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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这些物件散发出的淡淡灵气,光看张怀仁的卖相,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位久居乡下的土员外。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刚给了青丘王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胡金生赶来时,张怀仁正坐在后山湖岸的石亭垂钓,石桌上刚沏好的云雾灵茶飘着袅袅白色水汽,茶香四溢。
胡金生不敢打搅,安静站在一旁候着。
张怀仁端起茶杯,惬意喝了一口,目光注视水面,头也不回,随意问道:“坐吧,怎么样,那位主有没有当场发作?”
“没有,很克制。”胡金生拘谨坐下,屁股只挨了半边。
“哦?”
张怀仁动作一顿,将茶杯放回桌上,“仔细说说。”
“诺。”
胡金生不敢有一丝隐瞒,将之前的接待细节和盘托出,随时回答张怀仁的询问,抽空,不着痕迹地喝干了跟前的灵茶,一滴不剩。
这灵茶可是好东西。
对张怀仁这等壮魂期修士而言,喝灵茶更多的是享受,是品味格调,但是对锻体期修士而言,就是大补之物。
一杯云雾灵茶,抵得上胡金生锻体一周。
如果不是这次胡金生办了一件大差事,可没机会喝到这灵茶。
汇报完毕,见张怀仁再次端起茶杯,注视湖面,胡金生知道张怀仁是在送客,识趣告辞离开。
此时,张怀仁脸上已经没了和蔼之意,不知道在想什么,刚好这时,鱼漂猛地往下一沉,有大鱼上钩。
张怀仁紧握鱼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条鱼,不好摆弄啊。”
第七章 利益固化寒人心
下午,忠叔拿着乾元手令,去了一趟县衙,即日起,他的身份就是青丘王府长史,是乾元在外面的代言人。(全本小说网,https://。)
回来时,忠叔带回两名书吏以及一大堆档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要了解翼泽县,自然从档案开始,这些档案忠叔已经带着书吏整理了一遍,按照先后顺序摆放好,供乾元翻阅。
不然,乾元可就要抓瞎。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乾元最关心的军队资料。
乾元就藩,驻扎在翼泽关的南方军团第二师团第五旅第五营,正式脱离南方军团编制,划为乾元直属。
相应的,翼泽关的驻防职责以及第五营的军费开支,都将由乾元承担,这将是领地财政最大的一笔开支。
他们可是正规军。
朝廷免除翼泽县赋税,可不是要肥了乾元个人,如果治理不当,乾元甚至要自掏腰包,来填补军费开支这个大窟窿。
除了第五营,翼泽县本地屯军自然也归乾元辖制。
大乾实行正规军跟地方屯军两套军队体系,正规军中除了驻扎在神都的禁卫军跟城卫军,就是东南西北四大军团。
相比之下,地方屯军就要庞杂得多。
按制,郡城屯军一旅,设郡尉,统领全郡驻军;府城屯军一营,设府尉,统领本府及下设各县驻军;县城屯军一百,设县尉,领本县驻军。
如果满编,一郡屯军数量在七千到一万之间,相当可观。
无论是正规军,还是地方屯军,除了少数文职,士兵入伍最低标准是武士前期,清一色的武者。
一名武士前期的武者,面对普通人可以一敌三。
也唯有这样的军队,才能跟妖族大军抗衡,普通人面对妖兵是没有反手之力的,去了也是送死。
可这些年跟妖族作战的都是正规军,地方屯军日渐驰费,又因为屯军的军费开支由当地衙门承担一半,为了缩减开支,军队缺编严重。
中部地区有些安逸的郡县,屯军甚至不到要求的一半。
翼泽县因为是边境前线,本地屯军有协助驻军防守关隘的义务,倒是勉强达到一百人满编。
这样一来,乾元麾下名义上就有一支六百人的军队,用来抵御来年青丘国妖族大军的进犯。
可这只是理想状态,实际情况比乾元想象的要糟糕的多。
三月,第五营抵御青丘国妖族大军进犯,损失惨重,减员超过一半。战后陆续补充了一批兵员,勉强恢复到四百人建制。
等乾元就藩消息传来,南方军团立即撂挑子,再也不管第五营死活,无论是武器装备补给,还是新兵补充,全部停下。
在乾元到来之前的三个月空窗期,翼泽县衙也是不管不问,第五营一下成了没娘养的孩子,处境非常凄惨。
除了军队,翼泽县其他情况也很糟糕,下设四大镇各有各的问题,县财政更是接近枯竭,库房存银不足五千两,家底都被前r县令掏空。
偏偏乾元无法发作,对方将亏空烂账全部算在建造藩王府头上,让他无可奈何,也没办法翻旧账。
“这根本就是一个烂摊子嘛。”乾元苦笑摇头。
…………
次日上午,藩王府政务堂。
乾元召集县衙主要官吏,第一次议事。
除县丞张hr县尉李烽、主簿曹温三位朝廷命官外,教谕、训导、典史、功曹、课税大使、河泊所大使等官吏也都一一到位。
最特别的是功曹,专管阴间之事,乃禹余天特色官职。
因为是第一次议事,主要目的就是认人,六房典吏以及三班班头都得以列席,其中吏房典吏随前r县令赵承到府衙任职,暂时空缺。
大堂气氛有些沉闷。
在场官吏都知道,王爷昨天吃了下马威,心中必定不自在,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心殃及池鱼的,都在打量坐在主位的这位年轻人。
站在乾元身后,如铁塔一般的许褚,也让人侧目。
乾元也在观察他们。
县尉李烽,不到三十,已经是武师中期,在翼泽县这样的小地方也算是武道天才,锋芒毕露,锐气四溢。
主簿曹温,一个身材瘦削的小老头,坐在那就跟一尊活菩萨一样,一言不发,人畜无害,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话。
一只老狐狸已经够乾元头疼,何况是两只。
不坐到这个位置,根本不知道其中压力,就像前世公司开会,不管会议有多无聊、无趣,坐在台下听跟坐在台上主持,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甭管你在台下怎么吐槽,让你上台讲,保准一秒就认怂。
坐在下首的虽然都是小官小吏,可放在外面,在普通百姓眼中,那可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是需要小心伺候的存在。
如果不是有忠叔坐在一旁,乾元还真有点怯场。
深吸一口气,乾元道:“本王初来乍到,县衙一应事务还有赖诸位辅佐,为实现平稳过渡,县衙一应制度、人事,悉数照旧,暂时不做大的调整。”
听了这话,大家脸上就是一松。
沉闷的气氛随之而散,清新空气从外面涌来,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起来。
大家就担心,王爷会借着昨天的事情发难,大发雷霆,可不是每个人都像张怀仁、李烽那般,有护身符加持,无所畏惧。
“王爷英明!”
“我等必尽心办差,不负王爷所托。”
花花轿子人抬人,乾元释放出和解信号,这些官吏都是老油条,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借此表表忠心。
气氛越发和谐。
张怀仁更是认真打量了乾元一眼,将手中紫檀佛珠往里轻轻扣了一颗,在心中重新评估。
乾元借机说道:“这次召集诸位,一是彼此认识一下,二是有三件事情要宣布。头一件,就是任命李忠为师爷。”
李忠就是忠叔,闻言起身,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师爷任命本就是乾元可以私下裁断之事,乾元这么说,不过是把忠叔正式推出来,大家自然没有异议。
张怀仁更是知道,他的真正对手就是这位师爷。
“第二件事,吏房典吏一职空缺,需要补齐,诸位可有举荐之人?”乾元悠悠说道,这些事,都是昨晚他跟忠叔商量好的。
吏房位列六房之首,吏房典吏虽然只是一员小吏,真正的能量却是巨大,惯例,都是由县令指派亲信担任。
这个位置,可不知道有多少人眼馋。
听王爷口中意思,似乎并不准备委派亲信,也是,王爷初来乍到,随从除了李忠这位师爷,剩下的就是几名武官护卫,哪里来的亲信。
这么一想,在座的可就动起心思来。
当然,眼馋归眼馋,真正有举荐权的,也就张怀仁、李烽以及曹温三人,曹温又是个怕事的,估计不会参和进来。
最终,只在张怀仁跟李烽两人之间较量。
果然,原本老神在在的张怀仁不自觉地挺了挺肥胖的身躯,李烽更直接,双目直视张怀仁,火花四溅。
乾元见了,心中一喜,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利益动人心啊。
张怀仁身为县丞,分管六房中的户房以及工房;李烽作为县尉,分管兵房以及刑房。两人一文一武,都是正八品,可谓旗鼓相当。
只因张怀仁在县丞位置上坐了九年,生生压了李烽一头。
眼下谁掌管了吏房,不仅是在衙门增加一点权柄,更是一举压过对方的大好机会,怎能不眼热,怎可不心急。
张李两家斗了上百年,不就是盼着这一天吗?!
脆弱的同盟,随之瓦解。
放弃吏房掌控权,乾元也很心疼,为了能离间两人,他也是下血本了。否则,他虽然没有亲信,随便在吏房扶持一名书吏,对方还能不尽忠?!
“王爷,下官举荐一人。”李烽忍不住先站出来。
“何人?”
“仓房典吏李由。”
县衙除了比照朝廷六部设立的六房,还有其他四房,合称十房。
剩下四房,分别是负责登记收发文件、誊写状榜等事宜的收发房;负责管l县属银钱出入的库房,又称账房;专司知县审官司时原、被告应填之表格及口供笔录事宜的招房;以及负责管理粮仓的仓房。
地位较六房又低一等。
仓房典吏李由,李烽堂兄,为人贪婪,口碑不佳。
还没等乾元表态,张怀仁已经站了出来,“王爷,下官举荐吏房书吏张守业,吏房典吏空缺期间,正是张守业代理典吏一职,此人熟悉吏房,顺序接班,再合适不过。”
不用说,这位张守业自然是张家人,张怀仁侄子,张李两家在翼泽县的影响力可见一斑,难怪其他人选择明哲保身。
张怀仁明知李由有问题,却没有当面指出来,只是举荐了张守业,暗示后者才是合适人选,看来是不想跟李家彻底撕破脸。
果然是老狐狸。
乾元却是要加把火,“李由跟张守业,诸位以为,谁更合适?”
这下可就热闹了。
有的保持沉默,一言不发,比如主簿曹温;有的支持李由,有的支持张守业,双方各执一词,差点就在大堂上吵起来。
倒是始作俑者的李烽跟张怀仁,这时偏偏一言不发。
乾元看的认真,他正好借此一窥县衙格局,看看,到底哪些人站在张怀仁一派,哪些人又跟李家走的近。
越看,越是心惊。
在场十七位官吏,竟有十二位一一表态。
不独乾元,就是忠叔不知何时已经收起折扇,表情凝重。
世家豪族把持地方衙门情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