就要嫁人,竟依然是一派天真,不免摇头。
“嫁妆准备得如何了?”
“这不是还在绣吗,日也绣,夜也绣的,我手指头都要麻了!”阿萝走过去,笑着埋怨道。
这成亲,也实在是一个体力活啊。
这个时候雨春奉上了茶水,兄妹二人坐下品茶,叶青川一边慢条斯理地度下一口,一边淡声问道;“我听底下人说,这几天启月心里不好受,昨夜还骂了底下一个丫鬟。”
“有这样的事?”
阿萝确实是不知的,她哪有心思关心冯启月的一举一动呢。
叶青川颔首:“不说她了,我给你看样东西。”
阿萝听得奇怪,心想怎么哥哥好好地提起冯启月,又不提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只问道:“什么东西啊?”
叶青川从袖中取出一个物事来,阿萝凑过去一瞧:“这好像是个小瓶子?”
原来叶青川修长白净的手中,放着一个乳白色小瓷瓶,那瓷瓶极小,不过拇指大罢了,做得流光溢彩,瓶子口用个红木小塞子塞着,瓶子底部有个小豁口,绑上红线吊着。
“是,这个小瓶子里,放着一丸药,是我以前读书时一个朋友所送,据说是能起死回生的。你就要离开家,嫁到别人家,为兄也不知该为你添置什么,这个送你吧。”
阿萝接过那小瓶子,颇觉得纳闷:“哥哥,你读书时,竟认识这般朋友,送你这么金贵的物事?”
虽然她不信什么起死回生的药,可是光看这小瓶子,就不是寻常物,应是值很多银子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叶青川不在意地这么道。
“可是这么个好东西,哥哥你自己留着吧。”她是想着,柯神医还没找到,哥哥眼睛还没好,万一有个什么事呢,这种好东西哥哥留着比自己有用。
“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叶青川淡淡地道;“你放着,就当我送你的嫁妆吧。”
阿萝见他话说到这份上,想想自己进萧家后可能的隐患,也就没再说什么,收下了。
兄妹二人又闲话了一番,叶青川品着茶,说起阿萝小时候的事情来。
阿萝听着那些事,只觉得颇为遥远,那都是隔了一辈子的事了,是上辈子阿萝的事。
轻轻托腮,望着对面那个清风朗月的哥哥,看着他秀雅面庞上那双黑眸,却见那眸子中有着浓浓的回忆。
她心底一声叹息,恍惚中记起在叶家老宅的情景。
其实祖母去后,她很少回叶家祖宅了。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错觉,仿佛那段光阴并没有逝去,叶家老宅,依然是记忆里那个叶家老宅,慈爱的老祖母依然斜靠在正屋的榻上,旁边的丫鬟依然在捏着美人锤帮她捶打着腿脚,甚至连那只叫旺财的猫也依然在老石榴树下摇晃着尾巴。
“没想到,一转眼,你就长大了,该嫁人了。”叶青川的回忆,以这句话做终结,伴随着的是一声叹息。
阿萝在这一瞬间,泪水落下。
她知道,过去的一切不会回来,叶家祖宅早就被抄了,祖母已经仙去,那只猫也更是在抄家之祸中不知去向了。
而她,终究长大,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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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红艳艳的炮仗皮爆裂后落在地上,有街道上的小孩儿扎着小辫儿,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来往客人中凑热闹,并向主人家讨要着糕点瓜果,就连往日流连附近街道的乞丐也凑过来,讨个吉利。
这一日,是萧敬远娶亲的日子。
燕京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都来了,就连皇上都特特派了身边亲近的大太监过来,送了贺礼,赏了喜物,至于和萧敬远关系甚笃的太子刘昕,更是一大早就跑过来捧场凑热闹。
内院的正屋,萧家老太太精神矍铄地坐在榻上,听着底下媳妇的回禀。这次主持内外事务的是萧家长媳,为了这次婚事能风光圆满,可算是费尽了心思,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
而此时的阿萝,心里也是忐忑的。
尽管不是第一次嫁到萧家了,可是嫁的人不一样,难免觉得新奇。
其实之前,她总操心着哥哥的事,惦记着柯神医的事,还得提防着那冯启月,她煎熬着着急嫁萧敬远,与其说是急着嫁人,不如说是盼着早点见到萧敬远,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如今,上了花轿,听着鞭炮声恭贺声还有唢呐声,又被送到喜堂,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要嫁人了,嫁的是萧敬远,成为萧敬远的妻子。
这一想,倒是颇有些震撼。
想着自己七八岁那会,看萧敬远怎么都是叔叔辈的,怎么一转眼,自己就要嫁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