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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伤着自己;或是伤着你吧?”
赤烈面露难色,斟酌着道:“微臣当时只是想同迦罗大人告个别;谁知;他一听微臣被召回了日光城;便突然跳下床,抽出了随身带着的短刃朝微臣扑了过来,说是说是要剜了微臣的眼睛。幸亏微臣的兄长拦得及时,说微臣是赞普派来的人,若出了事不好对赞普交代,否则微臣的眼睛恐怕就”
“咳咳赞普,今早城外的牧场送来了一些牛奶,您这几日胃口不大好,不如,叫膳房的人将这些牛奶都制成酸奶,送过来让您开开胃?”
锁儿在旁清了清嗓子,说话时假装不经意的瞟了赤烈一眼,她这一开口,南卡便遣她去御膳房检查牛奶的新鲜程度了。
“微臣说这些,并不是想同赞普告状,微臣知道迦罗大人是太想回日光城,见赞普此番只召回了微臣却并未召回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才会如此。”
虽然赤烈很快便会意出,锁儿是在提醒他不该说的话别说,奈何他本就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慌忙中补上的这句话,也只起到了补刀般准确无误戳到南卡痛处的作用。
“你没事就好,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无旁的事,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能为赞普分忧是微臣的荣幸,微臣不觉得辛苦,只是微臣有一事不解,还望赞普能”
南卡从唇边挤出一丝微笑,抬手又一次打断了赤烈,“你不明白我为何要如此对迦罗,是么?”
见南卡主动把话说开了,心下藏了一肚子疑惑的赤烈也就不再遮掩,“微臣原以为是日光城里出了什么事,赞普为了保护迦罗大人才会将他贬至雅如,可如今赞普将微臣召了回来,却又命微臣的兄长接替微臣驻守雅如”
“赤卓将我派他去雅如做的事,都说与你听了?”
“兄长说您命他在迦罗大人面前,竭力诋毁您,还要他尽快说服迦罗大人起兵造反”
除了在战场上厮杀,就是在兵营里练兵的武将,学不来王廷里那些文官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所以南卡问什么,赤烈便照实答什么。
“赤烈,你来西蕃这么久了,可想家了么?”
听到南卡忽然岔开了话题,赤烈愣了愣才答道:“想,没有一日不想的,但自古忠孝难两全,微臣除了是父母的儿子之外,还是赞普的臣子。”
“我不想让我的臣子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这样吧,过几日我就差人将你们的双亲接到西蕃来,让他们在日光城里安度晚年。”
忙不迭跪地谢恩的赤烈,并未听出南卡的弦外之音,直到南卡道出了接下来这番话,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将他们兄弟二人的双亲接到西蕃,除了是恩典之外,还是威胁。
“我下了道禁令,不许任何人再谈及迦罗被贬一事,这个任何人,指的是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人。你回去之后,让信使快马加鞭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哥哥,另外再替我转告他,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切忌让迦罗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事。只要他能办好我交待的差事,我便会替他照顾好他在日光城的家人。”
贪婪狡诈的人做事,通常都是奔着有利可图去的,可赤胆忠心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有着自己的原则,未免对迦罗份外忠心的赤卓,继将南卡的吩咐告知了赤烈之后,又头脑一热的忍不住对迦罗道出了实情,所以南卡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日赤烈走后,一直想装病躲朝会的南卡终于如愿以偿的病倒了。
司药局里资历最老的益西边巴御医来瞧过之后,说南卡之所以会胸闷、头疼、浑身无力,皆是因忧思过重所致,锁儿按照御医的嘱咐,一日三次的往寝阁送些调理身体的藏药,只是半月下来,南卡的身体却无任何好转的迹象。
南卡虽病着,但对政务却没有丝毫的懈怠,流水似的奏折日日往寝阁里送,只要她还有些力气,便会披衣在案前批阅奏折。
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将政务看得比什么都重,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之所以如此勤勉,不过是怕官员们会在奏折中重提处决迦罗之事,而她若不及时处理,便会被人揣测她是在有意包庇迦罗。一旦这种揣测在王廷内蔓延开来,往后,她便再没有什么立场去跟这些人迂回婉转了。
锁儿望了望案前堆成小山似的奏折,又侧目瞅了眼南卡惨白的脸色,知道让她卧床休息是不可能了,只得退而求其次提议道。
“要不,我先替你将提到迦罗的奏折都挑出来,之后你再批?”
南卡以若是被某些眼尖的官员发现,她只批了提到迦罗的奏折,那她这几日的辛苦就都白费了为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锁儿,于是,拖着病体还如此操心的她,就在当天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热。
眼看着南卡虚弱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锁儿默默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咽了回去,转而走到案前,拿拳头在那堆奏折上用力锤了几下。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生怕有人趁机在药里下毒的锁儿,端着亲自熬好汤药刚回到寝阁外,即见一众宫人耷拉着脑袋站在阁门外,瞧着像是在等她训话的样子。
“大总管,白国师来了”
一向稳重的拉姆,慌忙迎上前,神色惶然道:“他让我们都退到阁外候着,说是里间有他一个人守着就够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南卡这会儿正病着,若是再和白无络起了争执,那可怎么是好,想到这里,锁儿将手里的药递给拉姆,猛地推门冲进了寝阁。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端姿坐在床边的白无络,将目光从昏睡的南卡脸上挪开,回眸望道:“你来了,熬好的汤药呢?”
看到预想中的病中起争执并未发生,锁儿一下子就懵了,她抬手朝外头一指,尴尬的笑道:“刚熬好的药有点烫,我将它搁在了外头,等凉一些再端进来。”
“是么?”
白无络收回意味深长的眸光,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南卡额前的温度,“我还以为,你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进来,是怕我欺负了你家赞普呢。”
锁儿突兀的干笑了几声,挠着后脑勺道:“白国师说笑了,您与我们赞普是自幼相识的交情,我相信,这种趁着赞普身体不适便欺负她的缺德事,您是绝对不会做的。”
锁儿不辩解倒好,她这一辩解,四周的氛围骤然变得尴尬起来,幸好南卡心疼她,即使自己已烧得像个红薯,还想着给她解围。
“迦罗我渴”
待南卡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抓住白无络的袖子,说出了这句梦呓似的话之后,室内的氛围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见白无络面色惨白,石化了似的呆坐在床边不动,锁儿试探着凑上前说了一句。
“赞普想喝水,烦劳国师帮我扶她起来。”
“她若清醒过来,见守在此处的是我,恐怕她的病情就要加重了。”
白无络涩然一笑,说完便起身离去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心腹,未免南卡尴尬,锁儿并未在她清醒后告诉她,白无络曾来探望过她。
说来也奇怪,再好的药服下去,身体都不见好转的南卡,在那夜白无络来过一趟之后,没过几日,病症便减轻了许多。
等到病愈之后,南卡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等着在朝会上怒怼白无络,遗憾的是,白无络似乎并不想她这个机会,直到入了冬,他也不曾在朝会上露过一面。
南卡担心他这回是气坏了,想略过在朝会上搞事这一步直接对迦罗动手,但连着让赤烈问了几次,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正常,南卡猜不透白无络的心思,也只好静观其变。
几日后的清晨,日光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而南卡也踏着这场初雪,来到了白府。
按常理来说,处于对立状态的两个人是不会在私下里见面的,但一听过来传话的白府家仆说阿翔快不行了,南卡便顾不得那么多,匆忙赶了过去。
偌大的白府,因着突降的大雪,荒凉的像是座孤坟,外头虽冷,但白无络的卧房也不暖和。他素来最怕冷,但不知为何,今日他卧房内连盆炭火也没烧。
南卡进去时,身体已经变僵的阿翔正躺在临窗的案上,那扇雕花的木窗大敞着,冷风呼呼的刮过它金褐色的羽毛,而白无络则靠墙坐在地上,抬着右手,专心致心的看着手腕上那条红绳发呆。
南卡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眸光在扫到阿翔被白布缠着的左翼时,将外袍盖到它身上的那只手也跟着颤了颤。
“我还以为,你会将卸下的外袍披到我身上。”
薄唇边溢出复杂的笑意,白无络倏地起身,将那件衣袍从阿翔身上扯下来,扔回给南卡。
“它已经死了,死了就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意思,所以你不必做这些多余的事。”
南卡默不作声,固执的又一次将衣袍盖到了阿翔身上。
“我在想,倘若今日死的不是阿翔而是我,你会不会这么快就赶过来”
幽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南卡侧眸一看,身上已多了一件白无络的披风。
“我听到消息便立刻赶来了,还以为至少能见它最后一面。”
南卡温柔的抚摸着阿翔的脑袋,就好像阿翔还能感觉到什么,并睁开眼来向她讨肉吃。
“前阵子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
“金雕是极有灵性的动物,左翼废了对阿翔的打击很大,这阵子,它像是厌倦了这种不能飞的生活,总是用喙去啄自己的左翼。我用布将它的左翼缠了起来,怕它这么啄又会引出什么新伤,但那之后,它便再也不肯进食了我想,对一只不能再飞向天空的金雕来说,死也许是种解脱吧。”
白无络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轻笑了一声,本就生得极美的眼眸,微微眯起,勾出了一道令人心颤的弧度。
站在案前的南卡低着头,徐徐抚着阿翔羽毛同时,也一并抚着那些阿翔在时,她曾拥有过的短暂而美好的时光。
在白无络准备将阿翔埋掉之前,南卡问他要了一截阿翔的翅骨。
西蕃有种笛子叫鹰骨笛,琼嘉土司曾说过,用从山间寻得的死鹰的翅骨制成的鹰骨笛,能吹出这只鹰灵魂的曲调。
对于阿翔的翅骨制成的鹰骨笛能吹出什么样的曲调,南卡并不感兴趣,她只是觉得,阿翔的死像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她人生中那段虽不太平但却尤为温暖的日子已彻底结束了,而对此无能为力的她,唯一能做得便是留下这一截翅骨,聊以慰藉。
因外头的雪下的实在太大,南卡便在白府逗留到了晌午。
白七不在府内,说是带着几个侍卫去山上寻什么药材了,白无络让人备下了牛肉火锅,虽未留南卡在他这里用膳,但饭桌上却摆着两副碗筷,刚好南卡也有些饿了,于是就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了。
“我还以为,阿翔走了,你定会难过上好一阵子。”
许是偏厅火塘内的炭火烧得太暖,饭后坐在火塘边暖手的南卡,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说出了这种自讨没趣的话。
“我做的事都是为了它好,它却不领情,觉得我剥夺了它的自由,既是如此,它死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听出白无络是在借题发挥,南卡不禁皱眉,端起一旁的茶碗,抿了一口之后,便想找个由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