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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很香也很甜,比她从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她笑得眉眼弯起,毫不吝啬地夸奖:“念念包的粽子很好吃呢。”
念念指了指食盒里的一大串,“我一共包了九只,全给娘亲送来了。父皇待娘亲不好,所以不给他留。”
沈妙言被他逗笑。
念念稚嫩小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些,认真道:“从前我以为,父皇、娘亲与我,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可如今,孩儿却认为,娘亲离开父皇,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沈妙言吃粽子的动作一顿,不解地望向他。
“夫子说,世上的爱分很多种,其中比占有更珍贵的,是成全。如果待在父皇身边,让娘亲觉得不幸福,那娘亲就离开好了。娘亲生而自由,父皇没有权力禁锢你,我也没有。”
念念跳下圆凳子,不舍地依偎在沈妙言身上,“我舍不得娘亲,却也愿意为了娘亲的幸福,选择成全。”
沈妙言身体僵住,嗅着小家伙身上淡淡的奶香,全然说不出话来。
她的念念啊,不过才七岁,就已经能有这样的胸襟气魄……
念念抱了抱沈妙言。
很快,他鼓起勇气,踮起脚尖,红着脸飞快啄了下沈妙言的脸蛋。
他亲完,不敢看沈妙言,提起食盒就奔了出去。
沈妙言摸了摸被亲的地方,心头忽然柔软到无以复加。
君舒影从衣橱里出来,好奇地望了眼跑远的小家伙。
他在她对面坐下,随手拿起一颗小青粽子剥开,“念念挺好的。小妙妙的三个孩子,都挺知道疼人的。”
沈妙言夺过他手里的粽子,“念念给我吃的。”
“小气。”君舒影托腮,“念念大约猜到我来了,所以才对你说出刚刚的那番话。小妙妙,你真的决定好了,要与我一同北上吗?”
沈妙言拨弄着那一串玲珑可爱的青粽子,沉默良久,才认真道:“走是一定要走的。我曾爱过他,也或许至今爱的仍然是他,但是……”
她没继续往下说。
但君舒影很明白她的心思。
她曾爱过那个男人,至今也仍然爱着那个男人,可是……
那个人,并不适合她。
能携手度过艰难险阻的情人,未必也能共享荣华锦绣。
所谓岁月静好、相濡以沫,又何尝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妥协?
可偏偏这两人,各自代表一方国土家园,谁又能妥协得了呢?
屋子里正沉默间,徐思娇摇着团扇踏了进来,扯着嗓子吆喝:“沈妙言!”
吆喝完,却见沈妙言身旁正坐着个绝色公子。
她愣了愣,很快兴奋起来:“好啊沈妙言,你竟然在屋子里私藏男人!我要去告诉皇上!”
沈妙言以看白痴的表情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他是北幕皇帝。”
徐思娇一愣,见君舒影姿容不凡、光华照人,尤其是那双象征大周皇族的丹凤眼,简直称得上潋滟尽了天地间所有的艳色!
这般姿容,他也只可能是北幕那位皇帝了。
她敛去些许得意,撇嘴嘀咕:“管他是谁,反正你就是在私藏男人,不守妇道……”
沈妙言喝了口茶,“你被你义父睡过。”
徐思娇脸蛋一红,“你还和你弟弟不清不楚呢!”
“你被你义父睡过。”
徐思娇气得跳脚:“你你你,你私会外男,糟蹋皇上对你的心意!”
“你被你义父睡过。”
徐思娇:“……”
她被气得没脾气,于是骂骂咧咧灰溜溜地跑了。
君舒影挑眉道:“这丫头倒是有趣,不像是镐京人。”
“西郡那边的姑娘。”沈妙言合上茶盖,“隔三差五跑我这儿找骂,也不知图什么……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君舒影笑了笑,望向外间的天色,“时辰不早,我也该去见他了。”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君天澜。
入夜之后,宫中设国宴,接待北幕皇帝。
沈妙言并没有去,只是坐在教坊司的游廊里,面对波光粼粼的莲塘发呆。
厉修然和君子佩的婚礼在即,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五日的时间。
这次离别,还会有机会再聚吗?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艳绝小脸上,无端浮现出一抹烦恼。
正不知所措时,徐思娇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她是在西郡贺兰山脚下长大的女孩儿,幼时面对的,是不见边际的草原、风沙、落日、骏马与羊群。
她的骨血里藏着野性的风,一旦脱离了徐政德给她圈设的禁锢,她就像是脱缰的小马驹,即便是皇宫,也忍不住四处撒蹄子狂奔。
她如风一般窜到沈妙言跟前,手里拿着一朵碗口大的牡丹,炫耀般在沈妙言眼前晃了晃,“好看否?”
说着,很得意地将牡丹簪上鬓角。
她在沈妙言身旁坐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虽然挺讨厌你的,可也很羡慕你。那些优秀的男儿都喜欢你,你生得美,血统也很高贵,你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呢?”
沈妙言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是做徐家的小姐、宫里的徐贤妃快乐,还是做贺兰山脚下那个自由的牧羊姑娘来得快乐?”
“唔……”
徐思娇转了转漆黑灵动的眼珠,没说话。
两人都没再说话。
明明是隔着生死之仇的人,此时并肩坐在一块儿的姿态,却意外的宁静平和。
不知过了多久,沈妙言忽然问道:“你在西郡长大,可有听说过龙脉?”
她不知道君天澜去西郡是不是想要拔除徐家在当地的影响,但她对司马辰口中的龙脉,倒是挺感兴趣的。
说不准,君天澜去那里,也是为了龙脉呢?
而徐思娇听见她的话,却是一怔,呢喃复述道:“龙脉?”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全身不可自抑地轻颤起来,眉尖更是紧紧蹙起。
她使劲儿咬了咬唇瓣,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个东西,才不是什么龙脉……”
——
大家放心,男女主是1v1,妙妙会和四哥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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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8章 她,只想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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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8章 她,只想离开这里
沈妙言不解,“可我听一位高人说,西郡的地底,藏有龙脉。”
徐思娇猛然转向她,瞳孔之中还有尚未褪去的恐惧。
她握住沈妙言的手,认真道:“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只有西郡老徐家那几个老古董知道!我也是幼时不懂事,在夜里偷偷跑出去玩,才偶然发现的。”
她说着,歪了歪脑袋,仔细回想了下,似是酝酿好了情绪,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沈妙言。
她小时候野性未除,最是顽劣不过。
那天夜里,她看见一只黑猫叼着块肉从花园里窜过,于是兴奋地追了上去。
黑猫跑得很快,一刻钟的功夫,就窜出了徐家。
而她不知疲倦地跟在后面。
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罢了,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夜色浓浓,眼睛里,也仍旧只有那只飞快窜跑的黑猫。
不知追了多久,黑猫终于进了一条荒僻的街巷里。
徐思娇好奇地跟在后面,看见黑猫叼着肉溜进了一道门里。
她推开门,门内静悄悄的。
大约是没人居住的缘故,扑面而来都是霉味。
她在房中倒找西翻,也仍旧没能找到那只小猫。
后来,她打开一只木箱,却在木箱底下,看见了一条暗道。
她浑然不觉危险,只想着快要找到那只小猫了,于是直接跳进了暗道里。
暗道里嵌着灯火,还算明亮。
她走了两刻钟,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地下都城。
一座废弃了的地下都城。
空中随处飘着幽绿色的粼粼鬼火,触目所及,是不见边际的墓碑,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到的黑暗里。
遥远的平原上,一座火红色的城池拔地而起,巍峨壮阔,凄美孤独。
无数火红灯笼挂在那座城池上,把它映照得仿佛火光四溢般绚烂夺目。
这样孤独而浩大的城池,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壮丽的景致!
它比秦时的阿房宫更加波澜壮阔,比壮丽的贺兰山更加鬼斧神工!
她呆呆行走在墓碑中,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扯着她朝那座城池走。
而就在此时,她听见四周有说话声,是徐家老爷子和她哥哥的声音:
“所谓龙脉,就是这些玩意儿?”
“西郡地底,原本的确藏有龙脉,后来被师父夺走了。”
“真可惜……”
“这天下原该是师父的,就算是龙脉,也不属于大周皇族,更不属于咱们徐家。它本就是师父的东西,何来可惜之说?只要师父的计划能实现,咱们徐家居功至伟,也足够千秋万代了。”
彼时徐思娇才不过五六岁,躲在墓碑后面,听见这些话,全然不解是何意。
直到他们议论的声音消失不见,她才站起身,望向那座古怪却又宏大壮丽的古城池。
她想去里面看看。
这么想着,她毫不犹豫地抬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只可惜尚未走出十几步,四周阴风骤起。
阴风散去,她看见无数面容惨白的侍卫,穿着破烂盔甲,将长矛指向她。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连脑袋都快要从肩膀上掉下来了,却仍旧以一种冰冷的表情,冷冷凝视着她。
这群人,分明是死人!
“鬼啊——!”
她捂住脑袋,惊恐地尖叫出声。
“再后来,我醒来时已经身在徐府。大约,是我兄长救我回来的。”徐思娇托腮,眼中现出一抹追忆,“如今想来,那群侍卫脸上还长满了斑点,该是尸斑吧?”
夜色如水。
沈妙言俯身,掐了朵廊外含苞欲放的莲花。
她把莲花放在鼻尖下轻嗅,淡淡道:“怕只是你大梦一场。”
“才不是!”徐思娇气怒,指着自己的鼻子嚷嚷,“我又不是傻子,现实和梦境,难道我分不清吗?!”
沈妙言不置可否。
徐思娇见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哼了几声,叉着腰离开了。
她走后,游廊重又恢复寂静。
初夏的夜虫鸣叫出声,越发衬得这长夜静谧。
沈妙言趴在栏杆上,一只手探进了莲塘。
池水冰凉,随着她指尖探进去,逐渐漾开一圈圈涟漪。
涟漪慢慢平静下来。
她盯着自己在水面的倒影,只见那双琥珀色瞳眸盛了太多东西,多到她自己都分不清里面究竟藏着多少种情绪。
过了会儿,她轻笑了声,玉白指尖从水面划过,打碎了那平静的投影。
她对龙脉无所谓,如今更不在乎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
她,只想离开这里。
正在这时,一阵清冽酒香从游廊尽头传来。
沈妙言偏头望去,只见司马辰一身宽袖道袍,拎着只酒葫芦,正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在沈妙言身畔落座,拧开酒葫芦,不知从哪儿摸出两只白玉酒盏,斟满一杯,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