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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霁得知这种情形,也没有让弟子赶人,他也曾随师尊行走江湖,清楚落魄流离的状况。
“外围道场本就旷大,也需要有人留守看顾,你们带几人去召集这些同道,跟他们商定驻留规制,只要不在我碧亭山地界生事,道场福地自然有容身之所。”云霁说道。
“谨遵师命。”怀松、怀明躬身回应,然后禀告道:“师尊,另有一事,那些修行人当中,有一位叫做重光的人想要拜见师尊,我等见师尊事忙,让他暂时安顿下来。不知师尊是否要见他?”
云霁闻言微微一怔,暗道此事终须了断,点头道:“好吧,你们带他前来。”
过不多久,怀松带着重光前来,众弟子退下办事,静室中就剩下云霁与重光二人。
重光扑通一声跪下,叩首言道:“重光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救命指点之恩!”
云霁如今已经蓄须,威严肃穆更胜过往,怀中捧着苍雷锏端坐榻上,缓缓抬眼道:“重光,少时不见,你的修为恢复不少。”
重光感激道:“多亏前辈当初指点,重光修习略有小成,只叹当时未曾聆闻前辈名讳,不能随侍左右,此番九天神造会上,方知前辈乃当世高人,重光却觉得自己的修行辜负了前辈之恩泽。”
云霁淡然笑道:“你的修行是你自己独私之事,谈何辜负?若你心怀此念,那非是修行,也难求超脱。”
“前辈教训得是!”重光说道:“重光能得前辈指点已是万分荣幸,不敢妄求多得,此番前来拜见,是希望能在碧亭山中栖身长驻。”
云霁言道:“其实此事你本不必特地相求于我,方才我已遣弟子与山中同道磋商,只要谨守清静,自可栖留道场之中。”
重光微露愕然,随即说道:“前辈宽广心怀,重光敬佩之至。只是重光觉得,我等未有凿建道场寸功,便坐享福地机缘,理应事先获得主人许可,否则何以立身?”
云霁赞许点头:“你倒是明白此间分寸,既然你这么说来,那我倒是有一件事让你做。”
“前辈有事,重光定当竭尽全力完成。”
云霁一挥袖现出金川魂师的邪魂幡,此物由一根一人高的柄杖、上系丝绦绸带,垂落一面幡旗而成,幡旗表面尽是鬼面咒文虬集,诡异阴邪,即便受云霁法力禁制,光是看见此器外表,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重光面露疑惑,云霁看得出他从未见过邪魂幡,或许只是不解,像云霁这等身份的修行高人,为何会有如此邪氛诡谲的法器。
“这柄邪魂幡乃是吾师齐德仲斩杀邪魔所得,因其阴邪而不喜,欲毁之。”云霁说道:“然则此器欲毁并非轻易,邪魂幡中有万千怨魂,一旦毁器则怨魂反噬、元神受染,所以此番带来九天神造会,希望天下同道能共谋毁器之法。”
重光闻言只觉胸中意气升腾,感叹碧亭山一脉果然有超乎常人的大胸襟大作为:“那前辈可已有毁器之法?”
“人有邪行而器无辜,毁去此器是因为不欲世人受其误导入偏,忘了修行根本而贪求术法之能。”云霁解释道:“邪魂幡的强大,在于其能够吞噬神魂知见、壮养其主法力,寄托其中的无数怨魂不得解脱轮回,会在岁月绵延中不断积聚怨气恶念,无需用功祭炼便可不断增强妙用。”
“如斯利器,不可能只占利而无害,定有重大缺陷!”重光凝眉沉声。
“的确!”云霁详述道:“若想驾驭邪魂幡,必须以自身神魂祭炼,如此一来,非是幡主在法器中留下元神心印,而是法器在幡主神魂中烙下不可抹灭之心魔,一旦幡主身死,神魂体魄一概被邪魂幡所吞噬,此器前主下场便是如此。”
重光额头微露冷汗:“世上竟有此等邪物?要是长久以往,邪魂幡岂不是无人能制?”
云霁看了看重光,沉吟良久才说道:“也非是绝无办法,我家师兄有地仙修为,最方便的办法就是将此器弃于凡尘万界的死寂角落之中,邪魂幡再强大,无人能触及之地,照样是废物一件。”
“这……不甚妥当吧?”重光面露苦色。
“那就剩下另外一个办法了。”云霁再度抬眼看向重光:“将邪魂幡中的怨魂一点一滴拔除而出,再用最坚稳澄澈的元神法力将其超度,彻底消弭邪氛阴煞。此番九天神造会上,我与各路同道交游结识,想来想去只有一门道法可行,那便是当年曾在沪海城坐镇的前辈高人天城叟,其独门道法《不灭阳神法》,能够以纯阳元神照彻大千、灭却阴邪,耗费漫长岁月,以水磨功夫将邪魂幡消磨殆尽,最终剩下一柄清灵法器,那时候毁器就简单得多了。”
重光听见天城叟之名,神情中再也无法掩饰惶恐,前尘旧事如潮汐而至,他自此方才明白,炼制邪魂幡的玄理,正是出自虚神谷道法,而虚神谷自然也有克制邪魂幡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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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元神心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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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辈分,天城叟是虚神谷掌门点苍生上一辈尊长的结缘弟子,虽未拜入虚神谷门下,但却得到道法修行上的指点,后来又有诸般机缘奇遇,修炼《不灭阳神法》,成就一代高人。
天城叟来拜访虚神谷不止一次,重光对此人了解不多,只知就连其师点苍生对天城叟也倍加尊敬,只可惜后来死在乾朝国师冯华真人手上。
重光很了解虚神谷的道法传承,讲究自然万物生克之道,既然天城叟的纯阳元神法力能够克制消灭的,那说不定虚神谷内中亦有流传,而重光过去又负责顾守洞天门户、来往道场内外,对金川魂师也有些许了解。想来想去,邪魂幡之归属与来历自然明了。
“晚辈……晚辈兴许有办法。”重光竭力提起最大的勇气说道:“近来晚辈修习前辈所传道法,对旧日师传亦有对照证悟,或可观想不灭之阳神,以纯阳元神法力洗炼邪器。”
云霁沉声说道:“你可知此事之凶险连我也不敢轻言尝试,你如今修为低微,若是稍有不慎,反受邪魂幡所制。”
重光叩拜道:“此事曾与晚辈旧日师门有所牵连,让天下同道见笑、让前辈受累本是不该,重光纵然修为浅薄,却也该有所担当。既然此器易诱人入邪,那晚辈从今往后,便不离碧亭山道场半步,与这邪魂幡鏖战到底,终有一日或可将其毁去。”
云霁闻言沉默良久:“此事兴许要尽你一生修行之功,在我面前你还有一次机会,趁早回头能得自在,否则你一生将牵累于此、不得超脱。”
重光叩头道:“烦请前辈赐器,重光定当不负重托!”
“唉——”云霁长叹一声,心中莫名产生一丝烦躁,瞬息间又将其散去,一挥衣袖将邪魂幡落在重光面前:“此器便交由你来处置,你自己立下的誓愿,莫要自欺。”
修行人发誓立愿,可不是口头说说。若是说元神心印是修行人将自我识念寄托在外界外物之中、或者传于他人,元神心誓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或因外缘扰动、或因内性自生,动触动心念而无法抹灭者,便是元神心誓。
内息外感、元神显现之修为,其摄心功夫便是这元神心誓,只不过修行人真正利用到元神心誓的机会寥寥无几,一般情况下不会、也不愿有此心誓制约自己,但凡元神心誓形成,却也未必是修行人自身所愿,或是因行止造就,总之玄妙非常。
若无元神心誓的根基,臻至真心全形境界,也不可能凝聚元神心印而出。若是精修此道中人,甚至能使自身元神心印化作心誓传于他人,从而制约他人心性,只不过接受他人元神心誓往往需要受术者完全自愿。比如修行门派掌门传位,其中就包括元神心印化心誓的过程,云霁炼制的苍雷锏中,亦有元神心誓。
重光与云霁此番交谈,为自己立下了元神心誓,奋毕生之力灭却邪魂幡中的怨念,若他动念反悖,元神心誓就会化作纷呈念头扰动心神,使得其人无法专注,长此以往有损心境,道法玄功退失。
元神心誓很容易变成一种胁迫他人的手段,一般而言,修行人行事随缘,寻常情况下很难强迫修行人有何作为,若是依仗元神心誓则大占其利。
不过云霁详加推敲,到头来其实也没有这些困惑,因为元神心誓也不可能强行加于他人意志,凡有元神显现修为者,自有判断世事的一种超然眼界,做不到的无非是清明蒙尘,而被他人以元神心誓胁迫之前,就是自己的心志要先行屈服于他人,向他人打开心神之防。
所以说,天下谁人都能说自己是受胁迫、受蛊惑者,唯独受元神心誓者不可有此言,元神心誓并不是操控人心的手段,首要是其人心性有缺、被心魔趁隙而入。
重光给自己发此元神心誓,足见其人决心,而且这种状况也不是云霁能够改变的了,能够解破元神心誓的,只有立下誓愿本人。重光若是自欺,只是自寻烦恼。
重光退下之后,云霁命弟子安排一座独门庭院给重光清修,消弭邪魂幡怨念并不轻易,而且凶险极大,加上云霁留给重光的元神心印,待得他未来了解一切前因后果,那时才是劫数到来。
云霁能做的,也就是让重光能够安然修行,除此以外,只能靠重光自己了。
……
九天神造会后,修行界暂时安定了一段日子,楚国与乾朝几番交手之后,彼此都需要一段时日休养生息,东西对峙之势已定,天下各方都在留心乾楚双方何时再开战局。
果不其然,九天神造会半年之后,玉京城方向发来书信,说是邀请碧亭山一脉前往帝都议事,云霄向来不管此等俗务,自然由云霁亲自前往。
也有一些弟子担心此去兴许会有危险,云霁却十足淡定,只带怀殇、怀明以新收的女弟子怀夜一同前往玉京城。
怀夜就是当初的夜凉水,在仙壶洞天中专心修行,受侯亚夫的指点,炼成了雪青鹤氅与渡海法舟“玄舫”,前来碧亭山道场,拜在云霁门下,赐名怀夜。
在众人出发前,怀夜在碧亭山中祭拜了亡兄德盈,又下山前往已经破败的魏氏宗祠吊唁,因此前多年战乱,怀夜出身的魏氏宗族大多离散凋亡,红尘种种恩怨情仇已无法理清。
至于怀殇,作为云霄的大弟子,云霁知道师兄对他的重视,此番前往玉京城亦是历练,所以连同怀殇一并带走,一路上修行指点并未有分别对待之心。
足踏红尘而行,施施然不过三两日就已来到玉京城外,六合明府早有门人等候接待,直接领着云霁几人入城安歇。
云霁何等心思眼力,一路上早就发现玉京城戒备森严、布防严谨,于是让三名弟子分散打探消息,回来后得出同样的结论——乾楚大战即将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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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借名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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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楚对峙与旧时楚国、天王教国割据南北不同,楚国将相与天王教都是发迹于草莽间,说得更深一层,楚国与天王教都有来自异界的力量在隐约推动,是客者在主地作乱,所以修行界大多不愿意相助这两方。
现在天王教已然覆灭,在六合明府出力下复辟的乾朝,聚集了大批修行同道,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