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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设的窝弓,踩上去,就会被箭射中了。”
竹弓小巧精致,用竹蔑弯成,上面搭着一只锋利的小竹箭,弓弦栓在一根细细的草藤上,若是拨动草藤,竹箭便无声无息地射出,虽然不致伤害人命,却也能让人皮破血流。
袁猴子嘟囔道:“奶奶的,抓住暗算咱们的人,抽筋扒皮点天灯。”
“别说话,”宋先生伏在一块岩石后面,小声说道。
前面,鹰嘴崖的方向,升起一阵晨。宋先生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望远镜,向前张望。
陈槿望望寂静的山峰、山谷,心道:“我只是个被抓来带路的,现在任务完成了,应该能回家了吧?”他扭头瞅着宋先生,想对他们说:“我可以回去了吗?”但看着这几个人阴沉狰狞的模样,张了张嘴又没敢说出来。正在这时,前面山路上,从轻轻的晨雾里走出了一个人影。
“就是那里,”宋先生放下望远镜,“你们看见了吗,那个山洞,小小的洞口,那就是密营。看,那个人就是洞里出来的。”
“冲过去吧,”袁猴子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柳叶刀虚劈两下,猫腰作势。
宋先生阴沉地说:“等等,咱们一动,那人就会发现,老罗,你给他一枪,然后咱们往上冲。”
“叭,”一声枪响。
陈槿吃了一惊,他几乎没有看见罗胖子怎么举枪瞄准,就看见远处那个人影,一个倒栽葱跌倒在地。
呀,原来这个罗胖子是个神枪手。陈槿睁大了眼睛,就在这时候,宋先生回头看了陈槿一眼。
陈槿心里滚过一阵凉意,他明显地感觉到,宋先生瞅向自己的眼神里,冷冰冰地让人发麻,那,是恶狼的眼睛瞪着猎物时,才有的眼神。
陈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他心里咚咚直跳,心说,我把他们带来了,难道,他们还要杀人灭口吗?
想到这里,陈槿心里越来越怕,他狠了狠心,猛地转过身来,拔腿就跑,身后,传来一声阴沉沉地说话声,“他跑了,老罗,打死他。”
陈槿吓得魂飞魄散,不顾一切,拼命飞奔,他猫腰低头,窜到一块卧牛巨石的后面,忽然耳后“叭”地一声枪响,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耳边模模糊糊听到一阵乱吵乱嚷声,一阵噼噼叭叭的枪声,脑子迷迷糊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4章 秘密训练(1)()
风光秀丽的山城重庆,又称为雾都,抗战时期被称作大后方。因为地势险要偏远,日军的铁蹄,没有踏入这座迷雾笼罩下的山城。
抗战初期,国民党军一溃千里,败向西南。各色军政机构一古脑都迁到重庆。作为国民党政府的陪都,因为大量人员的涌入,重庆,这座美丽的山城变得拥挤而混乱。
虽然在重庆听不到前线的枪炮声,但日军对这个战时陪都并没放弃攻击,三天两头,派出飞机进行轰炸,防空警报每隔一阵便凄厉地鸣叫起来,红头的日本飞机,怪叫着从云层里俯冲下来,投下黑色的炸弹,山城便立刻淹没在烟火与灰尘里。
军统局,由于其在战时的秘密性与独特性,大名鼎鼎,公开办公地址是望龙门的湖南会馆,但局长戴笠一般不在这里,罗家湾19号花园会馆,另有一套秘密办公室。另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其他军统机构,以各种名称,隐秘地分布在各个不起眼的山崖、角落、乡村里。
这天,日军飞机又来了,四架涂着血红色太阳的零式轰炸机,发着尖利的啸员声,绕过重重山梁,在城市上空盘旋投弹,随着震天的爆炸声,尘土飞扬,火光映日,地动山摇。但湖南会馆一间矮小的偏房里,却有几个人坐在房里,在爆炸声与警报声里,一边谈话,一边填表。似乎惊涛骇浪般的轰炸爆炸,与自己无关。
这些人没象其它机构和人员那样,随着警报进入防空洞,而是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公室里。爆炸声响起时,就停一会,响声过去了,又继续开始。
这是一场“招聘审核”。一个叫“陈榆”年轻人正在接受军统人事部门的审核登记。主审官是一个穿军装的军统官员,他用眼睛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这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外面爆炸一阵接着一阵,脚下的地面在颤抖,硝烟味充斥了半空,这小伙子脸色平静,不为所动。
“嗯,不错,胆量是够了。”审查官点点头。
加入军统,比参军困难得多,有好多缜密的步骤,首先是组长推荐,秘密考察,发展成“运用员”,经过任务考验,反复证明其可堪用,才能正式纳入军统系统。
戴笠时期,军统招募的特工,往往从事敌后暗杀、侦探的职责,使命隐秘,危险极大,因此一律严格选拔。当时有个口号叫: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一入军统,便终生打上了“特工”的烙印。
外面,敌机怪叫,隆隆的轰炸声此起彼伏,火光硝烟中,这个年轻人通过层层审核,正在进入军统特务系统。
“听说,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坐在桌后的审查官似乎有点累了,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一张表格。
“是的。”坐在桌后的青年人陈榆体格很壮实,臂膀上的肌肉凸起着,一双黑色的眼珠象澄澈的湖水。
“轰——”又一阵巨大的声音将谈话声淹没了。地面又在摇晃。主审官等了一会,等耳边平静下来,继续问:“你哥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榆想了想,“这个他就是个读书人,书读得很多,当了医生。不象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他这人差不多算是文人,学的西医,但中医也懂一点。是个挺好的医生。”
审查官点了点头,又问:“那么,你呢,读书多不多?”
陈榆似是有点窘,摇摇头,“我不多,我对书不感兴趣。”
“那么,你武功很好吗?”主审官把表格放进抽屉里,盯着陈榆发达的臂膀肌肉。这个小伙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强健和朝气,就象一棵挺拔的青松。
陈榆露出自信的笑容,“怎么说呢,我觉得还行。组长当初发展我,是看中的我会武术,在乡下的时候,我摆过擂台,嗯反正没输过。”
“哦,这么厉害?练的什么拳?”
“南拳、长拳、弹腿是从小就练的,我主项是陈家散手,器械练得最多的是刀和鞭。另外,学过两年西洋拳击和猩罗拳。”(注:猩罗拳即现代的泰拳,注重实战,肘功和膝功称霸世界)
“好了,”审查官放下手中的表格,站起身来,“真他娘的麻烦,可恶的敌机,等一下陈榆,现在我正式通知你,经你们组长推荐,现吸收你为军统特工组成员他奶奶的”
“轰隆隆轰隆隆”
“好了,敌机大概是滚蛋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马上要办一个短训班,抽调的是各个行动组的精英,准备一项绝密行动,从人员到内容,都要绝对保密。”他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表来,“你带这张表,马上去沙坪坝报到,有人送你去。”
“是。”年轻人站起来打个立正。
“记着,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去向,任务,都是秘密。不准向外人透露半字。身入江湖,山高水深。值此乱世,我辈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以报效党国。”
“是。”
陈榆露出一副骄傲而满的表情,去了沙坪坝。从此,他踏上特工的征程。
这一去,命运是吉是凶,前途是明是暗?没有人告诉过他。但一入江湖,便无退路,只有义无返顾。
沙坪坝是个小地方,并不起眼。
军统秘密监狱就设在这里,距监狱的围墙不远,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平时大门紧闭,少有人出入。看起来清清静静。若是走入院内,就会发现里面并非普通住房,而是个挺宽阔的礼堂,厚重的石墙足有一米宽,别处的建筑在敌机轰炸下,倒塌损毁甚多,但这座坚固如堡垒的礼堂却岿然不动。
礼堂内部,呈现着与穷困时局不协调的奢华,陈设着奢华的吊灯、沙发以及电影投影设备,被四周厚重的窗帘遮蔽着。战时,军统短训班的室内课堂就设在这个隐密而奢华的地方。
培训,往往是为了执行某项特定任务而开办,军统的任务,多数是秘密,而陈榆参加的这次培训,是绝密中的绝密。他按照教官的安排,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情,全身心地投入了培训。
这天早晨,太阳只在东方露了个头,尚未升起,漫天的红霞,驱散了沉沉夜色。
陈榆已经起床了,他在操场上独自练武。
一杆红樱扎枪,握在他的手里,那枪头的红樱抡圆了舞动起来,映着东方通红的朝霞,闪出一股蓬勃朝气,陈榆左突右刺,枪势迅捷,他出枪的时候,多是直出直入,平正迅速,很少抡起来去做身法姿势,象“舞花”“冲天”之类好看而无用的招工,全都没有,看上去并不好看,甚至觉得过于简练,但行家看了都明白,这才是要人性命的枪法。
陈榆练枪、或是练刀,常常拿日本战刀招工作为战守对象。
他说:“日本武士刀,非常厉害,常以跳跃攻击,拿花架子对敌,那是把脑袋往刀口上送,因此必须以硬对硬,以简制简,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才能打败倭寇的刀术。”
他将木柄扎枪舞成一团红雾。
太阳升起,朝霞散去,金色阳光,给跃动的枪尖染上了点点金色,耀眼生光。
培训班里,陈榆学习枪术刀术,擒拿格斗,跑步体能之类,如鱼得水,众学员对他的武功大为惊叹,陈榆南拳北腿都极为精湛,格斗训练时,好几个教师与学员同时上阵,也不是他的对手。常常被他秋风扫落叶一般撂倒。
“陈榆,你打架输过吗?”一个叫段阿混的同班学员惊叹道。
“嘿嘿,没有。”
段阿混长得瘦小枯干,站在陈榆面前就象个病秧子,他有个外号叫“君子侠”,陈榆本以为这是称赞美德,后来才明白是揶揄,段阿混当过小偷,有妙手空空的本事,小偷的别称是“梁上君子”,阿混行窃时神出鬼没,本事超群,才被冠以“侠”字。
陈榆武艺虽好,但是对于其它射击、智取、破译等技能,则成绩甚差。同宿舍一个绰号“鬼难拿”,名叫丁义的同学对他说:“陈榆呀,知道你为什么打枪老脱靶得零蛋吗?”
“为什么?”陈榆自己也很苦恼。
“这里有个分教,”丁义一副神秘的模样,瞪着眼睛胡侃:“在阴曹里,城隍或是判官拿着铁笔断案,都是看人下菜碟,有取有舍,铁笔一挥,便决定了你的命。”他看陈榆没听明白,眨眨眼睛又接着乱侃,“对了,陈榆,你听说过‘鬼选宝’的故事吗?大鬼小鬼来选宝。”
“没有。”
丁义的神情煞有介事,“在丰都鬼城里,有各种珍宝呀,人都没见识过的。那地府里的大鬼小鬼,精明得很,他们凑在一起选宝,只看宝的一面,从来不象人一样贪得无厌,追求十全十美。然后放在鬼秤上称一称”
丁义说起这些鬼话来,没完没了。陈榆却是越听越糊涂。旁边的阿混打断丁义,对陈榆说:“你别听他乱侃大山,他这个人,就是没边没沿,满嘴鬼话,你的射击,还是因为要领没掌握好,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