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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凉深深吸了口气。
“是，我怕你。”
“为什么要怕我？”
陌尘上前半步，目光紧盯着夏凉。
你那样残忍的对我，难道我不该怕吗？
到口的话转了几圈，终是又咽了回去。
夏凉微微垂眸，开口道：“您是仙界至尊，我自然是对您心存敬畏。”
陌尘看着他，久久无语。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那个，”夏凉想了想，开口，“尊者，仙界那没事吗？”
“无事。”
陌尘敛眉，伸手替夏凉将斗篷系好。
夏凉虽然身体僵硬，却也没有再躲开。
“那凡界呢？”
陌尘看了眼夏凉，答道：“也无事。”
“那妖界……哦，尊者你不会知道。”
夏凉自顾自地说完，就见陌尘的眉头紧蹙，歪了歪头，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陌尘盯着夏凉，眸中似有浪涛涌过，半响，闭上眼，叹道：“你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而且还活不了多久，为什么还要关心这些旁的？”
夏凉望向天空，神色飘渺地如同天空中的云彩，低语道：“因为，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与他一起守护天下。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陌尘一怔，目光看向夏凉，薄唇翕阖，轻声问道：“那，你后悔了吗？”
夏凉唇边漾起一抹笑，清浅地如同风一般，转瞬即逝。
“说起来，那个人教会了我很多，可是却没有教会我如何学会后悔。”
转头看向陌尘，睫羽轻轻颤了颤，笑着问道：“那尊者呢，你有做过令自己后悔的事吗？”
陌尘定定看向夏凉，启唇：“做了，便不会后悔。”
明明不是幻境，为什么眼前的情景却是那般的相似……
夏凉眨去眼中泛起的水雾，笑得灿烂。
“那我就祝尊者永不后悔。”
抬起手，轻轻一抖，斗篷直肩膀处落下。
转身，大步离去。
身后，陌尘微微抬起手，终是颓然落下。
也不知是不是受寒了的关系，夏凉在屋外溜了一圈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
白泽羽刚刚对陌尘有了些许好脸色，看着躺在床上的夏凉那满脸的病容，转头就恨恨盯着陌尘。
“不是说会好好看顾她的吗，怎么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她就成了这样？”
陌尘紧抿着薄唇，没有任何反驳，目光担忧地看向床上的夏凉。
“她这样下去不行，我要接她到凌霄派。”
“我不去……不去凌霄派……”
夏凉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刚说不到几个字，就晕了过去。
“仙儿！”
白泽羽几步上前，情急之下，直接唤出了从前对夏凉的称呼。
一旁的陌尘看着那昏迷不醒的人，紧蹙着眉：“这事不能再拖了，她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
白泽羽心痛地看着夏凉，他又何尝不知道，仙儿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可是……
“到了那你有把握让她好起来吗？”
陌尘抿了抿薄唇，坚定道：“我会拼尽所有让她无碍。”
白泽羽看着陌尘，良久，吐出一口气：“记住你说的话，若是做不到，我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陌尘没有说话，俯身抱起夏凉，动作轻柔，仿佛那是个一碰即碎的珍宝。
当夏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是回到了自己在浮生殿的屋子里。
望着熟悉的一切，一时间竟是不知是真是幻。
“主人！”
突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夏凉看着突然蹦到自己怀里的青葫芦，很是诧异。
“你是……？！”
“主人，人家是水生呀，你不记得人家了么？”水生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委屈。
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水生。
“你，怎么会……”
二十年不见，为什么水生似乎又倒退回了最初还未化形的那会，它又是如何一下就认出她的？
太多想说的话，在嘴里打转。
最终，她伸出手，将水生紧紧抱在怀里。
“见到你，我很高兴。”
第168章 心有千结（）
白泽羽推门而入，就见夏凉与水生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
几步上前，拎起那葫芦朝地上一丢，温柔开口道：“小花，你身子还虚弱，不要太劳累了。”
“你怎么也在这？”
夏凉在确认过这不是幻境之后，原以为是陌尘强行将她带上了仙界，没想到却如今却看见了白泽羽。
白泽羽轻叹了一声：“你只有在这才有可能好起来。”
夏凉微微咬唇：“可是……”
白泽羽轻轻揽住夏凉的肩。
“我会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
夏凉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却原来，她的不安，她的害怕，他全都知道。
眼眶酸涩，心却像是沁了蜜糖一般。
轻轻将头靠在白泽羽宽厚的肩膀上，听着那突然变快的心跳声，抬头看见白泽羽那微红的脸庞，忽然轻笑了出来。
“明明那么容易害羞，怎么还老喜欢抱着我呢？”
白泽羽脸上的红晕更甚，目光却灼灼地看向夏凉。
低低的嗓音响起，带着化不开的柔情。
“因为，是你。”
夏凉一怔。
这短短的四个字，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心中太多的情绪一拥而上，夏凉伸手，将白泽羽抱住。
“泽羽，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白泽羽激动地不能自已，将夏凉紧紧搂住。
“听到你这么说，我真是太高兴了……”
有那样的一个人，为你哭，为你笑，那么此生，应是无憾了……
只是为什么，心底还是有着那一丝丝的难过呢……
门外，一抹素白的身影转身离去，背影是那样的落寞。
“你这丑样，放开我主人。”
水生愤愤开口，身子一扭一扭地挤进了夏凉的怀里。
在夏凉怀里蹭了蹭，声音瞬间变得软糯：“主人，要抱抱！”
“你个破葫芦，当我是死的吗！”
白泽羽盯着那打断他与仙儿亲密的葫芦，气得脸色铁青。
“好啦，它只是个葫芦，你和他计较什么。”
夏凉安抚性地拍了拍白泽羽的手。
白泽羽就像是被撸过毛的动物一般，心中原本的愤怒消散，眼中皆是满足。
视线看向水生，哼了一声。
一个破葫芦而已，完全没有威胁，仙儿还是他的！
夏凉将水生抱起，仔细打量着水生。
“你……没事吗？”
“没有呀。主人的师父说了，人家只要再过大概半年，就可以再次化形了哦！到时候人家还是会很美美哒！”
水生的声音显得很是兴奋。
“要这么久？”夏凉讶然。
记得当初水生化形，并没有过那么长时间，这次为何要如此久？
水生浑身光芒骤然黯淡了下去。
“主人，你是嫌弃人家了么？”
水生几乎都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令夏凉的心顿时被揪起，连忙柔声哄到：“哪会，水生不管怎么样都是很可爱的呢！”
水生身上的光芒又亮起。
“主人是喜欢水生的，对不对？”
夏凉连连点头：“嗯嗯，我当然喜欢你。”
一旁的白泽羽一听，瞬间就委屈了。
“那我呢，你不喜欢我了么？”
夏凉连忙拉过白泽羽的手：“都喜欢都喜欢。”
白泽羽却是不依不饶，指着水生：“那，我和它，你更喜欢谁？”
“主人，你是最喜欢人家的，是的吧？”水生眨着青色的光芒，期待地开口。
看着一鹤一葫芦争宠，夏凉顿时头大。
“那个，我突然尿急，先走了。”
趁着白泽羽和水生一愣神的功夫，夏凉便脚底一抹油，溜了。
飞快的跑了一段，见没人追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又不禁担忧起来。
泽羽和水生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脑补出一鹤和一葫芦打架的画面，白泽羽一地的黑毛掉光，水生变得凹凸不平的一坑一坑的。
身子不由得一抖。
应该，不会的吧……
刚想回去瞅瞅情况，目光却看见一人朝这走来。
没一会，那人便来到了她面前。
来人正是戚雨。
夏凉蹙眉：“你怎么能进来？”
浮生殿就算没了结界，也是不准弟子随意进出的，戚雨如何能出现在这？
“翠花姑娘，嗯，好像叫你姑娘不太合适，该叫大娘才对辈分。”
戚雨笑吟吟的开口，却是难掩的恶意。
“这里应该是不许人随便进的，你怎么进来了？”
“你都可以进，我身为凌霄派蝶翼仙君座下的弟子，如何不能进来这呢？”
一句话，令夏凉无言以对。
是啊，相比如今自己的身份，戚雨比她还有资格进来这浮生殿。
“这些年，尊者常常让我来这浮生殿，教导我修为，还说若是当初收下的徒弟是我便好了。”
夏凉的手猛地攥紧，闭了闭眼，转身欲走，却被人拦下。
戚雨扯开一抹笑，开口道：“其实，你很想当尊者的徒弟吧，所以才那样欲拒还迎，果然高明呢！”
夏凉冷冷地瞥了一眼戚雨：“你别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我对当尊者的徒弟没有一点兴趣，你要想当尊者的徒弟，有本事便自己去和尊者说，别和我在这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戚雨被那话一噎，顿时冷哼了一声：“别以为尊者如今对你好，你可知道，他从前那个徒弟是怎么死的吗，她可是被活生生地剔骨剜心，被尊者亲手杀死……”
“住口！”
冷冷的声音仿佛千年不化的玄冰，裹挟着森然的怒意，突兀地响起。
一道白影几乎是瞬息而至。
陌尘周身狂怒的气息直朝着戚雨袭去。
“尊，尊者……”
戚雨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陌尘看向戚雨，眸中是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低低咆哮道：“滚出去！”
戚雨不敢耽搁，连忙头也不回地离开。
待到戚雨的身影彻底消失，偌大的地方便只剩下了夏凉与陌尘。
“你……”
陌尘看着夏凉，神色间满是复杂，嘴唇翕阖，终是低低一叹：“这里风大，你回屋吧。”
夏凉目光看向陌尘，嘴角挑起一抹笑，开口：“尊者刚才是想说什么呢？想让我不要多想，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不。”陌尘轻轻闭了闭眼，轻吐出声：“她刚才所言，都是真的。”
“那么，敢问尊者，您之前的那位徒弟是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要被剔骨剜心，还让您亲自动手杀了她？”
问出这话时，她心中是带着一丝愤怒的，然而当话真的问出口了，她却又不由得忐忑。
她害怕，害怕从陌尘的嘴里吐出更令她难过的话来。
良久的沉默，夏凉几乎都要落荒而逃，突然听得一声极轻的声音落下。
“有些事，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第169章 赤魂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