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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点了点头,眼中『露』出沉思之『色』。
沉『吟』片刻后,崇祯沉声下令道,“立即传朕的旨意给赵无忌,命其做好准备,随时等待听从朕的调遣,北上剿匪!”
“老臣遵旨。”李待问弯腰应道。
与此同时,在西北的潼关。
皎洁的明月洒落银辉,照耀在潼关雄伟的城墙之上,孙传庭骑着马,带着数十名亲兵与总兵虎大威一起,驭马慢行在关隘内的道路上。
这些士卒们几乎是人人带伤,就连总兵虎大威的腰间也缠着一圈绷带,点点血迹从雪白的绷带中渗了出来,望上去触目惊心。
明军士卒们的士气十分低落,孙传庭自己则是脸『色』木然,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在千里之外的崇祯还以为孙传庭犹自在固守,实际上,孙传庭已经败给了李自成,他手下的秦军精锐,如今也是所剩无几。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一曲动人心()
就在数日之前,连续接到大明兵部的两道催战文书后,孙传庭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遵旨而行,亲率手下十万大军,前去汝州与李自成所部作战,企图做最后的孤注一掷。
李自成号称七十万大军,但刨去那些挟裹而来的饥民以及一些战斗力低下的流贼之外,他的真正主力大约二十多万人。
而孙传庭的十万大军水分也不少,真正听从他调遣的,属于孙传庭自己嫡系的秦军,不过三万人,除此之外,还有陈永福的河南兵,虎大威的保定兵,左良玉的湖广兵以及原李自成手下,随后投降官军,为官军效力的高杰等部兵马,也都在孙传庭的麾下。
最终孙传庭率领官军与闯军在汝州恶战一场,两军相持不下之际,左良玉不听号令拒不来援,总兵白广恩所部首先坚持不住而率先崩溃,从而带动了整个明军阵营的全面溃败,无力回天的孙传庭最终败北,崇祯手中最后一支精锐部队损失殆尽。
“大人不必忧心,潼关自古险峻,易守难攻,我军守住此地,亦是不难。”虎大威在一旁宽慰说道。
孙传庭眉头紧锁,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即便大势当真不可挽回,末将和高杰将军也能护得大人周全,率手下这些儿郎,护送大人安全离去。”虎大威继续说道。
孙传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感觉这天下虽大,却是再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以自己那位皇帝的一贯做派,自己此番兵败的下场,多半不是会被崇祯拿下大狱,便是被斩首示众,毕竟这种事情,崇祯也早已做得多了。
“可有陈永福和白广恩两人消息?”沉默了半晌之后,孙传庭开口问道。
虎大威脸『色』顿时便是一黯,道:“末将尚未收到两位将军的消息,两位将军骁勇敢战,想必他们也早已突围而走,不日便会返回此地,与大人汇合。”
汝州一战中,官军大败,陈永福白广恩两人生死不明,总兵牛成虎战死,最终只有虎大威和高杰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护着孙传庭一路逃回了潼关。
而实力强劲的左良玉部,从始至终都一直没有听从孙传庭的调遣,只是坚守不出,当看到孙传庭败北之后,左良玉随即也率军仓皇逃窜,逃回了湖广。
高杰是原李自成部将,因他与李自成夫人刑氏私通,唯恐被李自成报复,是以便带着刑氏,率领手下兵马投靠了官军。
由于这层关系,是以高杰在和李自成作战的过程中极为坚决,对大明朝廷也是相对忠诚,作战一向奋勇,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李自成面前,已经没有了退路。
夜『色』中的道路两侧,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伤兵士卒的身影,因伤痛而发出的痛苦声音,此起彼伏,孙传庭听了,也是心下恻然。
粮草辎重都丢失在了前线,此时此刻,孙传庭手中既没有钱粮,也没有足够的『药』品,对这些伤兵,也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这使得孙传庭的心中极为愧疚和痛苦。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秦兵,从招募到训练到作战,孙传庭亲力亲为,花费无数心血,对这支部队也寄予了极大的期望,然而最终,他还是没能挽回危局,回天无术,历史上大明这最后一支精锐力量,也尽数毁在了汝州之役中。
后世的历史学家,将孙传庭的汝州之役与洪承畴的松锦之败,列为明朝末年影响最大,意义也最深远的两大战役。
此两场战役,一场成就了皇太极,一场成就了李自成。
马匹迈着稀疏零碎的步伐,在简陋的黄土路上无精打采地走着,没多久,众人便来到了一处稍微高大一些的房屋面前。
这处房屋原本是间民宅,原主已消失不见,孙传庭便将其作为自己暂时的栖身之所。
孙传庭一向简朴,为官清正两袖清风,身边只有一老仆伺候,他平时的饮食,也和普通士卒一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待遇。
这件房屋虽然不大,但孙传庭对此却是并无半点不满。
驭马来到房屋门前,孙传庭正待下马,身子却突然轻微一震,随即他便扭头向着房屋对面看去。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拿着一把胡琴(近代称为二胡),靠在房屋对面的墙角处,拉动琴弓,在那里弹奏曲子。
虎大威小心谨慎地看了一眼那老者,正待回头命亲兵上前查探,却被孙传庭给做了个手势,制止住了。
孙传庭轻轻地翻身下马,随即把缰绳递给身后的亲兵,慢慢走到老者面前。
只见这老者年约六十余岁,花白的头发和胡子都是『乱』蓬蓬的,睁着一双浑浊泛白的老眼,竟是个盲者。
老者似是对周围情形一无所知,他坐在一处木墩之上,只是在不断地在那里拉动琴弓,弹奏手中胡琴,他的身子随着旋律不断晃动,摇头晃脑,十分沉醉。
他弹奏的竟然是一首孙传庭之前从未听过的曲子。
孙传庭在老者面前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凝神细听。
只听那曲调时而凄凉幽怨,时而激昂愤慨,旋律优美畅快,意蕴深远,孙传庭站在那里,听得一时入了神。
片刻之后,老者一曲终了,慢慢地放下手中琴弓,他似是感受到了周围的动静,显得有些不安。
孙传庭定了定神,便对老者抱拳道:“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此曲意境深邃,令人回味悠长,显然先生亦非常人。”
老者睁着一双无神的浑浊眼睛,望着孙传庭的方向,说道:“老汉身世凄苦,不过是一平头百姓,这名字不说也罢,这曲子乃是老汉为抒发胸中一股不平之气,而随意弹奏,却没想到得入得贵人之耳,老汉着实惶恐无及。”
“老先生太谦了,敢问老先生尊姓大名?”在孙传庭心目中,这首曲子旋律优美,让人百听不厌,便是与古代的名曲高山流水等相比,也差不太多,是以他一时便对面前的这位瞎子老者,产生了兴趣。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商讨对策()
孙传庭目光灼灼,望向眼前的老者。
“贵人称呼老汉为阿炳即可。”老者淡淡说道,他的眼神虽然空洞,但孙传庭却总觉得在老者的目光中,充满着一种看破世情的高人味道。
孙传庭本能地感觉,这老者绝非常人。
“原来是阿炳先生,却不知这曲子,可是先生自己独创?”孙传庭之前从未听过这首曲子,今日一听,颇是给了他一种惊艳的感觉。
是以孙传庭想来,这天下能人异士众多,这曲子的风格和曲调,又与眼前的瞎子老者颇为吻合,是以方才有此一问。
“老汉何德何能,能创出这种神曲?”老者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说道:“此曲名曰二泉映月,乃是一位贵人,赠送给老汉的。”
说起那位贵人,老者枯槁的脸上,顿时便焕发出了些许神采。
孙传庭哦了一声,没有说话,他盯着面前的老者,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番。
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脚下的鞋子也是破破烂烂,身子偻着,时不时就会捂着嘴咳嗽两声。
孙传庭在西北见过无数个这样的百姓,他们普普通通,犹如大海中的一滴水,在『乱』世中,麻木而随波逐流地活着,任由命运的『潮』水,将自己带去一个又一个,不可知的凄惨将来。
他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等待迎接惨淡的结局。
老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阵雷鸣般的声音,也突然在他的肚腹处响起。
老者神『色』未变,看来他对这种忍饥挨饿的情形,早已熟悉。
孙传庭见状,便转身吩咐一旁的亲兵道:“来人,把本……,把我的晚饭取来给他,再给他拿些清水饮用。”
亲兵听了,当即领命而去。
虎大威正待劝阻,却已来不及。
如今军中粮草紧缺,粮食都要算计着吃,便是孙传庭自己,也不例外。
把自己的饭菜给这位老者,这也意味着,孙传庭准备自己饿一顿。
虎大威暗暗下定决心,一会便会将自己的一份饭食,给孙督师送去,身为一军主将,不吃饱饭,如何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老者听得动静,脸上顿时便『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这,这可如何使得……。”
孙传庭看着老者消瘦的脸颊,心想此人怕是好几日都没吃饭了罢。
“无妨,老先生不必客气,对了,不知能否请老先生,把刚才的曲子再给我演奏一遍?”孙传庭精通音律,刚才听到老者所奏之曲,竟然与自己此刻的心境也是颇为吻合,一时便动起了再听一次的念头。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如此妙曲,不多听一次,着实可惜。”
老者呵呵一笑,道:“贵人既有命,老汉岂能不从?”
一边说着,老者一边将胡琴重新靠在肩头之上,左手抚琴,右手拉动琴弓,将这首二泉映月,再度完完整整地给孙传庭演奏了一遍。
凄凉而又充满着不甘不忿的曲调中,孙传庭一面听着,一面转过身去,慢慢地离开了此地,返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良久之后,屋外的琴声方才停歇,孙传庭想了想,便放下窗子,在昏黄且摇动不定的烛光中,望向侍立身边的两位将领,虎大威和高杰。
身材高大魁梧的高杰率先开口,“启禀大人,适才末将在城头收拢溃兵,听他们传言,陈永福与白广恩两人,已经降了闯贼!”
孙传庭身子微微一震,一下子便低下了头,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仿佛正有无数白发,争先恐后地在自己头顶伸展而出。
一道道接连不断的打击,让他已有难以呼吸之感。
孙传庭仪表堂堂,精通谋略,他能担任这陕西总督兼兵部尚书,纯粹是靠着才华和实干,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
但是此时此刻,他也起了心灰意冷,无力回天之感。
再强大的个人,碰上了这么腐朽的官吏阶层和昏庸刚愎的皇帝,也只能自认倒霉。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事实上,当崇祯连下两道旨意催他出战之时,孙传庭便已隐隐预测到了自己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