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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看,天王教兴衰存亡由他们自己决定,去年红山议会已经邀请了天王教众长老,他们不肯参加,那我们也无法强迫。”羽衣轻面如古井无波,“我只是好奇,天王教进攻晋阳城,明明另有盘算、布局严谨,如今却陡然转换方向,不惜动用如此骇然的法术破城,到底是为何意?”
“兵法战事,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说不定天王教从一开始就打算拿下晋阳城。”餐风叹气道:“就是可惜了壶洲客,以他此生修行,根本不必理会冯华真人的相邀。”
饮露问道:“那壶洲客的随身法器鲸骨杖呢?是落入了天王教手中么?”
“不是。”羽衣轻忽有所感:“鲸骨杖正在往此地而来!”
“掌门此言何意?”
“我亦无法看清,只是方才望气观云,隐约能察紫气东来之势,可迷蒙混沌间又似是而非,更有仙灵之气、阎狱凶煞、汪洋鲸波夹杂其中,好生诡谲啊!”羽衣轻阖眼体悟,周身仿佛有无形虚影向四面八方而去。
餐风、饮露皆知这是羽衣轻在运使大法力,造形化物之功圆满、其身与天地同息,驻世长生而称地仙。羽衣轻的修为早已深不可测,餐风饮露二人也仅仅是窥见造形修为的门槛,尚看不出羽衣轻到底窥探天机到何种程度。
“居然是龙气!”过了近半个时辰之后,羽衣轻收法开口道。
餐风饮露惊疑道:“掌门所言,是指持有鲸骨杖前来之人,身怀龙气?是哪一方的龙气?莫不是天王教中哪一位长老么?”
羽衣轻摇摇苦笑道:“我也完全没料到,这股龙气竟然与乾朝有所牵扯!”
看着两位护法满脸不解,羽衣轻言道:“龙气亦如世人精诚心念所聚,世乱则散而多分、世安则聚而一统。龙气所寄非独人皇帝主,而是受万民精诚心念认可、有言出法随之能者,皆负龙气。
当今乾朝虽然动荡难安,但如今皇帝齐镐仍旧龙气加身,可见乾朝气数尚未断绝,天王教与楚王军要得天下,并非朝夕之间。”
“按照掌门此言,总不会是那乾朝皇帝齐镐本人拿着鲸骨杖、穿越广袤战区来我太华门吧?”
羽衣轻笑道:“齐镐本人虽有几分修为,但是如今形势他连玉京城都出不了,还是当好他那人皇帝主的本分吧!”
“非是皇帝本人,那就是皇子皇孙了?”
“如今战火之势,乾朝不在齐镐手上败亡便是大幸,眼下那几位皇子未成气候,身负龙气远远说不上。”羽衣轻说这话时,忽然想起一件往事:“二位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甲子宫变?”
餐风负责太华门外务,行走世间日子更多一些,听他细细道来:“三十年前正逢甲子年,当今乾朝皇帝齐镐方才登基不久,吴皇后诞下太子,却突然传闻后戚吴家意图谋反,甲兵入宫纵乱。齐镐大怒之下尽诛吴家上下,吴皇后与太子皆被沉井溺杀。而当时相助齐镐平乱的修行人中,冯华出力甚多,正是因为此事受宠至今,成为护国大法师。”
“太子是齐镐长子么?”羽衣轻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餐风回想了一阵才答道:“好像不是,齐镐未登基前与侧妃韩氏就先有一子了,吴氏毙亡之后,齐镐立韩氏为后。”
羽衣轻默默掐指:“齐家旧太子、又是行二,呵呵,有趣!”
“掌门笑什么?”
“我是在笑,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瞒天过海,尽掩龙气直至今日方才显露?”羽衣轻想了许久方才说道:“原来天王教军对晋阳城迟迟不下重手破城是这个原因,他们也看出这股龙气的去向了,只是之前晦暗难测,不明乾朝到底有何用意。但是辛无量与壶洲客一战之后,龙气不入晋阳城,反而朝着我太华门而来,这下天王教就不必对晋阳城客气了。”
“掌门此言是指旧太子尚存人世么?”餐风摇头道:“乾朝宫中供奉高人异士不少,当年是谁有此通天手段将旧太子救走?”
“我隐约能察,但不敢妄言。”羽衣轻神色淡然:“我等安坐山中清静本心即可,山外纷争由得世人自取便是。若这真有此人来我太华门,不必因其有无龙气而矫情饰意,只看他如何作为而有所因应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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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烽烟古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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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渡黄河之后,触目所见黄土遍地、千沟万壑,旷原古朴之风迎面而来,此处已是古秦郡。
古秦郡人烟最为繁华之地,还属此地南下数百里的渭川原,上古先民发迹之所,无非渭川原、古洛邑,更是有无数上古先贤留下仙踪灵迹,供后世晚学之辈瞻仰参悟。
放眼黄土沟壑,齐德仲隐约能够领悟何为“苍茫”,已有外感修为的他,能够感受到在天地中经久不散的灵犀,若是能加以凝炼,那便是修行法器的炼制之法。
只不过真正的炼器功夫,少说要到真心修为,齐德仲犯戒自废前不过刚刚看破外感门槛,更莫提未来重重境界。
在渡河之前齐德仲就把马儿放于野外自由,借助鲸骨杖的妙用,踏浪渡河而过,若是有寻常百姓瞧见,怕是会将他当做是河神水仙一路。
古秦郡自古山川险塞、函关难破,天王教军兵势再盛,如今仍难入古秦郡半步,只是眼下九州战乱纷乱,古秦郡地方长官也有自保割据之意,坚守各处关隘不肯出兵灭贼,成了一处乾朝治下的飞地。
齐德仲迈步南行,路过一处名叫烽烟驿的小镇子。此地据传旧时是天子传警的烽火台,后来设立了一处驿站,渐渐人烟聚集,变作如今这么一片繁华所在。
齐德仲倒不是为了歇脚休息,而是锻炼自己元神外感,每经一处故旧历史沉淀之地,除了打探风土人情,便是游赏古迹。
即便身携风尘而至,元神外感触动天地灵犀,齐德仲也能做到衣物如新,丝毫没有流浪江湖的落魄形容。
“店家,住店。”烽烟驿中一间客栈中,齐德仲翩然步入,足踏数千里而不曾用人间烟火,这是一种修行,享用尘世佳肴,同样也是修行。
客栈掌柜一见齐德仲便觉来者非凡,将他恭敬迎入上等客房,还不住招待道:“客官您今天还真是来着了,小店今日刚刚宰了几头肥羊下锅,方圆百里就属小店烹羊有道,不知客官意下如何?”
“既然有,那就端上来试试。”
“行行行,我立刻就吩咐下去。”掌柜连连点头,待他看见齐德仲腰间的绝云剑后,压低声音说道:“客官,我见你携剑随身、一副走惯江湖的模样,应该不了解咱们烽烟驿的惯例吧?”
齐德仲问道:“哦?本朝禁火器弓弩、不禁刀剑,莫非此地还有别的什么讲究?”
客栈掌柜苦笑道:“也算不得是什么讲究,就是最近烽烟驿外来了一伙……侠士,对来往持刀剑者,皆要挑战一番方能放其通行。”
齐德仲眉目一凛:“此等强人匪盗,左近官府也不管么?”
“不不不,客官您误会了,不是强人,就是侠士。”客栈老板解释说:“这一伙侠士从不行劫掠之事,甚至穷得衣衫破旧,他们也不在烽烟驿中闹事,就在南来北往的大路上截住持刀剑之人,挑战不成者不许离开烽烟驿。”
“我明白了。”齐德仲嘴角上挑,“行路之人一时间离不开烽烟驿,大多会选择暂留此地,至于留宿资费当然让你这家客栈赚了,是不?”
掌柜躬身连连作揖:“不敢不敢,如果客官急着要走,我识得一条小路,绝对能够避开那伙侠士。”
“无端拦路终究不利行路众人,武不如人亦不可拦阻,此乃无理之举。”齐德仲摸了摸绝云剑柄,“倒是这一伙……侠士,举止童心稚趣,若善加引导未尝不能保一方平安,掌柜你就不必多言了,我若要走,他们也拦不住我,你下去安排饭食就是。”
外感修为触通大千,烽烟驿终究只是一处平凡村镇,齐德仲来到之后就感受到此地并无其他修行人的存在,除非对方境界远远在自己之上。
鲸骨杖在手,想要避过齐德仲双目神光窥探,恐怕造形化物以下都不能隐匿身形,由此可见壶洲客所持法器是何等玄妙。
客栈掌柜离开不久之后,便端上了满满一盆肥羊,有蒜泥、陈酱一应作料,还有刚出炉的烫手面饼,另有各式辛辣腌蔬做小菜。
若是入门不久的修行人,确实需要持戒避却荤腥辛辣,五味过重只会让知觉激荡、难摄躁心,但如今齐德仲元神清明透彻,外感修为更需细细体悟世间,从而达到不受五色五味勾牵,能入能出、能得能舍、能有能无,这方是修行超脱的根基所在。
饭后,齐德仲便在客栈房间中歇息养炼,同时也在不断体会鲸骨杖的妙用。
鲸骨杖迟早是要送至太华门的,齐德仲不会刻意拖延迟缓,但也没必要过分匆忙。以壶洲客的修为,他既然选择将鲸骨杖托付给齐德仲,必然就预料到齐德仲作为修行人,一定会参悟法器妙用。
如同习武之人新到手一柄兵刃,总会舞动一番,修行人获得法器,施法御使近乎是本能之举。如果说齐德仲护送鲸骨杖有何报酬,此等体会参悟便是最好的回报。
如白玉材质、触手寒凉光滑的鲸骨杖,除了其本身引动水波光华、化法力为海潮,还能以鲸音震慑敌人。更难得的是,壶洲客在海外修行多年,遭遇无数次海上雷暴,居然将其物性精华纳入鲸骨杖中,祭炼多年,此杖已经成为了召雷亟顶阵的运转根本。
这么一件法器,哪怕是在飞云门中都未必能有,甚至在一些修行宗门中几乎能算是镇山之宝了。
这并不是说飞云门上下加起来就不如壶洲客了,壶洲客亦有来历清晰的师承法脉,只不过未曾开宗立派而已。而行走在外的这段时间,齐德仲也深深怀念在飞云门中的日子,有宗门庇佑的环境,确实更能安心修行。
收好鲸骨杖,齐德仲拿出了那面不见天日已久的铜镜法器,比起鲸骨杖,这面铜镜法器反而疑点更多,齐德仲若不是眼下安定,还不敢轻易动用。
如果说太华灵墟内中是一片仙境世界,那么铜镜法器内中所见,则是一片炼狱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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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异界魔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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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镜法器并非是太华灵墟的出入枢键,缺少太华真仙造化玄功所遗妙用,齐德仲无法移神进入一窥究竟,但施法洞悉镜中世界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比较起太华灵墟的生机盎然、仙灵之气盈野,铜镜法器内中世界,荒芜死寂、昏暗腐朽,只让齐德仲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毁坏气息,若非元神清明不受动摇,恐怕早已心念受染。
如此法器,全然不似修仙之士所炼,既然有此困惑,那齐德仲倒不如请教太华灵墟众散仙。
放下铜镜法器,齐德仲抽出绝云剑叠指轻弹,一道剑气好似烟尘缓缓荡开四周,护住身形,若有人靠近自然触动齐德仲警觉,这是他近来在鲸骨杖中所领悟的法术,玄妙相近但说不上高明。
手握枢键,移神再入太华灵墟,仙家圣境依旧,即便来此多次,但却不会让人有厌倦之意,如今修为再上层楼,更是有别样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