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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红溪不由一怔,急速睁开了眸子,有些怀疑的道:“怎么,你……”
雪雁把脸偏向一边,忿忿的道:“你莫非以为我是莫环一边的不成?”
冷红溪鼻中哼了一声,道:“昔日在浣花溪,我险些吃了你的大亏,令姐玉鹰更是心毒手辣,你怎说不是莫环一边的?”
雪雁闻言呆了一呆,遂叹了一口气道:“从前我和我姐姐是太糊涂了。”
说着慢慢又转过脸来,有些歉疚的望着冷红溪道:“自从那夜莫环和你在浣花溪上比武之后,我才发现到他为人的阴险,所以决心摆脱他,以前我们实在是太不对了!”
冷红溪怔了一怔道:“姑娘能辨是非、分善恶,令人钦佩,只是令姐沉迷不悟,日后只怕没有好的下场!”
雪雁立时一惊,道:“你见过我姐姐了?”
冷红溪冷笑了一声,道:“岂但是见过了她……不过,眼前她已离开了青城,不知到何处去了!”
雪雁呆了一呆,道:“我只听说她在青城山,结识阴素裳,十分投机,想来劝劝她,想不到竟又扑了一个空!”
说到此,显得很是伤感的道:“冷兄,你此刻不便多说话,如果你信得过,我背你去一个地方,暂时先休养几天,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好不好?”
冷红溪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百骸酸痛,那酸痛,系发自全身骨节,使他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他痴痴的望着雪雁,只好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不过……”
雪雁闻言含笑站起来,道:“不要再多说了,来!我先扶着你站起来!”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把冷红溪慢慢扶起来,自己蹲了下去,微微有些脸红,道:
“你趴在我背上!”
冷红溪这时也确实是失去了主意,他只道了声:“多谢!”
当时就把身子倒在了雪雁背上,雪雁舒又青站起了身子,遂展开了轻功,一路纵跃,直向着山岭之上扑去!
她身子每一展动,冷红溪都好似骨头要散了一般,可是他却咬紧了牙根,连哼也没哼一声。
雪雁身形展开,不久来到一片悬崖之前,她收住了步子,皱了皱眉道:“冷兄,你再忍耐一会,就要到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姑娘请便!”
说话之时,舒又青已长吸了一口气,猛地自峰头上投身而下,她背后虽背着一个人,落地仍是十分轻灵,像是一只穿房越脊的大狸猫似的!
冷红溪不由大为赞赏,道:“姑娘好功夫!”
雪雁回眸一笑,道:“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一身功夫比起冷兄你真是差得太远了!”
冷红溪伏在她背后,只觉得这姑娘身形起落之间,轻盈已极,她那漆黑的头发,结成了一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背后,不时挨到自己脸上。
这时见她回头一笑,吹气如兰,她那微微润着汗水的脸,看来更是娇嫩欲滴。
冷红溪不由心神微震,忙自镇定,不再言语!
眼前有一棵极大的黄果树,遮住了夕阳,有如撑着极大的太阳伞。
舒又青行到了树下,娇喘道:“先歇一会,我走不动了!”
冷红溪咬着牙道:“姑娘只需扶住我,我勉强还可以走!”
舒又青慢慢把他放在树下,理了一下散在前额的秀发,用手向前面指着道:“过了那一片树林子,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暂时住下,我设法为你找一个大夫来……”
方言到此,忽听得一声铜钹声响。
二人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黑衣老者,头戴草帽,足踏芒鞋,手上拿着一个竹竿,竿上挑着一块白布,其上写道:“跌打损伤,本人专治。”
老者正提着过长的黑袍下摆,跨过一块山石,右手五指分扣着一面小锣及一杆锣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雪雁不由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招呼道:“喂,看病的是吗?”
老者停住了脚步,向这边望时,舒又青不由蓦地吃了一惊!
原来这老者,生就一副怪相,左边脸上,贴着一块膏药,连左耳也全都看不见了,只现出右面一只独眼,闪闪射出精光。
这还不说,他那一头乱发,由草帽之下露出来,粗细不一的好像结着十来条辫子。
这老人皮肤作古铜颜色,尤其是脸上现出的皱纹,既多且深,一眼就可看出是久历风霜的老江湖!
他向树下二人望了一眼,慢慢走了过来,道:“姑娘,是你要看病么?”
他语声苍老,含着很深的湖北口音,舒又青回身向冷红溪一指道:“是他,你来看看吧!”
这老郎中行到了近前,他那一只独眼,先在雪雁脸上转了一转,点了点头,才把目光移向树下的冷红溪,点头嘿嘿一笑道:“小哥儿,你八成是摔伤的吧?”
冷红溪这时圆睁着一双眸子,打量着这个怪异的老郎中,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能治么?”
老郎中呵呵一笑道:“那可要看你的造化如何了!”
说罢放下了手上的布幡,坐了下来,一只独眼逼视着冷红溪道:“我这个野郎中虽然难得有人请教,但却有三不看的规矩。”
雪雁在一边,不由有些生气的道:“哪三不看呀?一个郎中还有这么多规矩!”
老郎中竖起了三个手指,道:“第一,不为富家人看病,有钱的人命贵,我老头子犯不着侍候,就是给我一万两银子,我也是不看!”
冷红溪点了一下头,道:“倒是一个硬骨头的臭汉!”
老郎中一怔,道:“怎说是臭汉?”
不知务何冷红溪似乎很和这老郎中投缘,当下答道:“有钱的人并非全是坏人,你却一视同仁,怎说不臭?”
黑衣老者哈哈一笑,狂摇双手道:“骂得好!老夫我生性如此,说我香也好,臭也好,小哥儿,我全不在乎!”
雪雁正为冷红溪的伤势担心,偏偏这个老郎中又说个没完。
当时她皱眉向那老郎中道:“你还是先为他看伤要紧,尽说这些作什么?”
老郎中摇了摇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于是又道:“第二,不与奸巧阴险,以及绿林道上的朋友看病,对这些人物,我是敬鬼神而远之,我惹不起他们!”
冷红溪点头笑道:“如此你又可说是一个迂汉了!”
老郎中一怔,哈哈笑道:“怎又说我是一个迂汉呢?”
冷红溪一笑,道:“医者有割股之心,岂有因对方身份不正而见死不救之理?”
言罢双眉一扬,禁不住朗笑起来,不料气充五内,骨节一阵疾痛,当时“啊哟”一声,收敛住笑声。
那老郎中闻言挑起拇指道:“好!好!好!说得好,老头子看来确是要改变一下作风了!”
舒又青忍不住道:“唉呀!快点说出你的第三点吧!”
老郎中眨着那一只独眼,怪声笑道:“快了!快了!”
说着伸出第三个指头道:“小哥儿,这第三点,说来也没有什么,那就是我老头子,专看一切疑难大症,凡是别人能治好的病,我是绝对不看!”
二人闻言不由顿时怔住,舒又青更加有些生气的道:“这是什么道理?”
老郎中呵呵笑道:“没有什么道理,不是我老头子自抬身价,因为别人能够看好的病,我又何必多事呢?”
冷红溪正要说话,舒又青已嘟着嘴走过来,道:“冷兄,我们走吧,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冷红溪也觉得这老郎中是有意气人,当下冷笑了一声,道:“姑娘扶我起来,我自己会走!”
舒又青答应一声,方要扶他起来,那老郎中忽猛摇双手道:“大姑娘,你可不能乱来,这样一来,只怕连我老头子也无法可想了。”
舒又青回过身来,皱眉道:“你说什么?”
老郎中咳了一声,嘿嘿笑道:“姑娘,你哪里知道,这位哥儿所得的这种病,名叫‘力疲三跳’,伤入骨髓,不是我老头子夸一句口,这种病,除了我以外,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够治好!”
冷红溪不由冷笑了一声,道:“什么叫力疲三跳?”
这时老郎中已在他身边坐下来,张口一笑,露出了黑色的牙床。
冷红溪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一嘴牙全都掉光了,只是那上下两片牙床,被磨得像两把利刃似的又薄又利,看起来真像是两把刀!
老郎中挥挥手,冷冷道:“快躺下来,快躺下!”
说着五指一伸,竟抓在了冷红溪肩上,五指就像是五把钢钩,深深的陷入肉内。
冷红溪双目一睁,那老郎中摆手笑道:“我是在为你把脉!”
舒又青眸子一转,道:“天下还有这样把脉的么?怪事!”
却见这老郎中,那只独眼,这时竟自闭了起来,他脸上每一条皱纹,深得有些怕人!
雪雁真拿不定主意,这个人倒底存心如何!
她双掌暗提真力,只要对方敢对冷红溪不利,她就要立即出手。
约莫过了有小半盏茶的时间,这老郎中,才缓缓的睁开了眸子。
只见他冷冷一笑道:“小哥儿,你还能提得住气么?”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能!”
老郎中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哈哈一笑道:“今天你幸亏是遇见了我,否则只怕你就完了。小哥儿,你可知道这种病的原因是什么?”
冷红溪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不慎由高峰跌下来,除了骨节酸痛以外,别无感觉!”
黑衣老者鼻中哼了一声,道:“我已经跟你说过,这种病,有个名儿,叫做力疲三跳,乃是你内力逆岔入骨,非三跳不足以使之排出,说来虽是简单,可是如果不懂得方法,你却只有死路一条!”
此言一出,二人都禁不住吃了一惊。
雪雁关心的道:“你看这种病要紧么?”
老者冷哼了一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懂得方法,可以在一盏茶之内使他恢复如常,否则,他终究是死路一条!”
雪雁怔了一下,道:“你会治?大夫!”
老郎中冷冷一笑,四面看了一眼道:“姑娘,你去找一节青色的竹子来,不要太粗,要直,四尺长短就够了!”
舒又青答应了一声,道:“这个容易!”
说罢转身,就在附近找了一截青竹送过来,老者接到手中,看了看含笑道:“青城天下秀,就是野生的竹子也异于一般。”
他说着,转过脸来,向冷红溪点了点头道:“小哥儿,你这条命老夫是决心为你保住了,你是一个身负奇技的少年,老夫我却要奉劝你一句话,以刀杀人者,必死于刀下,你要谨记!”
说完遂坐了下来,笑向雪雁道:“姑娘,请借你的剑一用!”
雪雁不由暗暗一惊,因为自己的剑,是藏在肋下衣内,不过是二尺左右一口小剑,既未露柄又未出鞘,这老郎中竟然一眼看出,委实令人吃惊。
当下转身把剑取出,老者接过剑,剑柄之上,霍然雕着一只巨鸟。
这老郎中在柄上看了一眼,微微惊异的望着雪雁,叹道:“好剑!如果老夫眼力不差,这是一口古剑,大概是吴楚七修之一吧?”
舒又青又是一惊,道:“你如何知道,老先生你的大名怎么称呼?”
黑衣老人闻言呵呵一笑,道:“姑娘先不必问老夫是谁,小寒山二女天下知名,老夫斗胆试猜,姑娘必是那位雪雁舒又青姑娘了!”
雪雁不由面色一变,蛾眉一挑道:“你是什么人?”
说时杏目圆睁,颇有几分雌威。
黑衣老者呵呵一笑,摇着手中的剑道:“舒姑娘不必误会,小老儿有几个脑袋,胆敢与姑娘为敌,只怪姑娘你在江湖上太出名了!”
说到此,抽出了剑来,削着竹子上的横枝,冷红溪早已看出这老郎中必是一个异人,深恐雪雁冒失出手,得罪了他,忙道:“姑娘不必多心,这位老人家不是一位恶人。”
老者哈哈大笑道:“我岂止不是一位恶人,而且是个大大的好人,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谈话间,他已把那截竹竿上的横枝全都削光。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