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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没事吧?”乌鸦冲到源稚生背后。
源稚生摆了摆手,把樱井小暮放平在地上。他没有拔出刀,一旦拔刀樱井小暮就会在瞬间死去,拔刀会彻底摧毁她的心脏。
乌鸦不解地看着老大的这番举动,分明他怀里的只是个青灰色的恶鬼,脸上满是骨刺和凸起,浑身布满青鳞,何必那么客气守礼?就该在刀柄上再狠狠踹一脚让龙马感受一下心脏撕裂的剧痛!
樱在他的脚上狠狠地一踩示意他闭嘴。
源稚生脱下自己的衣服卷了起来,给樱井小暮当作枕头。片刻之后樱井小暮睁开了眼睛,不知道为何,分明是一只恶鬼睁开了金色的狰狞鬼眼,樱却觉得她的目光妩媚,便如绝世美人。
“其实结果未必要是这样。”源稚生说。
“结果就该是这样,我们这些身为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就该被火烧死。”樱井小暮发出嘲讽的笑声,“即使翅膀被烧着了,也会努力飞舞。大家长,这些你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以前有人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源稚生说,“心脏被毁你说不了几句话了,珍惜时间吧,如果还有什么心愿就告诉我,你是樱井家的女儿,你最后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
“你配么?”樱井小暮冷笑,“想想你们已经杀了多少人,每个人你都能问他们的遗愿么?真虚伪啊。”
她闭上了眼睛。
源稚生不知她是否已经死了,他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会固执到死。樱井小暮似乎真的没有遗愿,她留下来只是想死,因为心太累了。多数人在确知自己要死的时候都会回光返照般流露出善良或者淡然的一面,便如杀人为生的武士在死前所吟的诗歌往往都是关于空山明月故乡黄花这样悠远的东西。可樱井小暮居然就这么死了,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嘲笑源稚生。
他伸手想要试试樱井小暮的颈动脉,手无意中触到樱井小暮的脸,樱井小暮再次睁开了眼睛,她盯着源稚生看了几秒钟,忽然笑了,笑得很妩媚又很开心,像是小猫或者小狐狸那样的东西。她挣扎着挪动身体,把头靠近源稚生,把狰狞的脸贴在他的腿上,再把眼睛闭上。这次不用试脉搏源稚生也知道她死了,龙化现象慢慢地褪去,那张姣好的面孔再次浮现,鳞片纷坠,乌鸦惊讶地指着樱井小暮对樱说呜呜呜。他不敢张嘴,怕再次吸入高温空气,但他真是太吃惊了,区区几分钟后源稚生抱着的已经是一个素白色的美丽女孩了,虽然她赤裸的身体上布满血痕,有些地方甚至肌肉外翻伤痕累累,但依然可见她活着时的万丈容光。
“樱井小暮,24岁,樱井家樱井孝三郎的女儿,五岁的时候被确认带有危险血统。”樱说,“她14岁就从家族中叛逃,在猛鬼众中长大,前些日子被抹杀的樱井明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是么?原来是他姐姐。”源稚生低声说,“通知她的家人来收尸。”
“樱井孝三郎已经表示不需要收尸了。他说樱井家出了这样的女儿,无颜面对同族,本该自己对她执行死刑,可惜没有能力。”
“可这还是他的女儿啊……”源稚生脱下风衣盖在樱井小暮的身上。
源稚生最后看了一眼被火焰包围的樱井小暮,转身走出极乐馆。走出几十步之后,这座朱楼终于倒塌了,无数火星冲天而起,仿佛一只燃烧的鸟冲向夜空。
“好险好险!”乌鸦双手合十,“要是在晚上几分钟,我们都给龙马陪葬了。”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老大你不要这副表情嘛,有人可是为了救你冒死往火场里冲哦……当然我可不是说自己……你却在里面抱着美女变成的妖怪表现得很伤心。”乌鸦小声嘀咕。
樱一脚踢在他的膝盖弯里。
虽说有点没心肝,但乌鸦可不是夜叉那种粗鲁的莽夫,樱井小暮赤身裸体躺在源稚生怀里的时候他恰好暼到樱那张黑化严重的脸,心里直想抽自己嘴巴,心说我当时往前猛冲个屁啊,那时候大家根本不是在比效忠而是比感情好不好?我跟老大那点感情哪够分量冲在前面啊,显得好像我比人家更关心老大……结果谁都不给我好脸色。
“转身。”源稚生走到悍马旁边,忽然拔刀。
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扭转过去,源稚生割开她的贴身甲胄,暴露出红肿的肩膀和后背。她在接触铜门的时候还是被烫伤了,那件甲胄虽然隔热,但说到底不过是丝袜般轻薄的东西,效果有限。源稚生从车后座拿出烫伤膏,一层层抹在樱的伤处。乌鸦看了两眼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看下去,背着手转过身去对着夜空哼歌。他倒不是在乎看看樱半裸的样子,只不过樱的脸红得比肩胛还夸张,回去之后樱会不会灭口他可说不准。
抹完烫伤膏之后源稚生又拿剪刀剪去了樱烧焦的发梢,再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樱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脸:“谢谢。”
乌鸦还在几步之外哼歌,忽然看见肩膀上伸过一只手来,手中夹着一支烟。他赶紧接过叼上,转身时源稚生已经点燃打火机送了上来:“谢谢。”
“为老大你鞠躬尽瘁是我们应该做的,虽然我对你并没有男男之爱吧……”乌鸦下意识地嘴欠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樱的脸色不善,立刻住口。
源稚生叼着烟靠在悍马上,望着夜空沉默了很久:“我并不是为樱井小暮的死难过……有件事很奇怪,她好几次都表现得好像认识我一样……或者把我和另一个人弄混了。”
东京,新宿区,歌舞伎町。
木屐声踢踏踢踏地穿过整条长街,路人都停下脚步去看那个年轻人,他穿着黑底红花的和服,脚踏木屐,腰间插着红鞘的长刀,像江户时代的浪人那样敞开衣襟,隐约可见清秀的肋骨。
“是《银魂》里的高杉晋助吧?”路过的女孩跟同伴耳语。
“不像,晋助的脸上该有缠绷带。这是s绯村剑心啦!你看他有扎剑道马尾!”
“绯村剑心在设定里还不到一米六,我看是《新撰组异闻录》里的土方岁三。”旁边又有路人接话。
“土方君在《新撰组异闻录》里什么时候穿过深色的和服?”第一个女孩反唇相讥。
“要我说还是像妻夫木聪演的直江兼续啊。”穿风衣的上班族在烟盒上磕着烟卷。
“看的中年怪叔叔还是不要搀和二次元的讨论吧?”女孩们跟上班族开玩笑,上班族也笑笑。
分明是条招牌林立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可随着这个穿和服的年轻人漫步而过,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武士年代的气息,早樱已经开到了极致,落花像是暴雨,年轻人空忽得像是幽灵。
“请问可以合影么?”大胆的女孩捧着相机上前鞠躬。
“当然没问题。小生是从上野来江户见识世面的源家次子,感谢小姐的盛情,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年轻人后退几步手按刀柄向女孩鞠躬。
围观的人都鼓起掌来。年轻人说话很有古风,这真是由内而外的s。求合照的女孩心花怒放又羞涩,觉得自己好似百年前的未婚少女,穿着和服白袜和木屐在街头走过,忽然看见令自己芳心动摇的年轻武士,于是用尽平生最大的胆量走过去跟他说话。年轻人站在一树繁盛的樱花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女孩们挨个上前跟他合影,来歌舞伎町过夜生活的女孩都不是小姑娘了,可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大家都用右手牵着左手指尖,做传统少女状。年轻人不拒绝任何人的要求,上班族过来合影的时候他就配合地双手叉腰,大叔也双手叉腰,好像大家都是来江户闯荡的武士,意气风发。
“您好您好!”一名男子挤上来递名片,“我是星探事务所的昭仓,我们事务所跟很多ser签约,推荐他们参加大型漫展的表演,还有大制作电影拍摄的机会,请您务必抽空联系我们!”
“我不是ser,”年强人笑着把名片递还回去,“我只是出来散步的普通人。每年樱花盛开的时候我都会来东京看看,”他仰头看着夜幕中灯火通明的黑色大厦,“顺便遥望一下我那高高在上的哥哥。”
黑色的迈巴赫轿车滑行着靠边停下,司机下车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来接我了,诸位再会。”年轻人躬身跟大家鞠躬之后上了车,穿着黑制服的司机也向围观的人们鞠躬致意,然后上车离去。
看着那辆价值几十万美金的豪华轿车滑入迷蒙的夜色中,女孩们还恋恋不去。谁都没想到这样的贵公子有锦衣夜行的雅兴,开始还以为他故意穿成这样吸引目光。
你走到哪里女孩们都为你动心啊。”车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个人,那人抽着纸烟淡淡地说。
他的脸色惨白令人不寒而栗,但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张能剧面具。面具上是一张公卿的笑脸,。
“蛇歧八家正在搜捕我们,这种时候你还跑来跟我联系?”年轻人冷冷地说。
“就在今夜,你哥哥烧掉了极乐馆,大阪警察本部只是象征性地去救了救火。”王将说,“在大家看来,猛鬼众已经输掉了这场战争。输家活下来没有任何意义,蛇歧八家准备把我们连根拔起了。”
“花了十几年心血抢来的地盘在几天之间就被蛇歧八家夺了回去,依附我们的帮派纷纷背叛,可王将你看起来还很坐得住。”年轻人说。
“舍不得又能怎样呢?蛇歧八家是黑道中的皇帝啊,我们只是叛党。那些依附于我们的帮派原本就不够忠诚,就像不良资产一样。不过他们在我们壮大的过程中都已经发挥了作用,极乐馆也给我们赚到了上千亿的现金。就当是被我们吃掉的食物吧,只要你和我安然无恙就好。”王将说。
“食物么?这场战争里死了多少人,那些尸体也都是你的食物?你的食性还真重口味啊王将。”
“是啊,都是食物。世界就是这么残酷的啊,我们每个人都是食尸鬼,悄悄地吃人和被吃。蛇歧八家也不例外,他们靠收取那些黑帮的献金活着,而黑帮的钱又从哪里来?无非是偷来的抢来的,还有妓女的卖身钱和保护费。蛇歧八家自称不沾染毒品行业,可暗地里倒卖毒品的黑帮把钱码起来恭恭敬敬地交给他们,他们拒绝过么?”王将笑呵呵地,“他们的影子附在那些妓女身上、那些瘾君子身上、那些开店的小生意人身上,无声无息地吸他们的血。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强的吃弱的,卑微者以血肉向权利者献祭,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话……那就抢先把别人吃掉。”
“非得把话说得那么恶心才舒服么?”
“你不愿意听就说点别的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已经到日本了,学院和蛇歧八家之间剑拔弩张,爆发冲突是早晚的事。”
“昂热最优先的任务是找到恺撒小组吧?毕竟恺撒小组握着高天原的第一手情报。”年轻人说,“有恺撒小组的新消息么?”
“还在努力地找,那些男孩让我很不安。”
“不安?他们只是误入这个战场的蝼蚁吧?在炮火连天中无助地爬行。”
“蝼蚁么?蝼蚁能摆脱那个埋葬一切生灵的葬神之所活着回到这个世界?水深八千多米,深潜器受损严重,模拟计算的结果,他们的生还几率不会高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