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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青如同木偶坐在月光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对外界的变化无知无觉。
“你为什么不想出去？”夜神打破了寂静，他从黑暗的另一端走过来，月光从他近乎白色的脸颊滑过，然后消失在他的背后。“你甚至连一点挣扎的勇气都没有，坦然接受这一切不公平的对待。”他的声音有些蔑视，有些冷漠，更多的是失望。他是这样失望，或许陆小青一头撞在墙上把自己撞死了，也好过如今变成木偶一样的顺从让他这样失望。
“无尘没有权利这样对你。他名义上是你的师父，但是你不是他的所有物，他没有权力这样对你任意妄为，对不对？”夜神沉默了一下，他没有得到陆小青的回答，他在片刻的安静后继续说道：“你拥有你的自由，但是现在你失去了你的自由，因为你顺从，顺从无尘对你的倒行逆施，无尘制定了他的标准，制定合乎他心意的规则，然后将这些本该属于他自己的游戏规则当成默认的成规强加在你的头上，毫无道理地剥夺了你自由游戏的规则。如果你就这样沉默，那么你失去的将会越多。要么死在别人玩弄的规则之下，要么奋起反击，打破这些强加在你头上的规则。”
“守静差点就死了。”夜神冷冷说道。陆小青的手抓紧了她的袖子，她的心紧紧地缩了起来，疼得让人窒息。
“无尘的剑刺中了他的心脉，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或许他现在早就到鬼域门口徘徊了。”
陆小青动了一下，她艰难地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对夜神说道：“谢谢……你。”
“你不需要谢我，他好歹是我的唯一的徒弟，我看着他长大还是挺疼他的，不像无尘。”夜神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些嘲讽。
陆小青冷冷说道：“我不想听这些。”然后她抿起了唇，干燥的唇在黑暗中抿成了一条僵硬冷漠的线条。
“或许我徒弟熬不过今晚，他应该希望至少能死在你的怀里，因为他是为了你硬挨无尘一剑的。傻成这样，都不像他自己了。他抛弃了自己的地位，抛弃了自己的追随者，变成一只云雀，从十万大山飞到了你的怀里。他把玫瑰和他的幸福放在你的手心，如今却落得身受重伤，濒临死亡。是他的爱把他毁了，是你、把他毁了。”夜神的话如同尖锐的刺扎进了陆小青的心里，她痛苦地瑟缩了一下，她无法否认，因为是她辜负了守静，她罪孽深重，无可原谅。
第339章 如何舍得 如何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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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青举起了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尽管她闭着眼，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汹涌。突然她的手腕一疼，是夜神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用劲地抓住了陆小青的手，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折断。
“他为你放弃了一切，声望、地位、权力、荣耀和理想甚至甘愿变成一只小小的云雀藏在你的怀里，而你呢？你敢为他做什么？你是那样得吝啬，你舍不得剑门，舍不得浮碧峰，舍不得叶云舍不得无尘，你任由他一个人战斗，冷眼旁观，享受他把心剖成一片片盛在水晶盘上小心翼翼端给你的……爱——”夜神压低了声音，几乎像是冬夜里穿过破旧窗牖的北风。
“你根本就不值得他的爱。”夜神的声音如同一把刀，深深地刺入了陆小青的心脏。
陆小青无助地倚靠在墙上，她张开了口，痛苦而无声地痛哭，她痛苦地嘶哑着声音哽咽道：“我……对不起他。”她的眼泪无尽地流，她的声音像是尖锐的刀划过了她的胸腔和咽喉，留下了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你当然对不起他。”夜神冷冷地回答。他突然甩开了陆小青的手腕，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就在他移动脚步的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一紧，他回过头，看抓着他的衣袖的陆小青。
“我要去见他……带我去见他。”陆小青抬起头，她的眼睛周围染了干涸后又被眼泪打湿的深红血迹，像是开在眼角的蔷薇。
夜神露出了森然的白牙，在黑暗中无声地大笑，然后他使劲地将自己的衣袖从陆小青的手中扯了出来，他冷笑道：“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不想他死在你怀里了。他可以死在任何人的怀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就算是红玉，也比你强百倍。”黑色的光华覆盖了夜神的身体，然后他无声地消失了，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不……”陆小青绝望地尖叫，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扑向夜神，可是在她来得及抓住夜神之前，他消失了。陆小青扑在地上，冰冷的岩石和细碎的砂石磨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但是她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因为她所有的疼痛都来自于她那颗遍体鳞伤的心脏，她疼得哭泣，却不是为了身体的痛苦而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陆小青的悲泣孤独地在黑暗中徘徊，徘徊在这一片黑暗狭小的世界之中，她的声音如同她的心在黑暗中茫然地兜着圈子，起起落落、跌跌撞撞，却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个幽暗的石室，无法走到她牵挂的人的心中。
她早应该随着守静离开了，他们可以找一处远离人世的桃源，就此过上快乐无忧的生活。可是她被绊住了脚，剑门，守卫军统帅的头衔，他的师尊，还有她的朋友，这些牵绊绊住了她离开的脚步，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比起守静的爱该有多微不足道。她一直以为她可以保全一切，但是现实却如此残酷，她的眼前不是两道菜，而是两条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她只能走上其中的一条，做出不能回头的抉择。
陆小青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摸到石室的墙壁边上，她的手掌感觉到粗糙岩石摩擦手掌的疼痛，陆小青拍着墙，可是她的身体里一点灵气都没有了，此时她的手掌失去了力量和保护，和从未修炼过的凡人相同，她的手掌拍在墙上，她感觉到手心传来的刺痛。
“师尊，求您放小青出去。”陆小青孤独地喊了一句，可是没有任何回答。她胡乱地拍着墙，好像想要将墙壁拍碎一样，但是石壁巍然不动。陆小青愤怒地握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石壁上，然后陆小青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她的手骨一定是裂开了，她的手疼得颤抖。陆小青抽着冷气靠在墙上，过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痛苦才渐渐地褪却，但是她的右手几乎无法使上一点力气。
陆小青摘下了挂在腰间的骨灯，这盏灯在守静早就还给她了，同时送给她的，还有一朵娇艳的野蔷薇，它被陆小青小心地盛在一只玉盒中收藏在虚弥戒指里面。
石壁吸走了陆小青全部的灵力，她没有办法让骨灯变形，也没有办法打开虚弥戒指取出武器，现在她手里唯一可用的只有这盏骨灯了。陆小青没有考虑过这盏灯是否会在坚硬的岩石上撞得粉碎，她抬头看了看洒着白月光的天窗，然后爬上了石桌，她毫不犹豫地抓起骨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头顶上的穹顶。
一声脆响炸裂在静谧的黑暗之中，留下了空气中回响的震颤。崩裂的碎石飞溅，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痕迹，震落的粉尘迷住了陆小青的眼睛。
她闭上了眼睛，抓着骨灯使劲地砸着穹顶，但是很快，她的力气就用尽了，软弱的敲击根本就撼动不了如大地坚实的石壁。
陆小青垂下了颤抖的手臂，天青色的骨灯从她的手掌中脱落撞在石桌上，骨灯晃悠悠地转了半个圈，然后滚下了石桌落在地上。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奋力的敲击让陆小青耗尽了身心的最后一点力气，她缓缓地蹲了下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石桌之上。
陆小青默默地坐着，一边泪流，枯坐了一会儿，她踩着凳子从石桌上下来了。骨灯落在脚边，似乎在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夜尽时分浮在天边一抹微微的光亮。陆小青往下腰，拾起了骨灯，她的手在颤抖，几乎捏不住轻巧的骨灯。
“我知道你还在。”陆小青抬起头，对着虚空的黑暗开口说道，“我愿意跟随守静离开剑门，但是你要我恨师尊，我做不到。是师尊在一意崖上独坐百年，一心等着我这个饱受争议的弟子到来；是师尊在罡风崖舍身救了我的性命，将我收入浮碧，师尊倾囊相授，视我如己出，陆小青不可能恩将仇报。”
黑夜依旧静默着，静默着将她的一切淹没。
第340章 自残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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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用剑气震晕陆小青之后并没有罢手，他举起了剑，发冷的眼眸凝聚在守静的咽喉上。就在秋水剑落下的一瞬间，桃子跃到了无尘的面前，它对无尘说道：“够了，无尘，我想这个教训对他来说足够了。”它的声音坚定没有一丝动摇，甚至带了些怒气。桃子挡在无尘的面前，它甚至不到无尘的膝盖高，但是它拦下了无尘的前进的脚步和挥下的利剑。
无尘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咬紧了牙痛心地说道：“杀了他，天下太平！此时不杀他，将来必有无数的生灵要死在他的手中，今天不杀他，将来我正道不知道要抛洒多少仁人志士的鲜血来取他的性命，该如何抉择，您应该比无尘清楚。”
桃子摇了摇叶子，它激动地喊道：“你守着剑门，又能守多久，剑门若江河日下，你不过是一人，一人之力如何能逆天而行护着剑门千秋万代？你终究是一个人罢了。何况今天死了守静，明天自然还有其他杀神从拜碑家中走出来，与其应付其他杀神，不如留下能为了小青硬挨你一剑的守静。如今守静为了陆小青可以放下屠刀，何不给他一个机会？他能杀千万人，自然也能救千万人。”
无尘静默地看着神色决然的桃子，他知道他们都无法改变对方的主意，谁都不能。
一声清亮的剑鸣响过，秋水剑被收入鞘中。无尘说道：“罚小青上思过崖关紧闭，不想明白她错在哪里之前不许出来。至于林守静，我今日不杀他，但是他不许再出现在小青面前，你要留着他，就带着他即刻离开剑门。”
沉默了一会儿，无尘叹了口气说道：“我希望……你的想法是对的，我们谁都不要后悔。”他伸手要拉开陆小青的手，但是陆小青的手紧紧地抓着守静的衣襟，无尘伸出食指在陆小青的手腕上一点，陆小青的手就软软地松开了，无尘将陆小青从地上抱起，转身走出了闲情斋。
桃子看着无尘远去的背影，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守静和陆小青之间的感情它看在眼里，它明白守静是真正爱上了小青，并且这样真挚的爱几乎将守静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巨大的变化，却变化得那样自然而然。如同花开结果，如同破茧成蝶，它很高兴小青能用自己的爱挽救了一个内心荒芜冰凉的人，让那个人的心重新活过来，充满了鲜活热烈的爱。
守静爱上了陆小青，那样热烈的爱让他情愿抛弃一切来换取，他抛弃了一切，在获得爱的同时，他也获得了新生。桃子愿意相信现在的守静。
守静的鲜血横流了一地，他的呼吸极其微弱，但是却依旧坚强，就好像有什么强烈的牵绊拉扯着他，不让他堕入死亡的深渊。桃子左右看了看，它走到了桌子边上，然后从桌子上拿下了一把水果刀。
桃子用叶子卷着小刀，它的目光映在雪亮的小刀上，哀愁而可怜。桃子大声地叹了口气，然后提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