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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下马时;她侧眸对着迎上来的锁儿淡淡问了句:“迦罗在寝阁?”
除了神色疲惫;锁儿并未从南卡脸上端详出什么异状。
“昨日从雾眠山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寝阁不曾出来过。”
手中的缰绳越攥越紧;南卡垂下眼帘;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锁儿。
锁儿眉头一扬;这才发现南卡披风内穿的那件紫色长袍;并不是她前夜离府时穿的那件。
沉默了约有半晌;南卡直接去了寝阁,锁儿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一语未发。主仆九年,她能隐隐感觉到;此刻掩藏在南卡沉静的面色下的暗潮涌动。
暴雨将至时;蚯蚓会破土、蚂蚁会搬家;只有人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无能为力时,沉默就成了最基本的礼貌。
“都退下吧。”
行至寝阁后;锁儿将四下的宫人尽数支开;兀自抱臂倚在栏杆上;盯着手上的披风若有所思。
阁门合上的那一瞬,双龙门饰拉手在莲瓣雕纹上来回晃荡,原本清脆似铜铃的声响,此刻听来却叫人凛然心惊。
里间内,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迦罗从双臂间微微抬起头,绯红的双眼茫然望向前方。
那道紫色身影映入眼底时,他深渊般的黑眸中乍现出一丝微光,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容上,也终于起了一些变化。
于木施旁坐了一天一夜,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他用一只手撑住地面,眸光仍一瞬不瞬的凝在不断靠近的身影上。
只是他还未站起身,那身影便疾步扑到了他怀里。
他跌坐在地,神情微怔,下意识的收紧怀抱,沉声唤道:“南卡”
他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轻唤着南卡的名字,仿佛将所有的不安和痛意都揉进了这两个字里一般,他的语调听着温柔而悲伤。
等南卡从寝阁里出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嘴角衔着清浅的笑,抬眸看着转过身来的锁儿。
“宫人们呢?”
“都被我支走了,有什么直接吩咐我就是。”
“叫人将晚膳送到寝阁吧,我和迦罗在寝阁用膳。”
像笔尖的墨,于纸面渗落,南卡的语气极尽轻缓。
“他从昨日到现在都未曾用膳,你让膳房将食物做的清淡些。”
似是不放心,踏进阁门前,南卡又叮嘱了一句,用的仍是那种平静的让人窒息的语气。
“小姐,你”
“迦罗明日便会启程,去雅如境内镇压叛乱。”
急忙跟上去的锁儿,步伐却在门槛前滞住。
“去雅如镇压叛乱?”
重新划分出四大区域后,包括原先的北境在内的那一块区域被称为雅如,但锁儿每日都会随南卡去朝会,却从未听说雅如叛乱之事。
“嘘”
南卡侧眸收敛笑意,蓦地往外踏出一步,纤细的指尖悬于唇前,示意锁儿噤声。
“我今晨带人去了兵营,从迦罗的军帐中搜出了金箭。”
耳畔传来南卡的低语,锁儿周身一僵,倏然瞪大双眼。
“锁儿,再替我去办一件事,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谨遵主命!”
良久,锁儿蹙紧了眉,躬身抱拳,一字一句的说道。
南卡的神情微微一滞,凑过去又在锁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转身走进寝阁时,锁儿半眯着眼,像是陷入了沉思。
翌日,与迦罗一同去雅如的赤烈,清早便已领着两万兵马,整队在城外等候了。
迦罗出府时似往常一般,和南卡同骑在一匹马上,他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双臂如藤蔓般紧缠在南卡腰间,不时低下头和她说几句话。
“我至多一个月就回来了。”
“等我回来之后,就给你补过生辰。”
“你答应过我,每日都会给我写信,要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写,你每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或者随便写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
“南卡,等我回来,就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对么?”
即使锁儿放缓了骑行的速度,刻意与南卡和迦罗隔开了一些距离,但这些话还是随风飘到了她耳中。她凝眸朝前望去,见南卡闭着双眼,靠在迦罗怀里,唇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嘴唇能编织谎言,唯有眼睛不会骗人,所以她才没有睁眼吧。
随队伍出了城,一直到了十里外的驿站,迦罗才下马将南卡抱了下来。
伤了腿都敢纵身跳下马的人,怎会需要被人抱着下马,但迦罗却不这么认为,他总会在每一个细枝末节处,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南卡,就像呵护着一块易碎的宝石,每当他为南卡做点什么的时候,脸上便会露出那种捡了钱似的满足神情。
有时候,锁儿甚至觉得,倘若有一日南卡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会先心疼南卡的手酸不酸,然后再主动将脖子挪到刀刃旁,方便南卡下手。
“我很快就回来了。”
于南卡眉间落下一吻,迦罗坚定的说。
“嗯,我知道”
南卡抬手抚上迦罗的脸,“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她垂下眼睑,那只手还留在迦罗脸上轻轻摩挲。
迦罗点了点头,将她紧抱在怀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快就回来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前行进,直至迦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南卡仍维持着被霜雪冻住的姿势,伫立在原地不动。
秋风吹得衣袍朔朔,许久,南卡才卡启唇对锁儿说:“我让你替我去办的事”
“十二根红绳、紫色锦囊内的破损钱币、一堆碗套,我只在他行囊中找到这些,已经取出来了,除了拉孜短刃,他总随身带着,我不好”
“罢了,那把刀就留给他吧。”
南卡神情冰冷,裹紧衣袍上了马,锁儿思索了片刻后,来到她马下,抬眸扬声问道。
“他的两颗门牙都完好无损,笑起来也并不难看,更重要的是,他虽然鲜少露出笑容,但他将那点所剩不多的笑都留给了你这么说或许有些肉麻,可你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所以,为什么”
“明晚,你来寝阁一趟,我请你吃烤肉,届时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半晌后,南卡黑白分明的双眼内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却还对着锁儿勉力一笑道。
“我都不记得,你上一次在寝阁烤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回到府中,南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至黄昏时才走了出来,她顶着寡白的一张脸,对着门外特意来找她的白无络,扬了扬手中那封明黄色的诏书,涩然一笑道:“小白,对不起,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迦罗离开后的第三天,她于朝会上颁布了一道令人诧异的诏书。
“辅国大将军迦罗,盗取金箭,谋反明矣,吾念其开国有功,免其死罪,着降为雅如副元帅,领兵驻守雅如,无诏不得返回日光城。”
下了朝会后没过多久,却吉和拉姆便心急如焚的赶来找锁儿。
“也就是说,只要赞普不下诏让将军回来,将军便永远不能回来了么?”
“纠正一下,是副元帅,不是将军。”
锁儿不动声色的提醒道,“赞普已下令不准任何人议论此事,你们俩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言已至此,拉姆和却吉也不敢再说什么。
诏书颁布后,在奴隶出身的宫人们眼中和善明理的南卡,一下子就成了喜怒无常的恶魔,再加上那道不许任何人在私下议论此事的禁令,土司府内很快就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入夜锁儿来到寝阁时,里间的火塘边已摆满了切成片的牦牛肉。
南卡听到动静,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懒懒道:“差不多是半只小牦牛的份量,也不知够不够你吃。”
“看来,你要说的故事有点长啊。”
锁儿慢悠悠的走过去,将她从迦罗行囊中取出的东西一并放在圆桌上之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记得,上一次在寝阁里烤肉,是在你继任土司的那晚,你在宴席上把迦罗送给了朗仕珍,我分了你一碟牛肉,劝你要想开些。后来,你想去散步消食,谁知才推开门,就见到迦罗蹲在门外。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他比你还想不开”
“锁儿”
“他本该在那晚就与你相认的,是我劝住了他,我问他,若是立刻相认的话,他能否分清你是因何才留下了他,又是否能分清自己是因何才想留在你身边。我还说继任仪式刚过,你需要捋清的事太多,让他给你一点时间缓缓,也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清楚。但我想,他恐怕早就已经清楚,非要留在你身边不可的原因了,他只是怕,你改变主意仅是因为你和他的那点过去
我答应他,说会说服你留下他,那时,他还傻乎乎的说我帮了他一个大忙,他需要拿什么来跟我换。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说除了你赐给他的东西之外,我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给我弄来只是我没想到,你终究还是将他送走了。”
第140章 真相(上)()
红色的火苗在眼前闪烁着;南卡抱膝坐在火塘边;对面的锁儿半垂着脑袋;将烤好的牛肉夹到空碟中。
在南卡让她配调料之后;她就没再开过口了,她专心的埋头烤着牛肉;如同她今晚仅是为了烤肉才会来到寝阁;只是最后;烤出来放进碟中的肉片中;却有大半都是糊的。
鼻尖嗅到的糊味越来越重;装着糊牛肉的瓷碟也越堆越高;也许是被锁儿退步神速的烤肉技术给吓到了;又或者是心疼面前这堆烤糊的肉;总之;谢天谢地,南卡终于端姿;启唇说了句话。
“小白的预知里说,我会死在我二十八岁那年;也就是说;锁儿;我还有九年可活了。”
南卡缓缓吐出一口气;在火光映照下,她的脸像是被火焰包围起来的雪块;悄无声息的融化着。锁儿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她整个人像是石化了;只剩写满了诧异的眼眸还能转动,一瞬不瞬的盯在南卡脸上,试图找出她是在说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雪白精致的脸上,如同死海般沉静,莫说是说笑的痕迹,就连一丝活人的生气都寻不到。
其实来寝阁见南卡之前,锁儿就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能让南卡不惜对迦罗说谎,也要将他骗去雅如软禁起来,这背后的原因必定十分复杂,她以为南卡将迦罗骗走是缓兵之计,因此南卡吩咐的每件事,她都一一完成了,包括派人去迦罗营帐中藏金箭时,她也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她没有料到,南卡最终给出的,会是她这个与神没有半点亲戚关系的普通人,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的原因。
更糟的是,以她对南卡的了解来看,若真是牵扯到了生死的问题,那南卡在骗走迦罗前,就已经做好了再不与他相见的觉悟。
从小就怕给人添麻烦,怕成为别人累赘,怕身边的人会因为自己而感到痛苦的人,在知道自己会英年早逝之后,自然是会取消大婚的。
“所以,你那位青梅竹马在大婚前夜拐走你,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说不准,他是骗你的呢?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或许,他只是不想你嫁给迦罗,才会编出这种谎话。”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