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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天澜面无表情,仿佛压根儿没注意到她的视线。
他是有银子不错,但不代表要给不相关的人花。
凤樱樱与那摊主你来我往,激烈争辩了一刻钟,那摊主才无可奈何地替她把书包好:“真是怕了你了!十五个铜板就十五个铜板吧,以后可要多关照老伯我的生意!”
凤樱樱欢天喜地地接过,放到身后背着的竹篓里,转向秀缘,却见他面无表情,眼睛里的不悦,很是明显。
“小和尚,你怎么啦?”
她小心翼翼地问。
秀缘绷着张唇红齿白的清秀小脸,冷冷吐出四个字:“嗟来之食。”
说吧,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凤樱樱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沈妙言也觉得秀缘这话有些重,正要仔细安慰凤樱樱,对方却满脸不解:“姐姐,嗟来之食,是什么意思呀?”
沈妙言不知如何同她解释才不会伤到她,还未想好,凤樱樱已经满不在乎地抱了抱她,“我去追秀缘,姐姐,咱们后会有期啦!”
说罢,背着竹篓开开心心地跑了。
两个小家伙走后,沈妙言与君天澜也没有在长街上多做逗留,很快返回顾府。
……
春夜颇有些凉。
沈妙言半夜被冻醒,却见身边的男人不见了。
烛火幽幽,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大约睡前水喝多了,因此有些尿急,于是下床穿了鞋,想去恭房小解。
谁知尚未靠近隔扇,外面却传来低语声:
“都调查清楚了?”
是君天澜的声音。
回答他的人,正是夜凉:“回主子,已经调查清楚了。那老太医正是四十年前,从西北过来的。若卑职没有查错的话,他乃是魏国人。”
隔扇后,沈妙言捂住嘴。
原来,君天澜不止派了薛远查这件案子,还命夜凉暗中调查……
如此一来……
隔扇外,夜凉又问道:“那老太医既是魏国四十年前安插到宫里的暗桩死士,背后指使之人,必是魏国皇族。主子,可要继续查下去?”
沈妙言垂眸。
如今镐京城中,魏国皇族只有她、小雨点和表哥。
表哥在户部自顾不暇,又心性纯善,决计想不出这种暗杀的法子来。
唯一的凶手,唯一能指挥得动从前那些暗桩的人,唯一憎恨君天澜与顾钦原恨不得他们去死的人,呼之欲出。
她紧了紧拳头,如今想来,那老太医之所以说药中无毒,恐怕也是为了帮她遮掩吧?
小雨点是大表哥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无论如何,她决不能让君天澜查到他头上。
否则,依照君天澜对顾钦原的在意,定然会要他以命偿命。
外面久久不曾有说话声传进来。
君天澜披着件宽松的墨色织锦大氅站在灯下,狭长凤眸幽深复杂。
他白日里才逼着那丫头坦白,她亲口保证过,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若是继续往下查……
正思量时,一道女音从不远处响起:“表哥、夜侍卫,你们是不是查到杀害我二哥的真凶了?”
恰在这时,隔扇被人打开。
沈妙言同时开口:“不必再查了,就是我干的。”
话音落地,所有人都怔了下。
顾湘湘不可置信地盯向她,下一瞬,娇美的面庞陡然蕴上怒意:“果然是你!”
不等沈妙言有反应,她已经跨进门槛,一巴掌带着呼啸的空气,猛然扇到她脸上!
沈妙言捂住脸,踉踉跄跄地后退数步,一手扶住圆桌才堪堪站稳。
她挨了这一巴掌,却没有说话,更没有辩驳。
夜风透凉。
君天澜的大氅在风中翻卷飞扬。
他盯着沈妙言,嗓音晦涩:“你白日里才坦白过,不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莫非那些话,是在骗我?”
沈妙言眼睫低垂,五指紧紧抠着桌面,仍旧一声不吭。
顾湘湘盯着沈妙言,俏丽的杏眼中五味杂陈,有对凶手的愤怒,却又有一抹暗藏的兴奋。
本来再过半个月,这个女人就要被表哥封为皇后了。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她这皇后,想来是当不成了!
她仰起头望向君天澜,认真道:“表哥,这个女人害死二哥哥,还要行刺于你,实在可恶至极!我这就去告诉大哥,让他把她投入天牢!”
她说罢,唯恐君天澜阻拦她似的,飞快去找顾灵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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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4章 君天澜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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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4章 君天澜的不舍
夜凉早已悄悄退下。
两人隔着两扇拉开的雕花木门,彼此都沉默着。
檐下的白纸灯笼,在风中轻晃,将男人在地面的投影拉得修长。
他注视着房中的姑娘,只见她赤脚踩地,因为睡觉不老实的缘故,丝质绸裤弄得皱皱巴巴。
对襟中衣上,有几粒盘扣散乱地解开,清晰可见那白嫩锁骨下的烙字。
而她低着头,左边面颊红肿着,烛火映衬之下,清晰可见五个鲜红指印。
他上前,在她跟前站定。
大掌覆上她受伤的脸颊,他轻声问道:“疼吗?”
沈妙言抿着小嘴,仍旧低垂眼睫。
君天澜慢慢眯起凤眸,“为何不对我说实话?”
“能骗你一时,便能换的一时安稳,我为何要说实话?”沈妙言声音发颤,拢在单薄袖管中的手,也忍不住悄悄收紧。
“一时安稳?”君天澜盯着她,“我明明跟你说了,只要你实话实说,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愿意原谅你。”
“谁知道你说话是真是假……”沈妙言避开他的视线,慢慢揉捏着衣摆,“你向来说话不算数——”
“君无戏言。”
男人沉声打断她。
沈妙言咬住艳红唇瓣,低着脑袋,再度陷入沉默。
君天澜盯着她看了良久,在心底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腕,大步朝寝屋外走去。
沈妙言步履慌乱地跟在后面,惊诧地抬头,“你做什么?”
“带你走。”男人说着,脚下步子却不曾有分毫放缓。
两人刚走到前院,顾灵均等人就赶了过来。
他眼底全是青黑,眼睛里遍布血丝,整个人散发出颓丧的气息,难掩失去亲弟弟的悲痛。
他拦在朱廊中,目光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低沉的声音透出满满的哀切:“皇上……”
他尾音发颤,刚喊出这个称呼,就“扑通”跪倒在地。
顾府的几十口人,全部跟着他跪下。
无言的悲伤弥漫在空气之中,连游廊外湖水中漾开的涟漪,都仿佛染上了沉重。
君天澜面无表情。
两方人僵持良久,顾灵均猛然抽出腰间佩剑,眼圈通红地仰天大笑,“钦原效忠皇上二十年,自幼颠沛流离,甚至还坏了身体,如今得到的,便是这样的结局吗?!”
三十多岁的冷硬汉子跪在地上,却有眼泪顺着面颊淌落。
他把长剑横在脖颈前,陡然换了气势:“我做亲哥哥的不能为弟弟报仇,活着也是枉然!不如一死,也对得起钦原在天之灵!”
说罢,不顾王嘉月等女眷的尖叫阻拦,长剑直接抹进了脖子里!
沈妙言只觉手掌处的温暖,突然消失了。
身侧的男人,已然掠至顾灵均跟前,拦住他自杀的行径。
她蜷了蜷手指,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君天澜亲自把顾灵均扶起来,嗓音清冷:“表兄何必如此?”
顾灵均弃剑大哭,“皇上,微臣怕你被美色迷惑,连手足之情都不顾了啊!皇上,无论如何,这个女人,必须死!”
君天澜面无表情,“表兄有什么话,不妨进屋说,如何?”
他说着,亲自搀扶住憔悴不堪的顾灵均,朝前院而去。
顾湘湘等人也紧忙跟上。
王嘉月落在最后,望了眼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沈妙言,缓步走到她跟前。
沈妙言低头轻笑,“你们顾府的人,大约都恨我入骨吧?”
她长发披散在腰间,被夜风一吹,凌乱地从面颊拂过,衬着游廊下凄迷的灯笼光和莹莹水波,红唇白肤,别有一种凄艳美。
王嘉月什么都没有说,只从袖管中取出一方绣帕,轻轻塞到她手中,从容地转身离开。
凌乱的青丝遮掩下,晶莹剔透的泪珠,从沈妙言的眼眶中滚落。
她孤单的身影被白纱灯笼拉得纤长可怜,一树桃花从游廊探进来,那飘零的桃花瓣轻柔落于她的发间,好似安慰。
她蹲下去,把小脸埋进臂间,难受得哭出了声。
……
不知过了多久,君天澜终于重又出现在游廊尽头。
他的眉宇间可见一丝憔悴。
他在沈妙言跟前蹲下去,声音轻缓:“可有等急了?”
沈妙言仍旧呜呜咽咽地哭着,并不说话。
男人抬起她的小脸,拿帕子仔细给她擦去眼泪,动作极尽温柔,“今后再有什么事,定要早些告诉我,可记住了?”
泪流满面的姑娘,透过莹莹泪光,望着他英俊温柔的脸,忽然就哭得更加厉害。
国仇也好,家恨也罢,在这春夜里,忽然就彻底被她抛诸脑后。
她猛然扑到男人怀中,嗅着那冷甜的龙涎香,哭着喊出了声:“四哥!”
恍惚中,她仍是当初楚国京城里,那个做错事可以随便向他撒娇的小姑娘。
而他会包容她,无论她做错什么。
她私心里,多想再回到当初。
可是不可以,她与他之间,隔了太多,甚至隔了一个顾钦原。
而她,却不能告诉他,顾钦原并不是她杀的。
她必须把顾钦原的死扛下来,哪怕要因此,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与辱骂。
君天澜抱住她纤细的身子,嗅着她身上那好闻的异香,狭长凤眸中都是恋恋不舍。
他抱了她很久,才将她打横抱起,朝顾府外面走去。
沈妙言蜷在他怀中,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琥珀色的双眸早已哭得微微红肿。
她知道,顾府的人不会轻易放她离开的。
既然四哥能带她走,必然是允诺了他们什么条件。
而她不敢想象,那条件,究竟是什么。
外面早有一架华丽宽敞的马车等候。
君天澜把她抱到车上,拿起暗格中的罗袜和绣花鞋给她穿好。
夜色朦胧,马车徐徐朝皇宫驶去。
沈妙言哭得有些累了,轻轻靠在男人温热宽阔的胸膛上,如蜷缩在主人怀中的猫儿般踏实。
君天澜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拿了条薄毯给她盖上。
从顾府到皇宫,不过短短大半个时辰的时间。
他紧紧拥着怀中的姑娘,仿佛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车壁上嵌着的素白夜明珠,在车厢中散发出洁白纯净的光晕。
若沈妙言醒着,便可清晰看见,此时男人那双暗红凤眸中,写满了浓浓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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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5章 把她送回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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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5章 把她送回教坊司
马车很快在宫门外停下。
坐在城楼上的连澈晃悠着双腿,低头扫了眼那辆马车,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