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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农民军首领中,闯王高迎祥无疑是声势最大,威望最高,实力也最强的一人,他的死,无论是对农民军的实力还是士气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刚刚接到高迎祥被捕的消息时,崇祯的内心其实是非常怀疑的,他手下大臣什么德行,这些年他也慢慢地有所了解,杀良冒功是常有的事,把败仗说成是胜仗也不稀奇,和这些手下接触越深,他心中的绝望情绪也就越深。
然而,当曾经不可一世,侮辱先皇祖陵的高迎祥终于被押解到了京师的时候,崇祯的心情终于变为狂喜,他仿佛看到了平定乱世的曙光。
在他有意的带动下,京师的勋贵大臣纷纷喜欢上了豪华舒适还安全的四轮马车,订单雪片般飞往青州府的和记工坊,前几日赵无忌上了折子,除了汇报青州府今年秋季粮食丰收,商税翻倍的大好局面外,奏折末尾还提了一句,说道四轮马车销售火爆,陆陆续续又有近百万两银子进账。
去掉成本,利润大约七十万两银子,赵无忌表示这几日便会派遣人手,将四十万两银子送往京师,缴入皇上的内库,至于剩下的三十万,将会大部分投入到造船海贸中去。
这是双喜临门啊,崇祯皇帝最近心情大好,走路都带着风,脸色也慢慢变得红润起来,周皇后发现皇上的变化,心中也是喜不自胜。
今日崇祯召集手下重臣在这里议事,商议的主题乃是和满清有关,就在昨日处死高迎祥之时,满清的使臣也进了京,带来了皇太极的国书,皇太极想要和大明议和。
“都说说罢,满清要和我大明议和,诸位爱卿以为如何?”崇祯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群臣,缓缓说道。
两国议和不是小事,是以就连许久都没有上朝,一直在家养病的兵部尚书张凤翼今日也抱病前来,当他不在朝堂上的时候,兵部的大事小情都由兵部侍郎杨嗣昌处理。
原本因父亲,前三边总督杨鹤去世,杨嗣昌一直丁忧在家,(丁忧是古代一种道德礼仪制度,儒家一向尊崇孝道,官员在位时,若是有父母去世,就必须辞去官职,返回祖籍为父母守孝二十七个月),没有担任任何官职。。
但是崇祯如今面临无人可用的处境,他对杨嗣昌又是极为欣赏,所以破例下旨夺情,将杨嗣昌任命为兵部侍郎,代替体弱多病的张凤翼主管兵部日常事务。(夺情也是一种古代礼俗,当官员丁忧时,皇上可以特别下旨,召集官员重新任职而不会被儒家道德所批判,因为古代‘忠’是放在‘孝’前面的。)
兵部尚书张凤翼因年老体弱,崇祯特赐锦凳一个,老大人坐在凳子上,咳嗽了两声率先开口说道:“皇上,满清者,虎狼也,与之议和,犹如与虎谋皮一般,凶险非常,蛮夷畏威而不怀德,好背信弃义,皇上,不可轻易相信鞑子的一面之词。”
崇祯听了,微微点头,他上任以来,和皇太极打了九年的交道,皇太极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具体该如何处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温体仁也上前一步:“张阁老之言甚善,然老臣以为,不妨与之虚与委蛇,所谓攮外必先安内,如今贼首高迎祥刚刚授首,乱匪已然丧胆,此时正宜一鼓作气,荡平匪患,实在不宜再与鞑子节外生枝,不知皇上以为然否?”
“嗯,两位老大人所言,皆是老成谋国之语,朕心甚慰,不知其他几位爱卿可有何见解?”崇祯看向身边其他重臣。
杨嗣昌略一沉吟,便看向礼部尚书孔贞远,“文弱敢问孔阁老,满清使臣谈及议和一事,可有何附加条件?”
第五百二十八章自缚手脚()
礼部尚书何吾驺已经被崇祯解任了,如今担任礼部尚书的是孔贞远,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乃是鸿胪寺,而鸿胪寺正在礼部的主管之下,是以杨嗣昌才会询问孔贞远。
孔贞远冲着杨嗣昌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步,对着崇祯躬身说道:“臣已经派遣得力手下,与满清使臣接触过了,对方提出了议和的想法,并要求我朝每年要给满清一定数额的岁币,此外,对方还要求在议和期间,双方都不能妄动刀兵,否则便会兴兵来犯,请皇上约束手下不得妄自生事,满清使臣特别提出请皇上下旨约束青州知府赵无忌。”
崇祯气极反笑:“呵呵,皇太极就这么惧怕朕的这个臣子啊?朕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呢?看来朕有必要把赵无忌派去辽东了。”
李长庚犯案身死后,接替他的是原吏部左侍郎谢陞,只见他略一沉吟便踏步而出,“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攻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今我大明的两大威胁,一为流匪,一为满清,高迎祥已死,流贼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此时与满清鞑子议和,全力击灭流贼有何不可?待到天下太平之时,在倾全国之兵,与鞑子做最终决战,一劳永逸解决辽东问题,岂不美哉?”
“哦,”崇祯听了,心中有些动摇,他觉得谢陞说的很有道理,皇太极不想节外生枝,大明又何尝想这样?首辅温体仁说的很对,趁着高迎祥之死这个天赐良机,一鼓作气打垮祸害大明腹地多年的流贼才是正理,摆脱两线作战的窘境,而后休养生息,再和皇太极这老鞑子算账也不迟。
坐在锦凳上的张凤翼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就把众人的眼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张阁老慢慢平复了气息,这才开口说道:“皇上,若是老臣眼光无差,皇太极议和乃是拖延之计,鞑子每年都会对外用兵,现在看来,鞑子今年用兵的对象不是我大明。”
杨嗣昌眉毛一挑,略一沉吟便惊讶问道:“不是我大明,难道鞑子的目标是朝鲜?”
张凤翼缓缓点头,“鞑子去岁攻取察哈尔部,大败而归,数万精兵于归化城下灰飞烟灭,代善之子萨哈廉更是兵败被俘,心有余悸加之投鼠忌器,皇太极今年应不会对蒙古用兵,朝鲜为我大明藩属,攻打朝鲜,既可使满清实力大增,又可削弱我大明实力,皇太极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
张凤翼一席话说罢,建极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能做到这个位置的,站在这里的个个都是大明顶尖的人精,一点就透,张凤翼乃是多年的兵部老尚书,经验老到,他的一番话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此刻众人都已确认,打朝鲜就是皇太极主动议和的真正目的。
沉默了一会,崇祯开口说道:“张阁老的推测很有道理,众位爱卿,此次议和之事又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种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大事,这些人老成精的臣子们谁也不肯开口,崇祯虽然聪明,却是个刻薄寡恩之人,这个时候给皇上出主意,成了未必什么功劳,可若是将来因此事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出主意之人肯定会被皇上拿出来当做替罪羊。
温体仁一向圆滑,这种事他是不会出头的,张凤翼倒是有心拒绝议和,但是拒绝了议和又能怎样?国家和国家间的博弈,靠的是实力,如今大明正在两线作战,焦头烂额之际,不议和又能怎样?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的两线作战下去,所以,张阁老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但是满清使臣已经进了鸿胪寺,无论如何,今日也该拿出个章程来,不能久拖不决。
首辅温体仁、礼部尚书孔贞远、吏部尚书谢陞、刑部尚书冯英等人面面相觑,都盼着对方开口,谁也不想自己开口替皇上做出决定,替皇上背黑锅。
最终还是兵部侍郎杨嗣昌打破了沉默,“皇上,臣以为,皇太极既然议和,我朝可以将计就计,换取一个修生养息的机会,趁机剿灭流匪,臣赞同首辅大人的意见。”
“也好,既如此,议和一事便交由孔尚书去与鞑子商议,趁此良机,兵部也拿出个章程来,尽快剿灭闯贼、张献忠余孽。”崇祯非常信任自己这个精明强干的臣子,毫不犹豫地就拍板支持了杨嗣昌。
半个时辰后,建极殿内的群臣早已纷纷散去,崇祯单独留下了杨嗣昌,两人正在密谈。
“杨卿,我大明就坐视满清吞并朝鲜吗?”眼看即将丢掉一个藩属国,崇祯有些心疼。
“皇上,臣说几句肺腑之言,便是不坐视,又能如何?所谓一心不能二用,既要剿匪,又要抗清,何其难也?”杨嗣昌紧皱着眉头说道,“再者,如今我军在辽东方向,连战连败,已无力出城与满清野战,又如何援助朝鲜?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各取所需,皇太极攻朝鲜,我朝剿流匪。”
“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崇祯长叹一口气,与后金议和是饮鸩止渴,但是不喝下去这杯鸩酒,却可能会马上就渴死,如今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
“后金的使臣说,要朕约束赵无忌,不让他贸然生事,文弱,你怎么看?”崇祯皇帝突然想起了后金使臣的要求。
杨嗣昌沉默了半晌,这才说道:“臣以为,皇上应下旨,命赵无忌不得妄动。”
“这,不妥吧,怎么能如了鞑子的意呢?”崇祯一想起皇太极,就恨得牙痒痒的。
“皇上,臣是为赵无忌好,据臣所知,他只有六千家丁,皇太极入侵朝鲜志在必得,必会全力以赴,以雷霆之势以求征服朝鲜,赵无忌年少气盛,臣怕他私自出兵前往朝鲜作战。”杨嗣昌说这话的时候也很纠结。
“他若是去了朝鲜,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以六千之众,如何能敌十万虎狼之师?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臣以为,皇上下旨约束他,也是为了他好,将来他会明白皇上的一番苦心的。”
默然半晌之后,崇祯终于开口,音调也变得低沉了许多,“那就按杨卿的意思办罢,朕这就下旨。”他随即又是展颜一笑,“这个赵无忌,跟泼皮猴子一般,一向无法无天,前些日子连高起潜都被他打了一顿,简直是斯文扫地!成何体统!可惜朕没有紧箍咒,制不住他。”
“且慢,”杨嗣昌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说道:“赵无忌的跋扈确是出了名的,皇上对他下旨,他也未必肯听从。”
“那这又该如何是好?”崇祯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心里也有些难过,自己虽然是九五之尊,看似说一不二,然而这些手下,哪个也不能让自己放心,听话的没本事,有本事的如赵无忌,不听话,还很跋扈,偶尔还要惹出点事情来,比如上次没有朕的旨意,他就敢跑到草原上去援助察哈尔部作战,还好是个完美的结局,多尔衮最终在归化城下碰得头破血流。
朕何时才能遇上岳武穆那样忠心耿耿的名将,何时才能遇上张居正那样的贤臣呢?崇祯在心中默默感叹。
“青州府同知史可法,为人清正廉洁,刚直不阿,堪称铁面无私,皇上可给史可法下旨,命他接管青州左卫水师,不得使青州左卫片帆下海,没了水军的掩护,赵无忌没法去朝鲜,也就省去了之后的一系列麻烦。”
杨嗣昌青州一行,不止赵无忌,史可法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觉得此人既有才能,又能坚持原则,再加上还是东林先贤左光斗的学生,杨嗣昌对史可法的印象非常好。
“好吧,就依杨卿所言,只是不知为何,朕总有点被皇太极占了便宜的感觉。”崇祯算算,觉得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