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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红望着老者,发觉老者身边放着拐杖,但就是不认识。
区芳英突然向崔灵芝道:“崔姑娘这就要寻找于思明那个混帐东西了?”
点点头,崔灵芝望望柳小红,道:“我同柳堂主二人连手,非杀了攻龙不可。”
便在崔灵芝话声刚落;巨大的屏风后面,江萍厉叫着闪身冲出来,剎时大厅上的群雄把眼光投注过去。
江萍面色泛白的指着崔灵芝与柳小红吼道:“我不准你们杀于思明。”
先是一愣,崔灵芝冷笑,道:“我们不杀于思明,只杀攻龙。”
江萍怒瞪着大眼,尖声的道:“如果攻龙是于思明,我就不许你们杀他。”
区芳英叱道:“萍儿,你疯了? 于思明……攻龙他是个祸害,她们能把他杀掉,不正是我们希望的?”
她一手指着一旁老者,又沉声接道:“你舅舅便是他伤的,而你爹若非被他打昏,成刚也不会暗下毒手毙了你爹,你难道还……”
不料,江萍已双目流泪,大叫道:“我不准你们杀他,就是不许你们杀。”边发足往大厅外面奔去……
后面,区芳英呼叫不及,由不得怒道:“随她去吧。”
江萍为什么不让别人杀攻龙? 连他娘都不明白。
江萍走了,她去了哪里?
崔灵芝与柳小红也走了,她们走的有目的,因为她二人一心要找到攻龙。
此刻--
大凉河的柳岸边,有匹枣骝马,马鼻子在柳树皮上面舐蹭着,偶尔翻动嘴皮露出几颗门牙啃树皮。
远处的河岩上,一艘渡船正靠在岸边,船老大是个大个子,他不时的遥望着天上那大片快要压到头顶的铅灰色云层,道:“大哥,半天未有客人,怕第一场大雪真的要下了。”
船舱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道:“下吧,就让大雪永远的下不完,让大雪把江湖上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掩埋起来,当大雪融化之后,那些血性的屠杀,恩怨的纠缠,便随着雪水尽付东流吧。”
紧一紧身上旧棉袄,船老大又道:“大哥啊。 你带着恁重的心情,为成虎两肋插刀,既抛弃儿女私情,又得和那些王八羔子们周旋,苦的就是你一个人,是好是歹,你自己独顶,这一阵子连喘口气的机会也没有……”
船头的大汉正是风大雄,船舱中躺下的,不错,正是于思明--“血笛浪子”攻龙。
半晌,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时,他伸出头来,把一双灼灼生光的丹凤眼注定到大凉河两岸,他只是叹了口气,便又缩回头。
便在这时候,柳岸附近驰来两骑,马上面正是崔灵芝与柳小红二人。
船上的风大雄已站起身来,双手握住插在河底的竹篙,低声对舱里面于思明,道:“是两个女子,她们都带着刀。”
舱中于思明扶着舱门往岸上瞧,一眼便被马上的柳小红看到,不由得尖声叫道:“于兄弟,你也在这儿?”
形迹既露,于思明只得哈哈笑着弯腰低头走出矮舱。 他见崔灵芝也在,心中好一阵嘀咕,道:“嗨,你们好。”
崔灵芝未开口,但心中在骂: 好你个头。
顺着石堆走上岸,柳小红指着林中的马,道:“于弟,那是你的坐骑吧,我们一看就知道你在这儿。”
于思明笑笑,点头道:“柳堂主同崔大小姐走在一起,准备去哪里?”
他一顿又接道:“如果有事,于思明愿意代劳。”
崔灵芝这才开口,道:“我们准备去梁山寨,你愿意同我们一齐?”
一惊,于思明强捺住心口狂跳,道:“梁山寨是个土匪窝,你二人前去怕不适宜吧?
有什么事交待我一声,我替你们跑一趟。”
边往柳林中去拉马,而柳小红与崔灵芝二人却又紧紧的骑马跟在他身后面。
便在三人到了柳林子里。
柳小红突然问:“攻龙,那两包‘红货’明明是你夺走,又送给崔当家做见面礼,为何说是冷公度掠走?”
站在马边未动,于思明甚至连回头看也没有,他冷然道:“柳姐,你都知道了?”
柳小红怒喝如鹰嗥般,道:“谁是你柳姐,大骗子。”
崔灵芝扭腰下马,缓缓拔出长剑,冷冷道:“攻龙,你是个道地道地的无义小人,我看走眼了。”
猛旋身,于思明道:“攻龙死了,我叫于思明。”
崔灵芝冷笑连声,道:“攻龙是有个坟墓,可惜里面埋着成虎尸体,他中了我爹的“五毒掌”印还在左胸上,而你……”
她呜咽着未再说下去……。
她不用说,因为只要说出成虎的尸体,便一切全明白了。
柳小红业已沉痛的道:“于思明,你真该杀,如今你可露了原形,现出本来面目啦,什么看不惯黑龙会在道上飞扬跋扈,什么情意深刻,全是一派胡言,表面文章,你实际的目的,无非是为了那个小流氓成虎报仇,欲待藉各门派力量来打击黑龙会。
你居然人模人样的蒙骗于我们,你的行为,不但令各门派不耻,且辜负我对你的一片纯情,于思明,我恨你。”
这一番话,极具威严与忿怒,不但于思明听得哑口无言而脸色变,一边的崔灵芝更是怒不遏的骂道:“龙生龙,风生凤,是个老鼠会打洞。
攻龙,你是个江湖渣滓,可怜浪子,你永远难成气候。 从前我想拉你一把,你却不识相,反倒自命清高,玩世不恭,人说: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你……”
猛沉的一声暴喝,于思明吼道:“够了。 够了。 我不仁,我不义,我无情,我亏欠你们,可是你们又为什么不为我想?”
崔灵芝面罩寒霜的道:“我们为你想的太多太多,可以说已至关怀备至,而你却玩弄我们于指掌上,兀自洋洋得意。
你……”
大喝一声,于思明道:“崔灵芝,你不用数说我,江湖上讲究的是道义,亲朋间注重的是互助。
成虎的行为我清楚,他还不至于该死,在情在理,我都没有坐视不闻的可能。
黑龙会势力庞大,我如果不用点心计,一个跳蚤又如何顶撑起一张被单来?”
柳小红已气得银牙力错的叱道:“你可以为成虎拼命,难道就不想想我们?”
她话声刚落,这位大刀会青月堂主已倏身形暴起,银芒并射间便兜头四十一刀分成四十一个不同角度于同一时间罩落,刃锋发出裂帛似声音,掀起锐啸如泣。
溜起一个急旋身,钢笛已拔在手上,就在刃芒荡中,笛身看似竖在胸前未动,但由于他的动态幅度极小又捷,看似是未动,实际上他已撩阻四十二次,把柳小红的水月刀拒挡于身前三尺之地。
一边,崔灵芝怒叱连声,道:“我们并肩子杀。”
长剑与水月刀相映成辉,龙吟似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片,没有人分辨出有几次撞击,只见三团人影倏合又分,合时发出怒叱,分时无声无息。
转眼三十招已过,空中就是不闻那种钢笛之声,于思明紧闭嘴巴不开口。
便在一声“格嘣”咬牙声里,于思明闷哼一声,剎时鲜血飞溅,他的肩头上与左胯上面,刀口肉卷,人已怒矢般闪退到三丈外。
崔灵芝的一剑没有拦腰斩死于思明。
柳小红的一刀切过于思明的肩头。
于是,两个对于思明即爱又恨的女子,相皆一捞,二人互望一眼,宛似在梦中一般。于思明已面无表情的跨上马,他凄凉的一笑,道:“欠债还钱,你们应该满意了。”
他不等崔灵芝与柳小红再说什么,拍马便疾驰而去……
直到于思明走远,直到他消失在山坡后,崔灵芝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柳小红更是双肩耸动,抽搐不能自己……
青灰僵窒的面孔上浮现着难以掩隐的激动与爱愤,他知道一切全完了,当黑龙会、大刀会揭发自己的阴谋以后,长枪门与梁山寨必然也会知道,江湖之大,怕再也没有自己容身之地I。
对于柳小红或崔灵芝二人,于思明虽未曾玷污人家身子,损了人家颜面,但总也算伤透了二女之心,所以他不还手,凭她二人在自己身上放血……。
于是,他又想到了江萍,如果江萍找来,虽自己已夺了她的贞操,占有她的身子,但心中却未有半点歉疚,因为江萍的付出付出是有目的要命。
纵马奔驰,于思明绕道过了江家庄,急匆匆的便到了落马集,正遇到展奇才负手站在门口那个破棺材边,见于思明驰而来,也不打声招呼,便回身转入店内。
情况不明,事态严重,于思明拴好坐骑,立刻也跟着走入药店里。
现在,药店的二门后面,厢房的门也紧紧关上。
展奇才一边为于思明治伤,边沉声的道:“成虎的大仇未报,我老人家的恨未消,你却惹上一身孽债。
小子,这可是个无人帮得上忙的烂摊子,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咬咬牙,于思明呆呆的望着地,半晌,他恨声道:“我没机会找崔百龄,老松坡前的决斗他应该去的,可是他没有,总不能找上黑龙会总堂口,他们人多势众,即使我杀了他,也还是逃不出他们围杀……。”
他一顿,又道:“何况凤凰口机关重重,埋伏又多。”
展老爹突然冷沉的道:“有什么好说的? 老夫除了失望,便是失望。”
于思明双目晶亮,直视着替自己包扎伤口的展奇才,道:“展老以为扛家庄不再与黑龙会火并了?”
展奇才面色冰一般的寒,他山羊胡子纵动一下,道:“你的计谋已为他人揭穿,他们自然也就不打了。”
冷冷一笑,于思明缓缓站起来,道:“展老,我这伤要多少天才好得了?”
收拾着药箱,展奇才道:“下刀部位全是不要命地方,她二人好像不舍得对你下狠招,出重手,三两天也就没事了。”
于思明当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大凉河时候,崔灵芝与柳小红都流下了眼泪,宛似刀割在她们自己身上一般。
鹅毛似的大雪花轻悄悄从空中飘落,西北风反倒小了,但落雪似有声,声音在人们心里吼着,凄凉哀伤,宛如在幽幽的细诉着什么。
阴霾的天空呈现着郁悒的铅灰色,今年第一场大雪,带来的是寒瑟与苍茫,不止以形象,更以实质的忧愁传送大地,以及生存在大地上的人们。
大地上在积雪,积雪也堆积在凤凰口南端的那家“迎宾客栈”。
不错,就于思明来说,这真是一场恶梦,因为自己没有创造出绝佳的搏杀机会,如今便不得不面对现实亲自向敌人挑战了。
决战的日子,便是今天,不过天公不作美,约定是日正当中,上天却下起这场鹅毛大雪来了……
坐在窗边饮酒的于思明,推开窗子望出去,雪花宛似团团棉絮在飘落,马背上也积了寸厚雪花……。。
重重放下酒杯,于思明掏出身上所有银子便往桌上放,边沉声道:“伙计,全拿去吧。”
那几个伙计一怔,还以为于思明有毛病,双手托起不下二十两银子,笑迎上去,道:“客官,太多了,便吃喝十天也用不完呀。”
回眸一笑,于思明露出个凄凉的笑意,道:“人如果死了,这些银子又有何用?”
伸手撩起挡风的厚布帘子,于思明走出店外便立刻一挺胸脯,拉马往镇外面的瓦窑附近空场上走去。
马儿不停的喷鼻,一团团的雾气刚凝形便随着落雪化为乌有,“得得”的四蹄声中夹杂着“沙沙”雪碎声,大大的圆眼不停的眨巴,眨去落在眼睛中的雪花,听起来马蹄相当乱,宛似已嗅到什么险恶的气息,嗅及那隐隐的血腥味。
于思明一件短皮夹袄,青色夹裤,翻毛薄皮快靴,一根精光闪的钢笛反插在后腰带上。
这个瓦窑荒废已久,几垛子泛灰的土砖,堆放在场边。 于思明把马拴在附近一棵光秃秃树干上,习惯的又把双手互插在两协窝,来回不断的绕圈子走。
是的,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他一心要搏杀的人。
不错,他在等着“五毒掌”崔百龄,而崔百龄便是以他的“五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