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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眼看向赵无忌,说道:“赵大人好意,某心领了,然人各有志,曹某只求爽快杀贼,报效皇上知遇之恩,若是不幸身死,那也是天意如此,又有何惧?”
赵无忌见了他的伤势,知道他此刻已萌死志,战死沙场,对他来说未免不是最好的归宿,自己却也不方便再说了。
洪承畴在旁怒声说道:“曹将军你伤势如此严重,为何不早日和本官说明?却还要在这里饮酒?若是加重了伤势,那又该如何是好?来人,扶曹将军下去,好好歇息一番。”
当即就有两名下人前来,一左一右,将曹文诏扶了下去,曹文诏步伐踉跄,犹自喃喃自语:“洪大人,末将没事,末将还能喝……”
洪承畴看着曹文诏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早知曹将军有伤在身,却没想到他伤势居然如此严重,早知如此,便不应请他前来,带伤上阵,只怕会害了他。”
赵无忌安慰他说道:“曹将军也是求仁得仁,大人不必自责。”
此时周遭一片静谧,花厅之中,只有洪承畴,赵无忌两人坐在桌旁,默而不语,各自想着心事,只有旁边的烛火跳动不停,花厅中一时光影闪动,明暗不定。
良久,洪承畴方才徐徐开口说道:“赵无忌,你的才华为老夫平生仅见,文才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皇上此番召你入京,应有大用,你万万不可辜负皇上一番苦心。”赵无忌连忙应下。
“为官之道,首重却并非是才华,而是德行,德行有亏之人,才能越高,为害越大,赵无忌,老夫知你也是谦谦君子,品德高洁,然也要时时躬身自省,万万不可踏错半步。”
赵无忌只得再次躬身说道:“制台大人的教诲,下官晓得了。”
他心意一动,嘴上说道:“下官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讨教。”
“你且说来。”
“古人云,君子有好生之德,又云‘杀俘不祥’,然大人任上,杀贼无数,战胜流贼之后,不但不接受其投降,更是连早已投降的俘虏也要杀戮殆尽,不知大人所说的‘德’又在何处?”
洪承畴瞥了赵无忌一眼,说道:“赵大人,你这是在指责老夫?”
不待赵无忌回答,洪承畴却又接着说了下去:“当今朝堂之上,指责老夫之人又岂止你一个赵无忌,弹劾老夫失德、杀俘、妄杀的折子怕都有几百封了罢?”
他转头盯着赵无忌,目光炯炯:“然德也分大德,小德,重在谨守一心,不拘外物形势。”
“下官愚钝,还请洪大人解惑。”
“那些迂腐之辈,老夫懒得与之争论,赵无忌,皇上对你寄予厚望,老夫对你也十分看好,今日就与你分说一二。”
“若是有一人,身体有伤,肌肉糜烂,只要挖去烂肉,便可救命,那你该当如何?外人只见老夫剜肉,却不知老夫正在治病救人。”
“流贼反复无常,降而复叛屡屡皆是,势不如人便跪地投降,缓过气来起身复叛,老夫杀俘,虽然失了小德,却为这西北百姓,积下大德。”
“又有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德,又何惧外界的风风雨雨,说三道四?又何必在意外在的形式?”
赵无忌听了,连连点头,说道:“大人教诲的是,下官晓得了。”心中却在想:“观此人言行,一片光明磊落,为何最后会沦落成汉奸呢?”
此时一阵夜风袭来,吹来几片落叶,正落在了洪承畴的袍子上,洪承畴见状,伸手出去,轻轻拍掉了落叶,又随意在袍子上拍了几下,似是在拂去灰尘,赵无忌见状,一时呆住了。
洪承畴抬起头来,见到赵无忌的样子,不禁也是自嘲地一笑,以为他看到了自己袍子上的补丁,于是说道:“本官小时家贫,勤俭惯了,这袍子虽然旧了,扔了却又可惜,补一补还能穿用一阵。”
他眼神幽幽望向天边,说道:“家慈自小便教诲本官,穷,没什么要紧,但是一定要穿戴干净,慈母教诲,洪承畴从不敢或忘,衣服上若是沾染了灰尘,是一定要拍打干净的。”
赵无忌心头剧震,心中暗忖:“后世范文程见到洪承畴与牢房中擦拭衣服,以为他没有死志,难道竟然是误读了他?洪大人只不过向来喜爱干净而已?”
一时之间,赵无忌陷入了沉思,眼前之人,似乎与自己印象中的汉奸形象大相径庭。
洪承畴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赵大人对于本官刚才的话语,还是有所不以为然啊,也罢,今日有空,本官便与你多说几句。”
“德,变化万千,存乎一心,本官且问你,你可知道‘赵氏孤儿’?”
第三百一十四章神木夜宴(五)()
赵氏孤儿,乃是春秋时期,晋景公在位时,在晋国发生的一段故事。
忠臣赵盾被权臣屠岸贾诬告造反,被盛怒的国君派人拿他下狱,随后处斩,并诛杀满门,三百多口死于非命。
赵盾的妻子乃是晋国公主庄姬,当时已有孕在身,屠岸贾担心孩子将来长大成人会报复他,于是使人时刻紧盯公主,只待公主诞下孩子,便会将其杀害。
庄姬为了保住赵盾的血脉,自己的孩子,想尽了办法,可惜束手无策,此时,赵盾的朋友,身为郎中(医生)的程婴想出一个办法,假装进宫给庄姬看病时,偷摸用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将刚刚诞生的孩子放入其中,带出了庄姬的住所。
程婴离开之时,恰好被负责监视庄姬的屠岸贾手下韩厥看到,韩厥知道赵盾乃是忠臣,这孩子是忠良之后,又可怜幼儿无辜,于是故意放纵程婴而去,其后担心屠岸贾追查到自己,于是拔剑自刎,以保守秘密。
屠岸贾得知庄姬之子失踪,勃然大怒,一面许下重金奖赏征集线索,一面派人大肆搜索全城,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把赵氏遗孤找出来,一时间满城风声鹤唳,人人惶恐不安。
此时,赵盾的门客,公孙杵臼找到了程婴,问道:“家主的遗孤,可是在你这里?”
程婴无奈之下,只得据实相告,两人商议良久,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孩子迟早会被屠岸贾找到,于是,两人再度定计,商定以公孙杵臼刚刚出生的孩子代替赵氏遗孤,只是如何让屠岸贾找到这个假的赵氏遗孤,却成了问题。
公孙杵臼说道:“慷慨赴死,与含辛茹苦养育孩子长大,哪个更困难一些?”
程婴说道:“抚养孩子更困难一些。”
公孙杵臼说道:“既如此,用我的孩子替换家主的遗孤,而后你去举报我,取得屠岸贾的信任,屠岸贾杀了我之后,便不会防备你,你便可以将家主的孩子抚养成人,将来替家主报仇。”
程婴思忖良久,同意了。
第二日,程婴前去奸臣屠岸贾处,说道自己知道赵氏遗孤的下落,屠岸贾闻言大喜,于是便亲自率兵,包围了公孙杵臼住所。
公孙杵臼被抓,孩子也被屠岸贾当场杀死,公孙杵臼当场指着程婴大骂:“背信弃义之徒!忘恩负义之辈!你可对得起赵盾当年对你的恩情?”
转身又指着屠岸贾骂道:“奸佞小人,迟早会有报应!”
程婴面红耳赤,无言以对,屠岸贾大怒,上前一刀就砍下了公孙杵臼的人头。
事后,屠岸贾遵守承诺,给了程婴大量的财宝,奖励他的告发行为,程婴流泪说道:“赵盾待我不薄,我却出卖了他的后人,心中不安,从此再无颜面留在此地,请大人允许我去外地。”
屠岸贾当场就答应了程婴。
程婴偷偷地带着真正的赵氏遗孤,远走高飞,去了外地,此后的十几年,他含辛茹苦,忍辱负重,尽力教授,将赵氏孤儿赵武抚养成人,教育成才。
二十年后,成长起来的赵武,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想尽办法,终于报了杀父之仇,手刃屠岸贾。
而此时,他的养父,程婴,来到公孙杵臼的墓前,流着泪,在老友的坟墓之前,自尽了。
这个故事激昂悲壮,公孙杵臼,程婴的忠义壮烈千古传诵,洪承畴此时提起这段故事,显然是意有所指。
洪承畴看着赵无忌,徐徐说道:“赵氏孤儿报仇之前,谁会知道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程婴,其实是个大大的义士?”
赵无忌听了,脑子嗡的一声,不由得痴了。
洪承畴还在继续说着:“老夫此时,被人诬为失德杀俘,那又如何?数年之后,流贼若平,世人当会给老夫一个公正的评价……”
赵无忌听着洪承畴的话语,想起他后来的作为,一时间,只觉得一切都是如梦如幻,不知眼前的制台大人,和史书上的那个人,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洪承畴。
回想起后世的大汉奸汪精卫,年轻时也是热血青年,曾经谋划刺杀清朝摄政王,被捕后还留下了“引颈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诗句,只能慨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人,总是会变的。
赵无忌想起后世的松锦之战,洪承畴起初打算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然而当时的兵部尚书陈新甲催促他速战速决,改变了方针的洪承畴,随后失败,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
赵无忌倒是想提醒一下洪承畴,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当时的松锦之战,洪承畴手下八大总兵,思想各异,与上下一心的后金截然相反,被围后,洪承畴主张决一死战,而各总兵则主张突围逃命,这样的属下,也真是难为了洪承畴,明军的溃败,是全方面的溃败。
次日一早,洪承畴便匆匆率军而去,赵无忌送走二人之后,想起曹文诏之语,于是便唤人找来当日白甲兵身穿的甲胄。
幸好库房里还有几套残缺不全的白甲兵甲胄,当初击败多铎后,作为战利品,一直保存下来,于是赵无忌便命军士将甲胄穿戴到了木人身上,依旧是内里锁子甲,中间棉甲,外有铁甲。
赵无忌使人以火枪射击,直到五十步内,方能有效击穿三层甲,而此时已方也早已进入对方弓箭射程之内,显然,要对付白甲兵,目前的火枪威力还不够。
显然,对多铎一战,若不是赵无忌突出奇谋,将大炮隐藏在队列之中,趁白甲兵不备,猛然以大炮发射散弹猛轰,而白甲兵又是以密集的阵型,冲在最前,以至于被火炮打个正着;
若是当真明军以火枪对敌,恐怕胜负难料,赵无忌想到这一层,心中也是隐隐有些后怕。
随后赵无忌又尝试了陌刀,结果尚可,军中力士用力一挥之下,三层甲胄俱碎,只是随后观察那把陌刀,刀刃却也有了一些缺口破损,若是实战之中,只怕陌刀破甲两次后,就会无法使用。
第三百一十五章破甲之法()
听闻赵无忌正在操场试练枪支,正在附近的唐维急忙赶来,他看到赵无忌表情严峻,心中暗忖,想必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便上前询问。
赵无忌见是他来,脸色放缓,说道:“原来是唐先生,本官正在寻找这白甲兵甲胄的破甲方法,先生请看,白甲兵,为后金最精锐之战队,三层甲胄,便是以火枪直射,也需五十步内方能破甲,此时我军士卒早已进入敌方弓箭射程,极易被敌人先声夺人,以弓箭杀伤我军,不知先生可有良策教我?”
唐维听了,走上前去,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