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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戚少商在主持“连云案”的时候.江湖上已号称他为“九现神龙”,大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倏忽难测的意思。而今,他坐镇京师,贵为楼主,指挥调度,运使自如,别人要探测他的行踪和下落,要去伏击、狙杀他,当然更加不易。
是不易,但决非做不到。
要杀戒少商的,决不只是罗睡觉这一伙人。
还有更厉害的。层次更高的角色。
“他们”提供了人手,还有戚少商的“资料”。
——戚少商今天一定会来这里。
因为他与人有约。
而且他一定会亲自前来。
与他有约的人身份奇特,所以戚少商一定不会带太多的子弟同行。
——要是他身边高手过多,对方就一定了会见他,就算相见,也变成是一场实力的比拼,而不是洽商、谈判要事了。
所以威少商是来定了。
在温剑神、梁剑宽和何剑怪等人而言,戚少商也是死定了。
不管是谁杀了成少商,就一定名扬天下。
剑坤、剑魔、剑怪都想名震天下。
他们都觉得自己空负一身好本领,还不够出名。
在名声上,他们甚至拍马都赶不上罗老幺!
他们一定要成名。
——成了名,还怕没有利?
故尔,不只为了报仇,他们都必杀戚少商。
谁能一剑杀了戚少商,不仅是一划功成,还是一剑发财!
想发财没那么容易。
你去赌场看看便知道,这是世界上最易发财的地方,不过,有几人是赢的?连六分之一也没有!就算有,也一定得输回去,除非是小赌怡情的——那就不算也没资格是真正的赌徒了。
杀人也是一样。
杀人者死——有时候,杀不死人自己也得死。
温火滚已火似的滚烫了起来。
他已给战志烧痛。
他的剑简直在饥渴。
他的斗志似焚烧着整个街头。
事实上,街头正在燃烧。
一顶轿子已烧成了火球,由于气温太高,风助火势,火焰已燃着了街边几处贩摊的篷帐,花刺刺地燃烧了起来,火势甚为凶猛。
还有两顶轿子停在街心,一顶已给砸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
都是这些该死的轿子!
轿子急共有三顶,据他所得到的情报:其中两项,里边坐的是杨无邪和威少商!
戚少商该杀;可杨无邪也一样该死!
——孙忆旧、余厌倦、吴奋斗之所以死得不明不白,除了是戚少商动的手,还一定是扬无邪献的计。
谁叫杨无邪是军师!
在温火滚的心中,但凡是军师的都该死!
因为“军师”这种“物体”,不必动手,不用刀枪;只以计谋害人、杀人,对温火滚而言,那决非英雄,也不是好汉所为!
——以诡计害人的都该杀!
谁都知道,若没有杨无邪的帮助.戚少商自苏梦枕死后,王小石逃亡之后,他在“金风细雨楼”的位置决不会坐得这么稳,这一般实,这样久!
奇怪的是,戚少商却一直能与杨无邪和睦共处,互为支援,——这大概是威少商一直都勇于、敢于、乃至善于运用智者谋略家之故吧?当日,他在“连云寨”也十分重用“赛诸葛”阮明正,便是一例。
故尔,要杀戚少商,得先说杨无邪!
最好,两个都在一并儿杀!
温火滚、梁伤心、何难过收到的讯息是:
今天,金风细雨楼所出动的高层人物,将包括了戚少商、杨无邪和孙鱼。
顶多,是“黑组”的张炭带人马护送。
他们正好将这些“风雨楼”目下的主脑人一网打尽。
大格杀!
他们一早已埋伏在街口、街心、街边!
他们在等。
在忍。
他们终于等到了:
三项轿子,垂帘分别是黄、绿、白三色,还有二十余名“风雨楼”的精英。
——这三顶轿子,大概就是分别由戚少商、孙鱼,杨无邪乘坐的吧?
他们三人虽然谁也没弄清楚,到底是哪一个人乘坐哪一页轿子,但总之一慨打杀就是了。
于是他们不再等。
不必再忍。
他们一听到那一声好似雷声一般的鼓声,他们马上就拔剑、动手、狙击、杀人!
3.灼热
这雷声很怪。
它不是来自天上,起自苍穹,而似是从地底、墙内、屋里、檐上传来。
——鼓声一样的雷声!
它似是石磐敲响在皮革上,又似是裹鼓撞在黄钟上,亦似极原始的石凿和木捶互击时所发出来轰轰的声响。
有力而难听。
古怪兼诡异。
此声一响,狙袭即起!
那原是约好了的暗号。
出现在街心的轿子有三顶,这使得温、何、梁三人都大出意料之外。
他们分别躲在三个不同的地方:
三个一点也不隐蔽的所在。
——有时,对一个狙击者而言,躲得太安全、太隐蔽,反而会使自己失却了斗志,减低了杀意,甚至久而久之,连面对奋战的勇气都会荡然无存。
太幸运令人松弛。
太安逸使人疏懒。
所以温火滚、何难过、梁伤心所选择的伏击方式是:
面对。
——面对面!
是以,他们二个乔装成贩卖脂粉的浪客,摇着博浪鼓直着嗓子在街边叫卖(何难过);一个打扮成云游头陀,正蹲在街头叫了大碗川辣面,吃得热乎热乎的头上冒汗发上冒烟(温火滚);一个却在街旁扫落叶,一扫把一扫把的扫,专注得像是在数银票(梁伤心)。
当然,扫落叶。卖脂粉和吃面都只是各种的掩饰,他们真正的事业是:做人,而现在的职业是:
杀人。
杀人!
——暗号一起就动手。
这是罗老幺的吩咐。
——杀死戚少商和在“金风细雨搂”里“说得起话的人”。
所以他们立即行动攻击、拔剑杀敌!
——就像他们跟三顶轿子内的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过,尽管他们攻击同时、同心、同意,也同样勇悍、狠辣、歹毒,但三顶轿子的出现,仍大出他们意料之外!
三顶轿子:如果说,一顶是戚少商乘坐的,另两顶轿了里坐的是谁?如果另一顶里边坐着的是杨无邪,那么,还有一顶呢?
到底戚少商坐哪一顶轿子?黄?绿?还是白?杨无邪呢?第三顶轿子里乘坐的又是谁?
他们已不暇细虑。
时机一逝不夏还。
他们只好当机立断,马上发动攻击。
他们虽来不及交换意见(甚至眼色),但不约而同,都选择了白色轿子发动了全面的攻击。
他们不知戚少商乘坐的是哪一顶轿子,但既然攻袭的号令已发出,他们就只有先针对一顶作攻歼战再说。
他们都选了白色轿子,原因很简单:
一,风闻戚少商是喜欢白色的。他有洁癖,甚至就算在杀人格斗时也极不愿弄污他身上穿着的白衣衫袍。他喜欢白色。他爱白。
二,绿轿太轻,轻若无物,而且装备未免太过齐全——那只像是残废人才会乘坐的轿子,像戚少商这种绝不怠情,也不允自己疏懒的一帮之主、一派之首,应该不屑于坐在这种轿了里。
三,黄轿太重,重如千钧。抬轿的人非常吃力——与其说里而是坐着人,不如说里边是物(石头、木头之类的)或庞然巨物(大象、犀牛什么的),较为妥切。
所以,他们都认定了一个目标:
认准了一顶轿子——
攻击!
您下过赌场,买过“大小”吗?
如果您有过这样的经验,经验就会告诉您,不管你押出去的是多少钱(一毛钱或一万或全副身家性命),那只是一个选择:
大就大,小就小!
如果你买大开小、买小开大,那你就输了;反之,你就赢。
如果您举棋不定,不大不小,时大时小,结果,开大没你赢的,开小也有你输的。
但您一定要决定,得下注,这才有输赢。
不管您多会计算、统计,多有灵感、福气,您都可能会输;输得越光人、越负气、越要反扑,则输得越惨,越重、越彻底。
只有沉着应战,慢慢缠斗,认准目标,把握时机,那未尝没有翻本的机会,急不得。
凶不成。
表相不可信。
十赌九输,赢的那个,钱财不见得能永享。
赌博上瘾,泥足深陷,不是因为输,而是因为赢。
赢才可怕,赢才会让你奋不顾身,自绝后路。
人生里有许多选择,其实就是豪赌。
赌流血、赌人头、赌生命!
有的人赌的还是万民百姓!
此际,何难过,梁伤心,温火滚就是这样:他们拔出了剑,选了白轿,赌生死!
——要是戚少商真的在白轿子里,他们的攻袭猝不及防,他们的狙杀便多半能够得手,全身而退,名成天下,凯旋而归。
——要不然,他们就算选错了轿子,只要能打杀在“风雨楼”里像杨无邪那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此行不虚,足以重重的挫折了“金风细雨楼”一伙了!
——如果击了个空……哎,那敌人就生了防备——但不打紧,一击未杀,再击必杀!
非杀不可!
——戚少商这次是非死不可的了!
很热。
非常的热。
蒸腾而全无泄气处之热。
蒸腾,而没有飞腾,更不是升腾。
这种热,十分滚烫,但毫无出路。
苍穹远处聚集了密云。
未雨。
隐隐雷声。
——仿佛在天庭那边,也有一场场血腥的大厮杀,一连串不幸的大爆炸。
有风,那好像来自焰口的烈焱,把天边那一块块凝结、凝重,凝固似的乌云,推动了过来,以一种缓慢得足以翻天覆地的速度。
风雨即临。
——这场风暴一定很厉害。
他们就在风暴雷雨降临之前的一刻动了手。
下了杀手!
——“一剑发财”!
他们现在是三把剑一齐出手:一剑发财,三剑杀人!
——杀“龙头”戚少商!
自从“天机”龙头张三爸死于劫法场之役米苍穹“朝天一棍”后,杨无邪就积极争取“天机”的力量,加入:“金风细雨楼”,于是透过“天机”组织的四当家“大口飞耙”梁小悲,拉拢张三爸独女张一女跟戚少商交好,使得“天机”与“风雨楼”结盟。
他们的联盟,十分名正言顺,也理所当然: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打击“有桥集切”,打杀米有桥报仇!
他们也有共同的目标:诛恶锄好,行侠仗义。
何况张一女本来对戚少商就有好感。
而且“天机”失去龙头之后跟“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发梦二党”、“连云寨”、“碎云渊”、“小雷门”等结为联盟,在声势上也有绝大的好处:若不结盟,小帮小派,独力难持,迟早必遭朝廷歼灭,或给武林大帮大会吞噬,尸骨无存。
是以,戚少商已伊伊然成为京师武林的一方霸主,八面龙头。他和他的势力,一面可与朝廷天子的堕落势力周旋,井跟宦官权贵的腐化势力对抗,又能跟工候太监如“有桥集团”的武力相别苗头,且直接同江湖黑道像“六分半堂”的力量相抗衡。
他看似无意要立即消灭他的敌对力量,所以,他的敌人都没有联手合力,先行铲除他;不过,所有与他敌对的人都对他虎视眈眈,因为他独树一们,不偏不颇,不俘不躁,步步为营、着着领先,处心积虑,暗斗明争,在主持正义、公道的同时,又不着痕迹但抓紧机遇的巩固自己的实力。
所以他的势力已愈来愈大。
——已有很多人,开始并习惯的称他为:
“龙头”。
他不但已取代了苏梦枕当年的位置,同时,也已渐替代了当年张三爸在江湖上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