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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实在令人遗憾,但责任并不在曾毅同志你的身上。”李介桐便赶紧捡了几句劝慰的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切从零开始,这对曾局长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曾毅微微一点头,道:“李市长所言极是!我们要化批评为动力,知耻而后勇!”
李介桐就不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端着杯子喝了两口茶,化解一下现场的气氛。道:“曾局长刚刚上任,在这个时候,按说我是不应该麻烦你的,不过这件事只有曾局长能够帮忙,所以思虑再三之后,我还是厚着脸皮登门了。”
曾毅缓缓放下茶杯,道:“在不违反原则的范围内,我这边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忙。”
李介桐搓了搓手,面有难色,显然这件事他很难启口,不过最后还是两手使劲一捏,道:“不瞒曾局长,我这次过来,还是为我那个不争气的犬子而来……”
曾毅“嗯”了一声,却不为所动,用一只手慢悠悠转着面前的茶杯。
李介桐便道:“我知道,犬子的所作所为,已经对曾局长的名誉官声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犬子年幼无知,我愿意为此向曾局长当众道歉,只求曾局长念在大家共事一场的份上,还请网开一面,高抬贵手。”
李介桐开口相求,甚至讲出了愿意“当众道歉”的话,实在是出于无奈,以前蒋宏领导市公安局,这事就还有缓和的余地,因为市局里有话语权的,不是只有蒋宏一位,再者,蒋宏那个局长明显做不长久,只要把蒋宏下台,自己儿子的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让李介桐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蒋宏倒台之后,继任者竟然是曾毅,之前冲突中的当事人一下变成了执法者,这个结果让李介桐反应不及,甚至是目瞪口呆。李介桐跟曾毅是交过手的,深知曾毅的性子,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自己要是不赶紧行动起来,宝贝儿子怕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念及于此,李介桐才匆匆登门,也顾不上自己平时最讲究的体面了。
“这件事不太好办……”曾毅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道:“在我上任之前,市局就已经有了定论。”
李介桐道:“今天过来,我是作为一名父亲,恳请曾局长想一想办法。”李介桐完全放下副市长的架势,他知道这一套对曾毅没用,就算你是市长,曾毅照样也不卖给你面子,打感情牌或许还能有效。
“李市长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曾毅摊开手,有些为难无奈。
李介桐便道:“在曾毅同志主持农委工作期间,我就知道你是个有办法、有想法、更有见识的人,困扰市里许久的秸秆焚烧难题,就是让你给圆满解决的,不仅如此,还有农副产品交易所的这个前所未有的创举。你的这些想法和创举,都是被市里高度认可和重视的,就算你离开农业战线,这些事情也绝不会停下来,它们一定会被坚持做下去的!”
李介桐直接亮出底牌,他知道曾毅调任时非常匆忙,在农委期间要做的很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部署和安排呢,李介桐这是给曾毅做出保证,只要我李介桐还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你所坚持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坚持搞下去,这是个承诺,也是个交换条件。
这个表态说到曾毅的心里去了,他在中化市一直是单打独斗,现在离开农委,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没做完的事情会出现反复,只要李介桐愿意把这些事坚持做到底,曾毅就不介意放李志勇一马。
“李市长如此抬举,让我不尽力都不行啊!”曾毅终于是松了口,道:“志勇的事情,我会想想办法的,年轻人做错了事情,还是要给改正的机会。不过,志勇以后是真不能再跟他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了,否则早晚还会给李市长惹下大麻烦。”
李介桐心领神会,道:“志勇这个孩子我还是了解的,他的本质不坏,就是太年轻了,还分辨不出好坏,容易相信别人,这才受了某些人的挑唆,做出这种傻事,今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束的!”
曾毅也就不再多说,叹道:“李市长也不容易啊!”
“谁让我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儿子呢,让人太不省心啊!”李介桐看着曾毅,道:“也给曾局长添麻烦了。”
曾毅摆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喝茶,喝茶!”
第二天,羁押之中的李志勇突然翻供,绝口不提自己被曾毅殴打的事情,反称自己是被同党打伤的,起因是大家在打球时因为输赢产生争执,继而大打出手,至于后来跑到农委门口闹事,也是被同党殴打威胁,才不得不去的。
这一说法,也得到了会所保安的证实。
随即李志勇被释放,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却被继续羁押,不得不接受再调查,李志勇是被同党威胁的,那他的同党又是被谁唆使的呢?这个问题还得继续往下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曾毅和李介桐达成了协议,无非是让事情有个说得过去的体面收场。不过没有任何人提出质疑,因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的亲属子侄们就永远不会栽在曾毅的手里,这个时候你戳破李介桐的好事,搞不好以后无法收场的就是自己了。
两天之后,曾毅收到了顾迪的回复,省里最近确实在跟一家跨国集团商谈投资的事情,但跟约翰所在的集团毫无关系,而约翰所在的跨国集团也不可能在国内投资。
“谢了,老顾!”曾毅挂了电话,心道庞东海这个老狐狸还不是一般奸猾,他肯定是知道省里有这么一回事,才敢那样“威逼利诱”,这种事情一般没人会去省里求证,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破坏了省里的招商大局,那可就是前途尽毁了。
只是这一次,庞东海算错了,碰到了曾毅这种喜欢较真的人了。
把汪宏毅叫进来,曾毅又拿出之前的那篇报道,道:“你以市局的名义,给这家报社发去公函,告知调查结果,并要求他们在省内至少三家省级报纸上进行公开道歉,以专版向公众澄清事实真相。”
汪宏毅便提醒道:“局长,这样做怕是会和媒体把关系搞僵吧……”
“和媒体把关系搞好,中化市就不会治安状况了吗?”曾毅沉声反问。
汪宏毅就闭口不语了,媒体要真给中化市面子,这件事也就颠倒黑白地上了报纸了,汪宏毅道:“我马上去发函!”
“另外,对于扰乱交通秩序的约翰本人,也要依照相关法律法规,做出处罚决定!”曾毅又道。
汪宏毅心里一咯噔,暗道庞东海这次要吐血了,听说庞东海已经亲自给约翰写了道歉信,而且还四处宣扬,以显示自己气量宏大,生怕别人不知道。
汪宏毅最清楚局里的情况,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庞东海的用意了,他这么四处宣扬,其真实目的无非是在向曾局长施压,我这个政法委书记都写道歉信了,你中化市局总不能无动于衷吧,这就是威逼利诱中的“威逼”了,是在逼曾局长必须向沈南鹏动手。
不过,庞东海这次的如意算盘肯定是要落空了,多半还要踢在铁板上,落一个骨断肉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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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四章 气急败坏
办公室里,庞东海夹着一支烟,坐在办公椅里琢磨着最近市局那边的动静。
上次跟曾毅谈完话,这小子回去之后就迫不及待找沈南鹏开刀,按说好几天过去,市局也应该对报道中的事件拿出个处理结果了,怎么至今都没有下文呢?曾毅这几天成天到市局各个部门去考察调研,绝口不提那篇报道的事情,而沈南鹏就更奇怪了,在曾毅找他谈话的第二天,就请了病假去省城。
庞东海起初觉得沈南鹏这是到省厅去找靠山告状去了,谁知一等好几天,沈南鹏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啊!
庞东海把烟换了一只手夹着,眉头锁紧了几分,眼下事情的进展,似乎跟自己预想的方向不太一样啊,曾毅到底是上当了呢,还是没有上当啊?
要说曾毅没上当吧,可曾毅那天明明是把沈南鹏叫到办公室“谈”了一番,而且谈得沈南鹏脸色很不好看,这个场面很多人都看到了;可要说曾毅上当了吧,这小子找沈南鹏谈完话后,又完全没有下一步的措施,总不能是得了失忆症,是把那件事给彻底忘记了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庞东海心乱如麻,半天理不出头绪!
直到手指传来一阵灼烧感,庞东海才意识到香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燃到了尽头,伸手把烟掐灭,往椅背里一靠。庞东海突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难道曾毅这家伙也是在扮猪吃虎?
庞东海心里警醒了起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曾毅年纪轻轻能够爬到这个位置,说不定是有一些道行的。
如果曾毅没有上当的话,那么曾毅对那篇报道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肯定是无动于衷,就当是从来没有看到那篇报道,时间一久,曾毅不对沈南鹏动手。就会有别的人跳出来,对报道中的事情进行发难。这个发难的人不会是别人,只能是庞东海的人。因为庞东海已经写了道歉信,他不能把胸怀宽广的名声吹得人人皆知,最后却光打雷,不下雨吧。
想到这里。庞东海的脸色就难看得厉害。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自己的计划,是要让曾毅对沈南鹏下手,好在曾毅立足不稳之际就把他彻底孤立,从而继续操控中化市局,而如果最后是自己向沈南鹏下手,那么反而是帮了曾毅一把,把沈南鹏推到了曾毅的阵营之中。
不会的。不会的!
庞东海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宦海沉浮数十载。又是刑警出身,还自信在自己的这双火眼金睛之下,没有人能够隐藏得那么深,多半是曾毅这小子在找沈南鹏谈话之后,又拿不定主意要动手,年轻人就是好冲动,冲动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敢做,可等冲动劲一过,就又变得缩手不前。
“啪嗒!”
庞东海打着了火机,从烟盒里又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火苗映得他的脸色有些发红,有些人啊,就是牵着不走打着走,看来自己还得再给曾毅添把火吧!
刚点着烟,办公室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庞东海沉声道了一句。
秘书推门走了进来,脸色匆匆,快步来到庞东海办公桌前,道:“老板,市局那边有动静了。”
庞东海心里一咯噔,秘书这个样子让他有些感觉不太妙,道:“讲!”
秘书便道:“就在刚才,市局派人向约翰所在的公司送去违法处理决定书,称约翰在未设置交通管制标志标线的地方强行拦车穿越马路,扰乱正常交通秩序,并造成一定的后果,给予约翰本人口头警告,罚款两百的处罚决定。”
庞东海刚点着的一支烟就掉在了桌上,他不是惊,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像是在听笑话一样,曾毅这是突发脑膜炎了吗,自己明明已经给约翰写去了道歉信,报纸上的报道也引起了不小反响,曾毅怎么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约翰下了处罚决定书呢!
这太荒唐了,太不可思议了,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庞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