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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前一晚,教坊司里与沈妙言交情不错的姐妹们都聚在了凉亭里,各自凑钱摆了桌丰盛宴席。
居中好大一盘青粽,在夜色中弥漫开粽叶与江米的清香软糯。
酒水澄烈晶莹,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们把酒言欢,各个脸上都饱含欢喜,行酒令猜拳射覆,花样百出,十分热闹。
就连独居在冷宫旁的徐思娇,也过来参加这场宴席了。
她这段时间有事没事儿都要往教坊司跑,明明沈妙言是她的仇人,可她就像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种好奇心,天天跟在人屁股后头,说长道短,没话找话。
沈妙言一开始赶了她几次,后来习惯了她天天在自己耳朵边叨念她姐姐生前的事儿,倒也不觉得这徐思娇有多么恶毒。
她是贺兰山脚下那些牧民的女儿,深爱的是那座山脉,深爱的是从小一同长大的亲姐姐。
这座深宫于她而言,大约与囚笼无异。
说到底,也只是个失去姐姐的可怜人罢了。
宴席上,谢陶也赫然在列。
她浑然不觉与教坊司的姑娘们坐在一块儿是多么丢人的事儿,相反,随着她频繁来探望沈妙言,倒是与这些姑娘们熟稔起来。
她喜欢她们的热情率真,觉得跟她们坐在一起吃酒一点儿都不累,比跟着那群贵妇人各种打哑谜要舒服放松多了。
月上中天时,花园里的酒席终于散了。
沈妙言喝了不少酒,踉踉跄跄地回到厢房,就看见自己床榻上卧着个人。
一个,男人。
他浑身一丝。不挂、肌肉紧实,在榻上摆着撩人的姿势,漆墨青丝尽数铺散在绣枕上,手中还握着她最喜欢的那只月白色绣并蒂莲花主腰,正慢条斯理地放在鼻尖下轻嗅。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温柔落在他的身上,莫名让眼前这幅画卷多了几分出尘绝艳、超脱世俗的美。
就像是月夜里,在孤岛上盛开的白莲。
沈妙言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再睁开眼时,这幅画面仍旧还在。
那容貌艳绝的贵公子微微侧首,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无边媚意,“姐姐,你可回来了,我——”
“砰!”
一声巨响,沈妙言不等他说完,上前就拖着他的头发把他重重揪到地上。
她顺手抄起角落的鸡毛掸子,直接往连澈身上抽:“好小子,你越发长本事了!脱成这样是想干嘛,你是想干嘛?!”
“嘶……”连澈被打疼,紧忙把手中的主腰往沈妙言脸上一丢,“我不过是来探望姐姐,姐姐至于下这样的狠手?”
沈妙言站在那里,一手提着鸡毛掸子,脸上还覆着那件主腰。
主腰上,有点儿咸咸腥腥的味道。
她好奇地拿开一看,只见自己最喜欢的主腰上,莫名有一摊干涸了的白色印迹。
嗯,这印迹,她熟悉至极……
“连澈。”
她开口,带着淡淡的薄凉。
连澈知晓这次没能色诱得了她,于是轻手轻脚捡起地上的锦袍,一边往身上裹,一边道:“我不过是来告知姐姐,明儿端午有好戏看罢了!”
说罢,捡起靴履,飞快跳窗而出。
夜色茫茫,游廊里的宫灯散发出凄迷光晕。
君天澜负手而来,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赤着脚光着腿,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中衣中裤,从沈妙言房里奔出。
那人并未注意到他,一闪就跑远了。
剑眉冷厉蹙起,他生生止住追上去暴揍那人的冲动,默念了几遍清心咒,才缓步踏进沈妙言的厢房。
沈妙言蹲在地上,正恨恨将那件主腰凑到烛火上烧。
君天澜进来,淡淡道:“月下私会,妙妙越发长本事了。”
沈妙言懒得同这醋王解释,慢慢烧掉主腰的最后一角,“你来做什么?”
君天澜撩袍,正要在床榻上坐下,却嗅见空气中一股子莲香。
这味道叫他很不舒服,于是牵起沈妙言的手,带她一道来到庭院里。
月光倾城。
庭院中的牡丹与榴花开得热烈极了,被月华洒上一层霜白,越发衬得朦胧清丽,雍容艳绝。
“明儿是端午,城外有一场龙舟赛,我领你去看。”
男人并未追究连澈的事,反而郑重开口,作出一场邀约。
而他的尾音很柔,仿佛是即将成婚的少年,悄悄赠给妻子定情发簪的腼腆模样。
——
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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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8章 连澈的爪子,不规矩地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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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8章 连澈的爪子,不规矩地下移
端午这日,皇族出行,车队逶迤,锦旗招展,浩浩荡荡地前往城外。
因为是天下统一后的第一个端午节日,为了昭显出大周的风貌,所以大周皇族对这次龙舟赛格外看重。
此时长河两岸,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名前来呐喊助威的百姓,河道下游早早拉开一道横亘在河面上的红绸,几十艘描金漆朱的龙舟停在红绸后,一派蓄势待发的紧张场景。
皇族及官宦都进了临河的花好月圆楼。
此楼高达十八层,即便是视野不算好的雅座,也皆都被富人家花重金包下,不只是为了观看那一场龙舟赛,更是为了金距离同官宦甚至是皇族接触。
沈妙言随着君天澜踏上木质雕花楼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个摇着骨扇一脸笑容的年轻尚书郎。
这厮是不是早就算准了,建造这座木楼的价值?
须知,这楼中,便是随意一盏清茶,都能卖出天价。
这一天功夫,怕就能收回不少本儿。
似是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张祁云报之以微微一笑。
沈妙言收回视线,暗暗腹诽了句老狐狸。
君天澜订的雅座在第十八层,乃是整座花好月圆楼里视野最好的一间。
沈妙言随他坐下,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从廊外经过,大约是前来观赏龙舟赛的其他贵客。
临窗的圆桌上摆的都是她爱吃的酥点,她也没客气,捧了一碟樱桃乳酪,边看着窗外热闹边拿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五月的樱桃红得正艳,盛在水晶盘里,淋上一层冰镇过的乳酪,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吃了小半盘,还要继续吃,对面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直接夺了她捧着的盘子。
男人声音淡淡:“这天还不算热,凉的东西少吃些。”
沈妙言舔了舔唇瓣上沾着的雪白乳酪,没吭声。
过了会儿,有美貌侍女捧着托盘进来,温温柔柔地请两人下注,猜哪艘龙舟能赢。
沈妙言从前玩过这个,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挥挥手示意她退下。
侍女离开之后,拂衣进来禀报,说是顾灵均与顾湘湘想进来给君天澜请安。
沈妙言挑了挑眉,顾湘湘她已经醒来了?
她望向门口,果然瞧见顾灵均身后跟着一位身姿绰约的姑娘,穿着淡粉衣裙,肌肤白细,面容清秀,不是顾湘湘又是谁。
她的目光在顾湘湘的耳朵上转了转,只见她那两只残缺的耳朵,竟不知是什么缘故,又重新长了出来。
不,与其说是长了出来,不如说更像是用类似耳朵的材料,强行缝补黏贴上去的。
待到她走近了,屈膝给君天澜行福身礼时,沈妙言仗着视力极佳,才看清楚那是一对木头雕刻的耳朵。
雕刻的当真是栩栩如生,除了没有正常耳朵的通透感,其他方面即便是近距离接触,也是无法发现这耳朵竟然是假的。
沈妙言晃了晃面前的果酒,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顾湘湘的面庞。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顾湘湘微微一笑,竟屈尊朝她福了一礼,“沈姑娘,从前多有得罪,湘湘在这里赔不是了。”
沈妙言笑了笑,“顾小姐说的是什么话,我这人最是大度不过,顾小姐从前做的那些事儿,我可是从未放在心上的。”
“沈姑娘不计较就好。”顾湘湘笑得很是和善,“外间热闹,十七楼的大厅里,很多贵妇小姐都在玩射覆猜拳呢,沈姑娘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求之不得。”沈妙言起身,同她一道离开了这里。
君天澜饮了口酒,没有过多地拘束她,由着她去了。
沈妙言与顾湘湘手挽手走下木制台阶,顾湘湘似乎心情不错,唇角始终扬起。
走到一半,沈妙言垂眸俯视着下方的楼梯,忽然驻足。
“沈姑娘,你怎么了?”顾湘湘挑眉问道。
此间正是楼梯转角,光线较为昏暗,经过的人也不多。
沈妙言忽然一把掐住顾湘湘的脖颈,猛然把她摁到墙壁上!
“你把我表哥怎么了?!”
她冷声。
顾湘湘这对耳朵,雕刻手法细腻如生,补装在脑袋两旁的工艺,更是超前绝后,绝非普通工匠或者医者能够做到。
全天下能够把这种精细工艺发挥到登峰造极地步之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的表哥,魏锦西!
可表哥虽然愚钝,却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顾湘湘与自己的过节。
他不可能会这么好心,帮顾湘湘做耳朵。
定然是顾湘湘掌握住了他的把柄……
被恶狠狠掐着脖子的顾湘湘,红唇微翘,“原来,你也有软肋……是啊,我从前太过执迷于针对你本身,却忘了你也是有软肋的……”
沈妙言贴近她,以一种战斗的姿态,神态冰冷到极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拿什么,去威胁我表哥了?!”
顾湘湘猛然推开她。
她整理了一下罗裙,秀美小脸上神色嘲讽,“拿什么威胁,你自个儿去问一下不就知道了?既然沈姑娘不愿与我同游,那我自个儿去玩了。”
语毕,慢条斯理地从楼梯上离开。
沈妙言独自站在阴影中,紧紧攥起的拳头上,已是青筋暴起。
“姐姐在看什么?”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连澈身着胭脂红绣莲花纹的锦袍,正从容不迫地从楼上下来。
沈妙言收回心神,淡淡道:“你替我查一下,顾湘湘可有拿什么东西去威胁我表哥。”
“姐姐真是笨。”连澈在她身后半步站定,目光流连在她纤细而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魏锦西凡事都听他婆娘的,那么他婆娘的软肋,是什么?”
沈妙言一怔。
连澈的手掌轻轻贴上她的后腰肢,低头凑到她耳畔,呵气如兰:“姐姐是聪明人,应当已经猜到答案了。”
沈妙言瞳孔微动。
能够用来拿捏她嫂子乔宝儿的,唯有她侄女千金。
可是当初楚宫宫变,就连君天澜的人也没能抓到千金。
也不知那丫头究竟去了哪里……
会在顾湘湘手中吗?
应当并不至于,当初顾湘湘青涩稚嫩,怎么可能会提前想到抓住千金,将来用来当做威胁的筹码……
连澈的手不规矩地缓慢下移,继续对着沈妙言的耳朵吹气,“姐姐可有想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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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9章 姐姐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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