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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暖花凉-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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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依然倔强的回应着,想必是真话了。华池眉尖微蹙,在一旁暗叹道,有人传言临江仙性情古怪,有传言说他侠骨温文,料想还是哗众取宠的居多。

    “我知道不是他,我只需找到三个人。谢寂深,谢云忆,还有郦姬!”闵诚谨桀骜的眉头,懒得与他解释些什么,手心微微发力,怒声呵斥道。

    谢寒门听他念着名字,多说一个,他眼里的惊恐便多一分,听到郦姬,下意识的驳斥道:“郦姬的性子我最清楚,她自幼善良胆小,最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若说是她杀的,寒门这条命,你随时取去。”

    “我稀罕你这条命?”

    “他们不可能离岛而去,你若要找岛主,就在岛上寻他吧,我也只知是在岛上。若遇见了岛主,你最好静下心来细细询问,岛主神通盖世,只怕你们两人要吃许多亏。”

    华池见他始终不愿说,心里已猜到了七七八八,拽起闵诚谨冲西南方的荒林里冲去。那里野兽横行,荆棘遍地,又没有什么人烟。只有华池知道,一条幽静的小道上,有新鲜的足迹履过。

    谢寒门被一股推力丢在青石路面上,咬紧牙关,呆滞的望着远去的两人,震撼在心。这少年从未见过多少陌生人,若论心机,因缺了一份灵性,只怕比仇天还要淳朴。愣虽愣,这少年整饬着衣衫,循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 造化弄人() 
昔人有云,笔迹遒劲如苍松,剑意磅礴如松柏,之类云云。真正的松林,翠叶连枝,在云雾中弥漫着一股肃杀气息。沿途两侧,尽是荆棘与枯枝败叶,稍不留神,便会划破衣衫。几只野兔窜过,惊慌之意,被精通驭兽的华池捕捉了清楚。

    华池肩头一耸,拦下闵诚谨,几人骤然停了下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夹在风里,听不甚清晰。霜华浓露,遮住了凄凉的大地,附着在落叶上,凝视着皎洁的月色。三人将耳朵贴在一颗松树上,须臾之后,谢寒门脸色大变,一瘸一拐的向前狂奔,冲那哭泣声的源头,踉踉跄跄,快步走了过去。

    闵诚谨不免有些痴痴,心乱如麻,不知怎样面对。却被华池一把拖起,两人后发先至,一息之后,抢先谢寒门一步寻到了少女。孤坟前,脸色苍白的少女,朱红如血的新人衣衫,在这乌漆如墨的夜里,淌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凤冠霞帔,如梦如幻。这丹青画卷,叹到窒息,美到心碎。

    一地沙砾碎石,缝隙里,缓缓淌着血水,昭示着灾厄在不久前,刚刚发生。郦姬稚嫩的双腿,跪在地上,终于悲伤过度不堪重负,径直倒了下去。凤冠霞帔上明晃晃的珍珠,映衬着琥珀色的月,清冷凄迷。闵诚谨悲恸的心境略略起伏,高筑的心墙微微倾倒,他踏了一小步,小臂亦轻轻抬了抬。只是,谢寒门抢先了一步,扶着郦姬娇弱的身子,满眼心酸。

    踏出那一小步,碍于面子,收了回来。抬起的小臂,不着痕迹的,亦收了回来。为何要扶她,何必去扶她?是的,没必要,她与你有血海深仇,你刚刚死了最亲近的人,怎能有心思去管儿女情长。

    可是,坟前安息的两位老者,一个是谢寂深,一个是谢云忆。谢寒门两个最亲近的人,也死了。谢寂深的拳头,穿透了谢云忆胸骨肋间。谢云忆的长棍,刺进谢寂深心窝,又牢牢钉死在地上。饶是匪夷所思,惊恐哀痛,谢寒门仍旧选择了疼惜青梅竹马的妹妹。

    若你非如此自负,爱的懦弱,恨的卑微,你一定在他之前,扶起了泪痕红浥的孱弱少女——为你身着凤冠霞帔、胭脂匀扫的未婚妻子。

    华池踱步在孤坟四周,紧锁眉头,查探着蛛丝马迹,终于寻到了一抹烟灰,泛着余温的,一团尚未燃尽的草木灰烬。疑惑之下,华池将其搁置唇边,轻轻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掐了自身几处气海之穴,长呼口气,翻开了怀中藏着的那本竹简古卷——。

    “死无对证?”闵诚谨面如死灰,痴痴的轻声呢喃道,“祸起萧墙,还是别有用心?绿色的碎布条…”蓦地,闵诚谨如梦惊醒,自腰间取了那一抹绿意,细细端详着。

    郦姬拂去眼角的泪痕,胭脂蒙尘,水渍红染,相应凄迷。

    “莫大哥是我杀的。”沙哑的嗓音,仿若一壶浸泡三秋的碧螺春。受伤的黄鹂鸟,歌声已不似当初婉转,却揪住了过客的心。郦姬含泪的眼眸下,是安静绝望的神情。

    惊鸿一瞥,深深定格。闵诚谨瞧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愣了愣,却又浮现出莫羽亡故的惨状来,深吸一口气,冷冷问道:“师兄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你们将他收押,已是过分。你为何,为何下得了手,狠的了心?”

    说着说着,语气已宽慰了许多,甚至,凭空多出些温柔来。每个人都觉察到了,各自黯然伤神,郦姬更是懂他内心的挣扎,故而沉默,生怕一开口,令他情义难保两全,不知如何抉择。

    闵诚谨终于压抑不住,在死寂的夜空里怒吼一声,那条绿色丝带,被他手中凌乱的剑意砍成无数片,在风中飞舞。干将古朴的剑尖,随着清冷夜风,飘然而逝,落在郦姬面前,挑开朱红如血的领口,抵在粉颈上。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要杀师兄?”

    沉睡了千年的名剑,锋利之处,一如当初。郦姬羊脂白玉般的温润粉颈,被划破了一条溪流,缓缓淌着月老牵错的红线。红线尽头,是少年颤抖的手心,与略感灼痛的眼睫。

    郦姬眸子里的绝望,化作了清冷长夜潮湿的雾气,哀伤而无助。她愈发沉默,他愈觉得有蹊跷,苦苦撑着最后一线希望。她听到他近于哭腔的怒吼:“你给我个理由,合适的理由…你告诉我,你有苦衷,你说,不是你杀的。”

    泪水肆虐,胭脂终于模糊不清,她小声呢喃着,我真的不知道啊…仿若是自言自语,细若蚊哼,郦姬瘦削的香肩抖了抖,满心酸涩,闭上眼绝望的笑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莫大哥身上每一剑都是我刺的,呵呵,莫大哥的死,只有我一个人动了手。”

    银铃般的笑声,依然好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梦初醒() 
“大漠渺渺风烟,有花盛开如莲。夜来清香迷醉,一生只为月见。”华池眉宇紧锁,左手捧着陈旧古香的竹简,右手撵着灰烬,低吟出了这四句六言二十四字。

    难道,真有巅峰的强者出世了么?难道,思渺山的连环阵,是冤枉了慕涵。难道,一切,都不止是一个杨鸣空那么简单?…

    闵诚谨伤心过度,六识不辨,华池沉吟的诗句他并未听的清晰,反而刺激了心神,情绪难控。眼前的两具尸骨,竟隐隐,凝聚出一团紫气飘飞出来。紫气里,英姿飒爽的,分明是紫衣俊朗音容熟悉的莫羽。

    闵诚谨惨叫一声,手中干将长驱直入,刺向了郦姬心窝。方才还是一片沉寂,如今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聒鸦扑散。眼见郦姬无处可躲,谢寒门跌跪在地,亦是凄怆的喊道,“妹妹。”

    郦姬脸色惨白,眼帘低垂,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剑身上。那剑,竟没有再进一步,剑的主人,却“咣铛”一声,昏睡在荒烟蔓草里。

    “多谢华大哥救命之恩。”郦姬面色凄楚,苦笑一声,叹道,“只是郦姬犯下如此罪孽,百口莫辩。华大哥又何必救我。”

    “你不须辩。”华池冷峻的嘴角微微上挑,如冰山消融,轻笑道,“华某兴许猜到了凶手,甚至是凶手背后的凶手。”一笑过后,兴许是想到了莫羽惨状,华池皱了皱眉,恢复了最初的凝重。

    “华池大哥明鉴,寒门敢对天起誓,以担保我这妹妹绝不是凶手。”谢寒门踉踉跄跄跪在地上,状如落魄行乞,喜若登科及第。

    郦姬瞧他痴傻,不禁想起了幼年往事,心底泛酸,柔夷搭在他手臂上,摇头叹道:“表哥,这次却是你错了。莫羽师兄,真是我亲手所害,想必华池大哥所言的第一个凶手,便是郦姬吧。”

    幽然叹息,我见犹怜。华池摇头,叹道:“不是小兄弟错了,谢姑娘,是你错了。”

    “此话怎讲?”

    华池捧起了,逐字逐句,念道:“大漠异花夜来香,又唤月见草,迎月色而幽香,闻之而酥然。后人批注:大漠渺渺风烟,有花盛开如莲。夜来清香迷醉,一生只为月见。”华池顿了顿,捻起地上的灰烬细末,进了几步,道:“姑娘请看,若华某没猜错,这便是毁尸灭迹之后的夜来香。”

    “你是说,我爹与叔父并非手足相残,而是有人加害?”郦姬恍然惊起,一阵晕眩,若非谢寒门扶持,只怕已跌倒在地。

    “是也非也,逝者已矣。谢小姐只须找出从中作梗的恶人,自家之事,权且过忘吧。”华池瞥向了谢寒门,黝黑的脸庞上,淳朴清澈的眼神毫无杂质。诸多言语,尽化作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能忘怀,亦不失为一种快乐。当初,漓儿,也是个简单清澈的少女。

    “华池大哥谆谆教导,郦姬记下了。”这女子,果真是聪明灵性,刹那之间竟是悟了。郦姬伏在地上,微微欠身,追问道:“只是,郦姬还有一事不明,心结难开。家父之事已然明了,莫羽师兄的事,却…”

    “你记得自己血淋淋的剑,记得莫道长的惨状,记得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你以为,你就是凶手,对吧?”华池长叹一声,仰望着皓月当空,转身问道:“但是,你可记得,为何杀他?”

    “郦姬不记得了,清醒时,已酿成大祸。可惜,错了便是错了,哪怕他原谅我,我…我也不能原谅自己,再去面对他啊…”郦姬望着昏睡在地上的闵诚谨,望着近在咫尺的谢寒门,幽幽一叹。明悟的代价,竟是一柄长剑,两行清泪。纵然,一见钟情,刻骨铭心。可还是认命吧,不再任性了。你我,各自天涯。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青灰色,蒙蒙变亮。华池念起竹林旧事,杨慕涵也曾失了心智,与宫商羽逃不了干系,顿时怒由心生,挥袖骂道:“贼子之心,已丧天良。凶手,便是大漠的宫商羽与其暗处的同伴,凶手之后的凶手,若我没猜错,便是五十年前被陈抟逐出中原的恶贼三光。”

    “三光!郦姬…别了。”装作昏迷的闵诚谨暗暗攥紧了拳头,眼角早已湿润,和着清晨的露水,滚落在尘泥里。三丈外的草丛里,亦微微颤动了下,似是微风,片刻恢复了宁静。

    春寒虽料峭,过了惊蛰,已无太多凉意。惊蛰,你究竟惊醒了哪一路蛰伏的狂妄野兽!

    风萧萧兮易水寒,罗袜生尘兮送君行远。

    嘉木成林兮百花灿灿,清影黯黯兮妆痕淡。

    岸上的少女,凝眸处,春水汪汪,只影无依无靠。水里的少年,轻舟徐徐,借着微风,一去不返。

    春雷乍响,思绪如潮,闵诚谨恍惚里疏漏了爱恨,借着一缕惆怅,喃喃念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岸上的少女仿佛是听清了,眸子里藏的泪水,潸然滑下,日夜恪守,刹那坍塌。

    当牵牛花扬起娇嫩的花瓣,绾着纤弱的藤萝,顶过风迎过雨,为你含羞而放。卑微的花枝招展,你却错过了。

    当花蕊噙着一滴滴露珠,颤抖着,不甘心的逐渐消颓。花容憔悴,藤蔓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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