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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霁从天而降,面带怒容,拂袖一扫,地面砖石涌动,将这班凶徒全数摄起困锁,方才几番冲击,居然还没让他们丧命,却也让凶徒们受够痛苦。
没有理会凶徒状况,云霁看向吴卞,暗道不妙,弹指施法,让吴卞昏睡下去,莫再让心神过分激荡,眼前情景对于一名七旬老人而言,实在太过沉重。
看着满园血腥,云霁叹息一声,听见天上闷雷作响,乌云聚拢,霜雪飘然而降,转眼间将鲜血染白,随后又将白雪染红,如此交相往复。
后有史载,九州历一八六三年深秋,大雪骤降,乾朝大军抵近蓉城,蓉城官民开城相迎,太守吴卞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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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大秤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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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占蓉城的过程平静且顺利,主动开城献降的官吏商贾并无丢城失地的哀色,反倒是满脸堆欢地迎接乾朝大军进城。
乾朝兵马纪律严明,除了部分卫队随将领入城,大部分仍旧驻扎城外,不惊扰蓉城一带百姓,而且勒令不可接收任何私下赠予与大军犒赏,这样一来让蓉城百姓大大放心。
至于进驻蓉城的人马,蓉城官商纷纷让出自家宅院府邸,希望能巴结新朝功臣,却不料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在三天后召集原楚国官吏与各行业主要人物时,乾朝兵马就将这伙人全部扣押在城内青阳观中,其中就包括红花会的几位头目。
“穆将军,你们这是何意?”蓉城财务司长钱九锡看着周围森严军容、漆黑枪口,朝着面前那名青年将官喝道:“贵主命你召集我等议事,难道就是这般作为不成?”
穆金匮是香云山庄出身弟子,在伐楚战役中屡建战功,虽然没有道法修为在身,却因云霄当年的指点,对战事指挥一道大受启发。在蜀地九曲一役,率领千余人马将长生军首尾截断,如同打蛇七寸,使得这支不世劲旅因此遭受死劫而败亡。
谁都知道,乾朝伐楚的主要统帅乃是人称“凶鬣”的云霁散人,不过涉及到地面具体战事,云霁鲜少插手干预,只给出大致的作战目标,然后让麾下将官随意发挥。如此固然非是每战必胜,可是在整体战场上,乾朝却是不断蚕食楚国疆土、步步推进。
如穆金匮这般,则是云霁提拔的青年将官,必定是炙手可热的将星。
云霁用穆金匮,就在于此子打仗行事干净利落、毫无缠夹,面对蓉城原楚国官吏的利诱不为所动,至于威逼,穆金匮的根基在香云山庄,背后是七星剑派,根本不是红花会此等地痞流氓能触动得了的。
“钱九锡,本将军劝你省点力气,大帅有心要整治蜀地,你那财务司长是楚国所授,跟乾朝典章制度并无关联,收起你那点颐气指使的模样。”穆金匮来回跺脚,冷冷几句压得钱九锡说不出话来。
这时听见穆金匮话中意味,红花会堂主九爷走上前去,连连揣摩两手:“穆将军青年才俊,自是不会与俗辈多费口舌,只是方才听说,云霁大帅要整治蜀地,不知是怎个整治法?”
“缄口少议,这是本将军给你的提醒。”穆金匮面无表情地言道。
九爷呵呵地笑了,似乎对此颇有掌握:“穆将军,我们红花会出身市井,历来对蜀地情形掌握清楚,如果有我们帮得到的地方,还请穆将军与大帅莫要忘却我等。”
穆金匮径直言道:“大帅对此自有擘划,不劳九爷费心。”
“那可未必。”九爷笑容不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猾:“即便是吴卞那般鞠躬尽瘁,也不该说对蜀地了如指掌。我们红花会向来为民请命、为君设想,哪怕是楚国帝君身边,也有我等可进言之处。”
“哦?看来你们红花会很有自信嘛?”穆金匮似乎有一丝兴趣,但是不等九爷顺势攀附,穆金匮脸色转冷:“但本将军还是那句话,大帅自有决断,九爷乃识趣之人,不会不明白此中道理。”
九爷见状心中略生焦躁,只得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穆将军,这里是蜀地钱庄三江号的银票,足值五千两,单纯是给穆将军与众位军中弟兄的茶水钱,如果大帅方面有何要闻,还请穆将军……”
“银票?”穆金匮打断道,然后微抬下巴,示意远处坐在石凳上的三江号大东家:“九爷能耐大,不如去问问,现在这张银票还能不能提出钱来?”
九爷心中咯噔一下,转头看向那几位钱庄东家,只见对方脸色阴沉、愁云满布。
“这、这个……”九爷打趣道:“钱庄乃是财货流转根本,若是银票兑不出钱来,这市面上财货交易岂不是要瘫痪大半?大帅乃世间高人,并非不了解吧?”
穆金匮终于露出一丝真实表情,带着几分嘲弄眼神说道:“这些话你问错人了,本将军只负责执行大帅命令,将你们拘留于此。不过嘛……关于你说的这些话,本将军也可以给你们透透风。”
一众官商闻言似乎都来了精神,不自觉地探头伸脑,似乎这样能更容易听清。
“大帅说了,一切公田、钱庄、矿藏、盐场等,涉及民生专利,即日起悉数充公,统一督办,各家户头盈亏股贷也被收揽合并。”穆金匮大拇指往身后示意青阳观外:“如今街上说不定尽是挤兑本家金银财货的百姓,诸位要是离开此地,说不定会另有凶险,所以本将军让你们暂留观中,可是为了大家安全。”
众人闻言心念急转,在场哪个不是精熟财货往来的人精?听穆金匮这样说,当即就明白过来,云霁此举哪里是充公?这根本就是一场瓜分财货的筵席!
在场豪贾巨富手中,谁手上没有点金银贮藏、田庄佃户?楚国当年攻下蜀地又如何?没有他们,不还是半点税钱都收不上?如果楚国帝君敢强行征收、动摇产权,那他们就鼓动城乡百姓与庄中佃户闹事、冲击府衙。另一方面与府衙胥吏密切沟通,动摇地方大员,再不济就让红花会出面,针对蜀地官吏的家室!
如此威逼利诱之下,大半蜀地的治理成果,都变成贪官污吏、土豪巨贾、黑帮地痞媾结异化的产物。
这些人原本想着,就算乾朝大军来了,不过是换了另一家主子而已,谁曾料想直至此时,众人未曾得见伐楚主帅云霁本人,而他竟是亲自坐镇瓜分产业财货的行动!
众人此时方才回味,这位“云上凶鬣”果然名副其实,如同嗜血豺鬣,闻到些许血腥气味,便伺机发动进攻,不将目标撕碎啃净绝不纵放。在战场上,云霁所发动的往往是歼灭战,楚军并非士气底下、溃败逃亡,而是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若是此等手段应用在治理蜀地之中,众人稍加联想,只觉得浑身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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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0章 老树怀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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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豪贾的财富,真正是正当经营得来的,实际上没有多少,无非是仗着世道混乱,逼着百姓鬻卖微薄家产、强抢豪夺而来,如今云霁利用军队,一方面控制住官吏豪贾与帮社头领,另一方面清理市井,瓜分财货、充实民生,一下子将蜀地气象扫荡一空,并且牢牢掌握民心。
很多人、包括乾朝保皇党内部,都没有料到云霁除了道法修行、战场运筹,竟然对民生治理也颇有手段,这或许是跟他入修行门径之前的经历有关,但这也不全是他一人的功劳。
真正在背后策划之人,其实正是吴卞。
当初吴卞受红花会凶徒袭击,就是因为蜀地官吏豪贾欲投效乾朝、继续为私牟利,所以决定对吴卞一家下杀手,意图凭此讨好新主,却怎么也没想到,吴卞就是受云霁所庇护。
当初云霁曾经给吴卞留下一枚剑符,并没有预料到这种凶险状况,无非是相见有缘,也希望吴卞作为对百姓有益。
剑符自动护主,云霁在城外营中有所感应,他本来就想着秘密会见吴卞,没想到此时突生变化,赶来之后,吴卞家人已经遇害,而云霁也只能救走吴卞、捉拿凶徒。
云霁没有当即杀人,他对蜀地的状况有过事先了解,豪贾官商、帮社匪徒的勾结,千丝万缕、斩之不绝,要动就必须彻底连根拔起,只要稍有残留则未来再度生根发芽、贻害无穷。
所以在救走吴卞之后,云霁就不曾在蓉城官商面前现身,他需要思考出一个足够缜密独到的方案,而这个时候,吴卞才渐渐苏醒。
吴卞毕竟不是热血冲动的少年,他醒过来后就知道自己被何人所救,只是没想到,当年匆匆一晤的仙长,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乾朝伐楚主帅。
家人丧尽、丢城失地、同僚背叛,吴卞七旬人生,也没料到自己最后竟然得到这个结果,他当即就有轻生之念,却又觉得如此太过懦弱。
“你要是觉得此生不甘,倒不如帮我一件事?”二人独对间,云霁向吴卞述说了自己的想法。
吴卞治理蜀地多年,虽是富有成效,却也不可否认,处处受地方豪强掣肘,如今他脱身于外,眼界自然豁然明朗,乾朝更有大军坐镇,不怕红花会市井作乱,自然是吴卞大展拳脚的时机。
无论是云霁还是吴卞,对账簿数理都有天生的敏锐,很快就总结出一套具体方略,所以才有了青阳观中拘押豪贾的一幕。
说做就做,云霁绝对不会废话,他这么做也是要让楚国帝君明白,他的手段,并不比异界知见短浅,九州世界用不着你这个穿越客做主!
在瓜分豪贾财货的同时,云霁也派遣兵马,开始搜捕红花会成员,那天夜里袭击吴卞家属的凶徒,在云霁施展照命术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一连十、十牵百,短短几日里,蓉城内外红花会的十余堂口全部被镇压,千余成员悉数下狱。
云霁也不跟他们谈什么改过自新,凡是手上有性命的,直接公开处刑,剩下人等送往前线做炮灰。
如此恩威并作,蓉城风貌大改,百姓从原来的惶恐,逐渐转变为安定,到后来更是无比拥戴。
蜀地治理并非朝夕,乾朝派来的正式任命也陆续到位,往后的事情也不必云霁烦恼,蜀地物产一向丰富,只要治理得当,百姓安居乐业不成问题。
……
看着数十名蜀地豪贾手脚镣铐被拖曳过街,一路上百姓投掷臭蛋烂菜、石头瓦砾,无不欢呼雀跃,吴卞刚刚提起的一丝喜悦,却又不知为何沉没下去。
“看见这情形,莫不是物伤其类了?”一旁云霁悄然出现,二人此时正在一间酒肆的二层雅间,俯瞰街上情形。
吴卞苦笑道:“我只是在想,这些百姓的恼怒仇恨,也不过是一时意气,他们或许尚不清楚,如何争取私利而不损他人,仿佛只要是富于他人便是罪恶,若是如此,并非世间生息繁衍之道。”
云霁笑道:“怎么?老百姓憎恼恶富之辈,也能牵扯上繁衍之道?”
吴卞苦闷地挠了挠鬓发:“这……我也是瞎说,让仙长见笑了。”
“我没有见笑,你的思考很值得深究。”云霄说道:“人生在世,都希望生活富足,千古至今,物用积累不知几何,人间财富积累仿佛无尽,贫者趋于富足,富者愈加。”
吴卞思索了一阵:“话虽如此,但世人无不生在当下,眼前所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