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事放下了吧。”
苍钥像是没听见萧焕在说什么,他沉默中缓步走到尹陌跟前,不顾靴底没进泥里,蹲下身,伸手探向尹陌的领口。
想不到,一只用来消遣萧焕的泥巴精,反而猝不及防地消遣了他自己一把。许久没有机会浮上心头的苦涩此时趁虚而来,苍钥闭了闭眼,将它强行压下。
剔透莹白的暖玉在银色丝绳的牵扯之下自尹陌领口滑出,触在苍钥指间,亦如当年,手感细腻圆润。
神物不着污秽,被旧主碰触顿时在表面缭绕了一层温柔的光雾,恍若久别重逢后简单的仪式,辗转片刻随即消散。
苍钥顺着那根金色丝绳寻到结扣,心底又是一阵刀绞之痛。
玉符有它自己的禁制,除历代旧主之外,他人若想得之,须得主人亲自解下交出,否则,谁也碰它不得。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可以任凭被取下,那就是戴它在身的主人已死,他人就可以随意将它摘下归为己有。
想到这里,苍钥又一次匆忙斩断自己差点不受控的思绪,手指急切地一扯,一下,两下,丝绳结扣不开。
不开?
难道是玉符不愿?
苍钥愣怔了片刻,回头对上满眼难以置信的萧焕。
“你,你再试试?”萧焕心中莫名浮躁却不敢道破。
犹豫了一阵后,苍钥附上自己灵力的手指再次试图扯下丝绳未果。他猛地站起身来,低头看向不省人事的尹陌。
萧焕终于按捺不住,一步跨到他身边,在苍钥冰凉的手上握了一把,“行了,你躲开。我把他弄弄干净,先看看是男是女。万一他根本就是个男的,不是要让你白白激动一场。去去,你到一边去等着去吧。”
“不必。”苍钥轻轻把萧焕推开,“我来。”
萧焕退了半步却不肯再退,他眼看着苍钥再次半跪下去,双手将那泥巴精从地上抱起,将她的背慢慢靠在自己胸前,再用衣袖一下下擦掉那人脸上的污泥,擦得很是认真仔细。
萧焕一手托起一团白光,掌在一旁,泥蛤蟆一张清丽的脏脸便渐渐一览无余。
只这一眼,他便不敢去看苍钥到底如何反应,心中连连哀嚎:怎么可能?!这孩子竟然还能活着?!真是冤孽啊冤孽!
第3章()
幻彩阁奢靡的雅间里,尹陌左搂右抱,跟前的饭桌大得望不到边,之上摆满了不重样的山珍海味,她眼见着就要口水如注。
胭脂涂成了鬼的美姬露着吹弹可破玉臂,一杯一杯为她斟酒。尹陌乐呵呵地接了这一杯,还没放下,又来了下一杯。她喝得昏天黑地,胃痛得想吐,一遍一遍说着“来个鸡腿让小爷垫垫先”,推到嘴边的竟然又是一杯苦酒。
“这帮没点眼力的死女人”
尹陌一边咧嘴淫笑一边在心里琢磨,怎么琢磨怎么不是味。吃饭就吃饭,她逛什么窑子喝什么酒?除了那一身令人作呕的香,美姬身上有的东西她自己样样不缺。难道就怕自己不像个爷,就得找点做爷的样子?
当爷之前至少得吃饱饭!
尹陌左右一推,庸脂俗粉立刻嘤嘤嘤地趴了一地,她却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笔直站起,一脚踩上饭桌就要去够远处的红烧肘子。不想桌子踩上去就像棉花,瞬间大饭桌擎天竖起,山一样向着她拍了过来。
此时此刻,让一桌子饭压死也是一种幸福。尹陌热泪盈眶,又准又快地抬手朝正要起飞的肘子一抓,那油亮亮、香软的大猪肘子实实在在被她抓在了手里。
“我的猪肘子还有我的烤羊腿”
大夫正在施针的手被尹陌抓住就往怀里带,还听她含着口水道:“快到小爷的肚里来,来嘛”
慌忙中抽回手,大夫看着尹陌那张耍无赖的脸立马要垮,只好转身去向“病人的兄长”求救。
“兄长”萧焕歪坐在角落里扬起手中扇子稍稍挥了挥:“大夫你看着办,如果她要死我也不怪你,大家都尽力了,嗯。”
“这死倒是不会,如今退了热,应是快要醒来了。多日不曾进食,醒来不宜任她去吃,清粥小菜慢慢调养几日再说。”
什么意思?是说这个凡人不只是会生病,醒来了还要吃饭?这岂不是比苍钥那个半残还难伺候?
萧焕颓然地从椅子的一边歪倒在另一边,揉着眉心烦躁着。
几日前,在苍钥的逼迫之下,萧焕不得不褪去他一身飘逸的白色仙衣。如今穿着这说灰不灰说蓝不蓝的锦袍,金扇也被没收,换来一把画着仙鹤的又破又俗的折扇哎,他已经多日没有照过镜子,不小心低头瞟自己一眼都糟心。
被抛弃在一户空置的小院,萧焕和床上的半死人尹陌扮演兄妹情深已经四五日了。大夫每日来施针,这日离去后,萧上仙站在窗前望着那一院子的残花败柳,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思念过苍钥。每每想起,便要在心中反反复复将他抽筋扒皮才能给自己一些些慰藉。
萧上仙的洁癖也被利用,一个又脏又旧的小院落如今已是一尘不染,连枯叶都会翻飞飘落到院墙外面去。
床铺崭新,柔软舒适,上面那急着要投胎的饿死鬼也被他的仙力从上到下洗劫了一遍,正清爽得离圣洁都不太远了。
至于那一院子的蔫吧花草,萧焕一直十分自制地视如不见,明明已经中了苍钥的圈套,他却还是不想样样都遂了他的意。
“苍钥啊,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本君才不会给一个凡人煮粥喝,你再不回来她可能就会饿死”
当夜,苍钥进了院门,便看见萧上仙蹲在屋檐下,架着一堆柴火煮白粥。这院里有厨房,厨具样样齐整,但没过半盏茶的功夫,厨房就被萧仙君拆的只剩一地砖了。
他怒火中烧,瞪着大言不惭进门来的苍钥,“你是算准了她这会儿能醒才回来的是吧。”
苍钥:“才醒?”
萧焕颓然道:“还没醒,但是已经喊了一天的饿。我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一颗能给人当饭吃的丹药!等等,你别走,你说你到底去哪了?留我一个在这里伺候她,你亏不亏心?!”
“我去看看那队人的去向。”苍钥解释着,又忍不住朝屋内看了一眼。
“哦,他们进山了?”
“嗯。”
“进山之后呢?”
苍钥:“发现两处咒符,恐怕有隐藏起来的阵法,我便没再深入。”
“没再深入?”萧焕尽量平心静气,“没深入你这么多天才回来?”
“我又不像你,无家可归,我自然还要回去待两天。”
萧焕这才明白苍钥这黑心烂肺的东西到底有多不知廉耻!他堂堂上仙如今沦落到无家可归,见小师妹一面都成了奢望,所有这些都到底是被谁祸祸的?好好的玹紫他不敢回,苍钥这个不听话的灵主他也不敢管,多少年来受着夹心气他都忍了,现在可好,屋子里趟着个罪魁祸首,他这个受害者要好生伺候着不说,还要听着苍钥腰杆挺直地站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有个家?
掀锅!恩断义绝!
萧焕不敢。
于是,他暗自磨碎了后槽牙,浅浅一笑,贤良淑德地道:“是啊,一下子离开好几天是不大好,应该回去让他们安心。”
“谁?是谁?”
此时,忽然自房中传来阴森森的一问让萧焕后背一溜发麻,快饿死的凡人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太不悦耳。嫌弃的表情还没来得及爬上脸,苍钥已擦着他的肩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啧啧”萧焕无奈起身,提锅灭火,跟着进屋去了。
尹陌到底是什么身份,萧焕和苍钥都没摸透。苍钥这几日除进了一趟山和回家这两件事外,便是在遇到她的地方周围方圆几十里搜寻了一番。可惜,无论哪个村子都没有这么一号人,最终他只得无功而返。
遇到她时,她着男装,随身除了一把烂到掉渣的匕首和脖子上一块白玉之外,还有几百两银票。银票一张一张叠好,被油纸包着,小心藏在衣服内侧,其他便连几钱碎银子都没有。一身半旧的纯黑短褐,以及那一根束发用的破发带,都让人深深怀疑那几百两银票是否来路不正。
在萧焕看来,若她正是本应死在五年前的苏澈,那她未死之下为何流落在外也不肯去飒熙国寻求庇护。惹得苍钥捡了她回来却又惊又喜又生气,人都快失心疯了,而整个飒熙皇室也被她的死讯折磨到如今,她竟然还有脸逍遥快活得半夜跑去熙樾河游夜泳装癞蛤蟆?
饿得半晕半死的人此时闻着浓浓的米香,几乎就要灵魂出窍。她根本顾不得自己身在何处,也懒得理眼前晃来晃去的影子到底是人是鬼。
“可不可以分我一点粥?”她气若游丝,伸手指了指萧焕手中提着的锅。
萧焕:“好说,你先告诉本君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尹陌,我叫尹陌。”尹陌急忙应道。
第4章()
五年如烟,转眼即逝,却把曾经雍容华贵的皇太子苏澈变成了如今认吃不认人的小叫花子尹陌。
尹陌说自己无家,坐在床上抱碗吃粥时,竟然引起萧焕一时的同命相连之感,但见一坨粥顺着尹陌的嘴角滴落在棉被上,这同命相连的错觉又瞬间从他心里抽离了。
尹陌的名字是师父给起的,五年前被人扔进山里喂狼的时候,师父救了她,给她起名字,还养了她两年。
这些信息是用第二碗粥换来的。
其实萧焕煮的粥有点糊,但尹陌显然并不在乎,她吃得喷香,仿佛那粥是世上最极致的美味。于是不难看出,除了饿过了头,她之前过的也绝不是什么衣食无忧的日子。
师父教了她一身本事,足以令她继承师父的衣钵留在山里做一辈子野人。师父翘辫子时,遗愿更是要她哪里都不去,给他守一辈子坟以尽孝心。尹陌本本份份趴在坟前哭号了一天一夜,一早又在坟头旁烤了一只野兔子,烤好后一半撕给师父,直到正午,她才确定她师父再不会爬出来感谢她,就放心大胆地弃之而去了。
匕首是她从师父手中继承来的珍贵财产,且是唯一,开裂生锈的卷刃,碎得剩了一半的刀柄,都足以鉴证这刀的历史源远流长。原本还有个鹿皮套子的,后来烂的不成样,她也就没再保留。
至于出山之后的两年里她到底都做过些什么,萧焕的粥不够了,锅见了底,尹陌也就闭了嘴。
苍钥坐在床边,听见尹陌轻轻打了个嗝,偏头去瞧,刚好与她对视。
“我刚才看见你眼睛的颜色变了啊。”尹陌怔怔地看着他面罩之上那双漂亮的眼,“真的变了,刚才你”
现在乌黑深沉的一双眼瞳,刚才却明明闪过了一抹暗紫色的光,那只是因为苍钥至今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
即便他一身上下的黑,却永远盖不住他内里的一团紫。以萧焕的话来说,别人能修炼出洁白无瑕或透明的元神,唯独玹紫的历代灵主,元神都染着淡紫色的光。
苍钥只是看了她半刻,并未应声。其实,话一直有萧焕在说,苍钥沉默至此,一句多余的都没有问过,却没能成功被当成一朵安静的壁花。
被几碗粥救回一条命的尹陌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她看了看苍钥,又看了看萧焕。模糊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她喉咙发干,呛咳了一声,讪笑道:“你们,你们会不会是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