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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曾毅把袋子里面的药齤品一件一件往外掏,首先拿出的是一袋500毫升的葡萄糖注射液,曾毅把袋子往办公桌上一放,道:“以前是六块钱一袋,现在经过招标,价格降到了0。7元。”
张发成就忙点了点头,没错,这次中标的企业,给出的价格就是七毛钱。
“诺氟沙星,24粒状,以前是一块二,现在是0。5元……”;
“丹参片,20片装,以前是九块六,现在是0。9元……”;
“……”;
曾毅一一报出这些药齤品以前的价格和现在的价格,非常准确,没有一个差错,张发成连连点头,但还是不明白曾毅的意思,心始终悬着。
点完袋子里的药齤品,曾毅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看着面前的这些药齤品,道:“成绩喜人啊,仅是这几种常用药,价格就大大地降低了,有的甚至降了九成还多。”
张发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站起身来,说了句最是四平八稳的话,道:“其实还有很大的不足,我们会继续努力的。”
“坐!坐!”曾毅突然笑了起来,朝张发成压压手,道:“坐吧!”
张发成看到曾毅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包起帆,真会吓唬自己,曾县长这明明是表扬嘛,他客气了两句,再次坐了下去,背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
看到张发成面前的茶一直没动,曾毅就关切道:“是不是喝不惯这个茶?起帆啊,你去给张发成同志拿瓶矿泉水来。”
“不用,不用!”张发成连忙摆手,脸上已经是喜不自禁了,谁敢说曾县长这是情绪不好,我跟谁急。
包起帆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赶紧去旁边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放在了张发成的面前。
“发成同志,来尝尝这个矿泉水,看看味道如何?”曾毅稍稍抬了一下手。
张发成就没法推辞,他笑着捧起瓶子,满满饮了一口,发出“咕咚”的一声,随口赞道:“曾县长的这个水真甜,比我们卫生局里的水要好喝多了。”
“很甜是不是?”曾毅又问。
张发成撅着屁股真点头,道:“甜,真甜!”
“比起葡萄糖注射液,哪个甜?”曾毅笑眯眯盯着张发成,问了一句。
包起帆一看曾毅这个表情,就知道不妙了,大多数时候,曾县长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等他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反而说明事情更严重。
张发成笑着道:“仅对于我个人而言,我觉得曾县长的水更甜;但对于那些病人来说,可能是葡萄糖注射液甜。”
“还好,张局长也知道葡萄糖比较甜。”曾毅此时抬起手,轻轻地在桌上敲了一下,道:“那张局长知不知道,这瓶矿泉水在市场上是什么价格?”
张发成的笑容就僵在脸上,曾县长刚才还称呼“张发成同志”呢,现在突然就变成了“张局长”,傻子都明白是出问题了,他道:“这个……这个……”
“起帆,你告诉他!”曾毅冷冷道了一声。
包起帆面无表情,道:“这种矿泉水是我们统一采购的,市面上的零售价格,大概就是两块五一瓶吧!”
曾毅就拿起那袋葡萄糖注射液,似笑非笑地道:“一瓶解渴用的矿泉水,卖两块五;一瓶救命用的注射液,才卖七毛钱,同样都是五百毫升,我们的张局长砍价的本事,还真是厉害啊!”
包起帆一怔,随后才明白过来,曾县长绕了一大圈,原来真正的用意在这里啊。他也是纳闷,怎么这葡萄糖反而比矿泉水还便宜了呢,光是工序就多出好几道呢,医用的标准更是远远超出饮用。
张发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脑门上的汗直接淌了下来,他能当上卫生局的局长,自然也是懂点的,更何况这明显违反了常识,就是换了任何一位普通人,也知道葡萄糖的制造成本远远高于矿泉水,同样都是水,不可能出现药比水贱的情况。
“可能……可能……”张发成支吾了两句,道:“可能矿泉水其它方面的成本比较高吧……”
“这么讲,张局长认为这七毛钱的葡萄糖注射液,是可以放心使用的?”曾毅反问一句,道:“张局长可以现场试用一下吗!”
张发成就打了个冷颤,这可是要注射到血管里的东西啊,要求是完全无菌无毒的,七毛钱就能生产出的东西,还加上了利润,他怎么敢放心用呢,万一中奖,那自己的小命可就没了,这种玩笑开不得。
他脸上的冷汗就淌得更厉害了,道:“这个……这个……”
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张局长惜命如今,当然是不会用七毛钱的注射液了,可让别人用,反倒成了你张发成的功劳和政绩,而且还登报自我吹嘘了一番。
“张大局长知道这个丹参片的制造成本是多少吗?”曾毅又拿起了那盒丹参片。
“我……我……”张发成的腿忍不住就颤抖了起来,他是真不知道丹参片的成本是多少,可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九毛钱。
“我来告诉你,仅是药材的成本,一盒丹参片至少就需要四块钱,你就是只用淀粉在生产线上滚一圈,成本也有九毛了!你张大局长好大的本事啊,九毛钱的丹参片你也搞得来!”
曾毅把那盒丹参片,狠狠地丢在了张发成的脚下,拍着桌子道:“你张发成不是有冠心病吗,那你就吃这个药,看能不能吃死你!”
七千字送上,大反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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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九章 自欺欺人
“曾县长,我……”
张发成脑袋上的冷汗,像雨一样往下滑,直接流进了眼睛里,他拿衣袖抹了两下,结果汗点子滑得更厉害了,噼里啪啦都掉落在办公室里的地板上,张发成脸sè苍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了。
曾毅一个一个指出了这些药品的成本价,全都比这次招标的中标价格要低。药品的出售价格竟然比制造成本还要低,这种事情已经完全违反了常理,你要怎么来解释?
难道说那些制药企业的老板都是慈善家?说他们做药不为赚钱,就为弘扬人道主义jing神吗?还是说他们做药不需要研发费,也不需要付人工费厂租吗,制造企业里面人人都是活雷锋?
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但是张发成却把这种不可能的事变成了现实,而且还堂而皇之登到报上,去宣扬、去报道,这是拿所有的人在当傻子,他现在要是还敢解释,那就是拿曾毅当傻子。
面对完全懂行的曾毅,张发成半句话都不敢解释,一想到惹恼了曾剃头的下场,他就直觉得两tui发软,后脊梁一阵阵发凉,牙齿也忍不住“咯咯噔噔”地打起架来了,随即心脏狂跳,那很久没有发作的冠心病,此时也隐隐有些发作的迹象了。
包起帆也被曾毅的举动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曾县长一向都是谦谦有礼的,可今天发起火来,照样也吓死人,这药盒往地上一摔,顿时让包起帆感觉整个县zhèng fu的大楼都在颤动。
曾毅怒视着张发成,喝斥道:“张发成,你好大的面子啊,大到让企业都不计成本卖药了!让你只做个小小的局长,真是屈才了,我看你应该去做县长、去做市长!”
张发成浑身一颤,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他急忙摆手,道:“曾县长,不……不是这样的……”
曾毅手里拿着那张报纸,使劲抖了抖,然后拍在桌上,叉着腰训道:“张发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的医保工作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这上面的药品,不是缺货,就是没有,一半都不存在,剩下的一半,还是这些不知所谓的药,你就是这样贯彻县里的指示,就是这样为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保驾护航的吗!”
包起帆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难怪老百姓对看病的问题始终意见很大,这不是糊弄人嘛。
张发成连推卸责任的心思都不敢有了,他已经看出来了,曾县长是绝对的内行,其专业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省卫生厅的那些专家。
他抹着脑门上的汗,道:“曾县长,是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县领导和全县百姓的期望,没有做好这次的招标工作。但请您放心,只要县领导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积极改正,弥补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
“放心?”曾毅冷冷哼了一声,“你让县领导如何放心!”
张发成就急了,听曾毅的意思,这是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准备要拿下自己了,他心里清楚,曾剃头的话绝不是在开玩笑,他说拿下谁,就一定会拿下谁的,从无例外。
想到这个,张发成的大tui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他好不容易熬了十来年,才混了个正科级的卫生局局长,如果真被曾县长给撸了,那这快二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苦也白捱了。
“曾县长,我错了!”张发成突然扑到曾毅的办公桌前,恳求带保证,道:“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一定会给曾县长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果办不到的话,不用曾县长您开口,我就自己主动向县委请辞!曾县长,请您无论如何,再相信我一次吧!”
“老张,老张!”包起帆急忙过去拦着张发成,他真怕张发成一个冲动,再搞出什么事来,“你别ji动,有什么话,好好地讲!”
张发成被包起帆拽着往后拖了两步,但还是看着曾毅,眼里全是恳求,道:“曾县长,我保证,这次绝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您一定要给机会啊……”
曾毅一脸怒气地坐回椅子里,端起杯子喝水,只喝了一口,又把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包起帆一看,就拽着张发成往外走,道:“张局长,请回吧,曾县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张发成死活不肯走,苦苦哀求道:“曾县长,我真的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啊,医保招标的事情,其实我也是有苦衷的……”
“张局长,不要ji动,不要ji动!”包起帆看张发成还赖着不走,手底下就加了把力气,使劲一拽一推,把张发成赶出了曾毅的办公室。
“包主任,包主任!”张发成又转而去求包起帆,道:“你一定要为我说句话啊,我这个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我真的是有苦衷的啊……”
张发成的这个架势,把门外的刘响就吓了一跳,心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寻死觅活的了。
包起帆此时狠狠扯了一把张发成的袖子,然后直瞪眼,示意张发成闭嘴,随后降低声音,怪责道:“老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在这里光解释有什么用,眼下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采取措施,来弥补这个错误,懂吗?”
张发成顿时一愣,脸上有些mi茫,心道包起帆这是什么意思。
包起帆就把张发成直接扯到了外面的楼梯间,语重心长地道:“老张啊,我跟着曾县长也有一段时间了,别的我不敢说,但有一条我是可以打包票的,曾毅并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错,曾县长是绝不会一棍子把人打死的。但是呢,曾县长不喜欢听口头保证,一切看行动,明白吗?”
张发成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他看着包起帆眨了好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