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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跌落在鲑蛇的车顶上,砸塌顶棚回到了驾驶座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去踩刹车但是无济于事,鲑蛇顶着真撞开了一层又一层墙壁,血溅在破损的挡风玻璃上。
“no!”凯撒发出了从不属于他的、介乎恐惧绝望之间的吼叫。
猴脸男人跪在厢式货车的车顶上,把冒着硝烟的猎枪高高举起,在手上海潮般的欢呼声中,他极具仪式感地亲吻这支建立了功勋的猎枪,对着漫天大雨狂呼:“哈利路亚!”
鲑蛇终于停下来了,凯撒坐在燃烧着的车里,什么都听不见。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只剩他在漆黑世界的中央……世界原来是这么冷的。
他从废墟中挖出了真,奇迹般的,真还睁着透亮的眼镜……虽然她全身的骨头都断了,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肺里。
“谢谢您……赶回来……”真每说一个字就会吐出一口血来,“我觉得还好……但我的去医院,您能送我……去医院么?”
“我送你去医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凯撒把她的头紧紧地抱在怀里。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所能够救治真的医院,无论它值多少钱凯撒都会把它买下来。但是医院只能治病,死亡并不是一种病。凯撒听着她的心脏渐渐地停止跳动,终于无声无息。
他没有爱过这个女孩,这女孩只是他贵公子人生中的去去过客罢了,她给过他一些帮助,他许诺提供一笔奖学金送她去意大利读书,大家恩怨两清,将来她也许会嫁给那个野田寿的男孩,而凯撒早已决定要跟穿着白纱的诺诺环游世界。凯撒并不了解真,真也不了解凯撒,他对凯撒的憧憬和隐约的眷恋都是基于自己的幻想,就像退潮时沙滩上留下的白色泡沫,唯一的结果就是慢慢地消逝。她甚至算不得凯撒人生里比较重要的那些过客,有过那么多的名媛曾经跟他以“好朋友”的名义相处过两三年,陪他出席过慈善酒会,参加奥斯卡的颁奖仪式,甚至以绯闻女友的名义上过报纸。他们书信来往洋洋洒洒,女孩们生日的时候凯撒会买下限量版的卡地亚钻石或者整间花店的玫瑰花作为礼物。可他跟真的相遇的时候是个迷失在东京街头的浪游人,而真是个色情网吧的服务员,他们的谈话又紧张又可笑,像是不懂世事的稚儿。
可她死了啊……为了那终将消逝的、错误的、愚蠢的爱情,他为了那无谓的东西死掉了啊,连“去意大利读书”这个补偿都收不到。
她不该卷进这件事里来的,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想要接近那个光辉晨星一般的男人就得用尽全力,把手伸得长长的,把头也伸到死神的镰刀之下。
因为你太卑微了,所以想要幸福你要付出十倍的代价……乃至生命。
痛……脑神经痛得像是被烙铁烧红了……凯撒一手抱紧真一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顶骨,害怕他痛得炸开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可以狠狠地握住自己的人生了,已经可以远离那“无能为力”的愤怒和不甘……可他又失败了,他向着时光的漩涡中坠落,重新变为那个孤愤的小魔星。
“我的凯撒是个善良的孩子啊……可世界那么残酷,你一个人的善良又有什么用呢?”妈妈坐在床边,怜爱地抚摸他的头顶。
是啊,世界那么残酷,无论你怎么反抗它,它都沉默无声地运转着,根本不管你会怎么想。
你在大使的沙拉里放入了鱼胆,哭得他落荒而逃,可他选中的小羊还是被宰杀了,剥了皮泡在胡椒和香叶汤里;你吓得那些红男绿女落荒而逃,可不久之后他们又会聚在你家的舞厅里,就着靡靡之音跳贴面舞,喝醉的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在午夜里高声调笑;你吓走了种马老爹带回来的女明星,可是几天之后卧室里换了新的画作,又有新的女人从老爹的豪车上下来,袅袅婷婷地踏入你家的房门,袅袅婷婷地跟着他走向卧室,流水般的裸女在老爹的大床上滚过。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弱小,你自己为足够叛逆了,可你根本不曾改变这个世界,你只是躲开不去看它那残酷的一面。
现在你回想起来了吧?你那被愤怒和不甘支配的童年。
暴走族们拎着路明非的衣领,拖着他走过整条街,最后把他扔在曼波网吧的墙上,窗户里呼呼地往外冒着火焰,楚子航已经在火场里烧了五分钟,路明非觉得以师兄那一脸禁欲主义的模样,没准能烧出舍利子来。
大火把暴走族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人墙越逼越近,短管猎枪再男孩们掌中旋转。p7,可是子弹已经耗尽,他徒劳地把这支空枪挡在自己面前,像是看不见的死神推开。
真见鬼了,自己分明是个废柴来的,可是这种时候居然演不出下跪求饶的戏码来,因为想到燃烧着的师兄在楼道里狂奔,因为想到老大被猎枪凌空轰下,像是被凌空射落的鹰,还有那个被跑车盯着撞进火场里去的女孩……他丝毫不怀疑这群暴走族的目的就是杀了他们,而他们已经无力反击。鲑蛇撞出的洞口就在不远处,几十只短管猎枪指向洞口,洞口往外吐出火舌。就算没被那一枪打死也没被烧死,凯撒也还是冲不出来,他连一颗子弹都不剩了。真悲剧了,走投无路的狮子们真要被成群结队的老鼠咬死了。死的感觉,大概很疼把?
可就是不能跪下去求饶,衰了一辈子了,死的时候别丢自己这组人的脸。路明非死撑着把头扬起来,对上了猴脸男人猥琐的笑脸。
“真是美艳的少女啊!”猴脸男人一把狠狠地抓在路明非的屁股上,暴走族们哄笑起来。
“如果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把我的内裤送给你。”路明非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烂话来。
猴脸男人的脸色骤变,作为一个变态,这个挑衅恰恰击中了他的心窝,凯撒那高高在上的嘲讽他不在乎,可路明非这句话却像钻进他心里的毒蛇。他猛地用猎枪顶住路明非的下颚,面孔扭曲。
路明非心想这下行了,这真是我人生中说得最漂亮的烂话,临死前用话狠狠地戳这混蛋一刀,还能让他愤怒地一枪干掉自己,免得折磨。
街面上忽然亮了起来,雨仍然在下,月光却在这一刻刺破雨云照亮了千鹤町小镇。明月在暴风雨中普照大地,月轮灿烂如银。这诡异的奇景另暴走族们看呆了。
各式各样的手机铃声响成一片,男孩们的手机在同一刻响了起来。他们纷纷摸出手机,打开来看到完全相同的短信:“这是卡塞尔学院执行官eva的短信,我代表学院执行层全体发出这则严正地申明,现在正照耀你们的事俄罗斯‘旗帜六号’人造月亮,在云层中制造空隙的是隶属冲绳海军基地的b1轰炸机,如果这里不是日本国土,燃烧弹已经落在你们头上。如果你们敢伤害学院的任何一名专员,我保证你们会后悔。在你们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可怕之前,不要试图激怒我们。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从界面上撤离。”
距离地面六十公里的轨道上,俄罗斯发射的旗帜六号人造月亮转向东京北部,巨大的反射镜面将直径4000米的巨大光斑投射在千鹤町小镇上。卡塞尔学院隔着整个太平洋发出死亡威胁。
eva和辉夜姬的死斗还在网络中继续,eva集中计算能力确保她能保持接入日本的移动通信网络,街上的摄像头都转向了曼波网吧。
相隔上完公里的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里,执行部全体起立,观看大屏幕上的录像,路明非的下巴被枪管抵着,猴脸男人的手微微颤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以eva的能力这也是极限了,eva不惜侵入旗帜六号,命令他偏转,把照明光束从北西伯利亚转到千鹤町小镇上,用这束光下达最后通牒。她有办法下令那架飞掠千鹤町的b1轰炸机进攻,但她没有这么做,并非因为那是日本国土,而是因为b1轰炸机不管动用什么武器都必然波及路明非。如果猴脸男人扣动扳机,那么b1轰炸机的燃烧弹就从天而降,整条小街都会化为火海。这种事情甚至会上升为国际纠纷,一架美军轰炸机在日本小镇上投掷燃烧弹,但eva没有选择……在连昂热也不能查阅的底层数据库中,路明非受保护的级别凌驾于学院所有人之上,作为人工智能,eva的最高职责就是保护他,会为保护她支付任何代价。
她就是为这个人儿诞生的。
“老……老……老大!我觉得还是……还是算了吧!”一名暴走族战战兢兢地说,“他们连卫星都能控制,还能调动美国人的轰炸机,我们跟他们玩下去是死路一条啊!”
赤备的男孩们根本没想到今夜他们会跟这么棘手的人和组织对上,来之前他们只拿到了钱和三张照片,他们甚至不知道凯撒和楚子航是谁,下达任务给他们的人单线跟猴脸男人联系。
猴脸男人的手在抖,他也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什么东西,但对方能够控制卫星,轰炸机和移动电话网络,看起来甚至具备挑战日本政府的实力,跟这种机构为敌确实是太愚蠢了。可想到那位没有出面的大人,他就觉得毒蛇从自己的脊背上爬过,手中的枪怎么也放不下来。凯撒和楚子航都可杀可不杀,那位大人点名要的就是路明非的命,如果没拿到路明非的命,猴脸男人就得考虑拿自己的命去请罪。
手机又响了,这次只是猴脸男人的手机响了,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了。
他默默地读完了那条短信,放下短管猎枪,一步步后退。
他脸色惨白冷汗淋漓,放佛发来那条短信的是死神,他机械地举起手,竖起中指!
这个狂妄的男人竟然对卡塞尔学院比出中指!中央控制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屏幕上eva的瞳孔中流露出刀剑般的寒气。半空中的b1轰炸机骤然转向,低空飞向曼波网吧。它本来的任务只是在云层中撒播凝雨剂,打开一个缺口,让旗帜六号的光束能够穿透黑云,现在进攻命令已经下达。投掷燃烧弹的话路明非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暴走族开枪,他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
“一种吓唬人的招数没什么了不起!日本是我们的地盘,千鹤町也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不敢那样做!把枪举起来!”猴脸男人大吼。
暴走族们犹豫了片刻,纷纷的端起枪,他们知道得罪这位队长的下场。
猴脸男人刻意不让手下看见自己的脸,因为他的脸上完全没有人色。最后来的那则短信没有发信号码,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举起你的手,伸出你的中指。”
这是幕后那位大人的命令,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了,只能向前看。猴脸男人甚至违背这位大人的结果,跟那个结果相比,被燃烧弹烧死都可以算作舒服的死法。
猴脸男人猛地挥手,b1还未到达千鹤町上空,路明非闭上了眼睛,枪口吐出灿烂的火光,弹幕铺天盖地笼罩了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沉雄的吼声从曼波网吧里传出,路明非背后的墙壁轰然开裂。那辆四米高的铲车冲出火场,巨大的砂石铲把路明非拖向空中,数百枚铅丸在砂石铲上打出密集的火光。
凯撒坐在铲车驾驶舱里,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抱着的女孩在往下滴血。他其实早已等待在那堵墙后面,暴雨声掩盖了铲车逼近的声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