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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用用膳时间,洛蓁好不容易忙完告一段落.才刚走至易牙轩,却看到婆婆欧阳老走人皱着眉头,表情颇为忧虑。
“娘,您哪里不舒服了?还是这些菜不合您胃口?”欧阳老夫人待洛蓁简直比亲生女儿还疼,所对对于这位婆婆,洛蓁也当作亲娘一样来孝顺,既是哪些,自然老人家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细心的双眼。
“没事,可以开饭了。”她动于夹了一只既肥又鲜嫩的鸡退给洛蓁说:“你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多吃些菜.瞧你瘦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的似的”。
洛蓁瞧瞧桌上的菜肴,除了鸡鸭鱼肉外,似乎少些清淡的菜,所以又转身吩咐丫鬟多准备道青菜,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不对。“小娟呢?怎么没见来用膳?”
“唉!我正为这件事担心呢!这丫头说了不舒服,想在房里休息,要丫鬟把菜端过去给她。”
“大概是吃坏肚子,没关系,叫厨房准备几道清淡的菜给她进去。”洛蓁不以为意,随口安慰道,不料欧阳老夫人摇头,拍拍她的手。
“起初我也是这样想,可是丫鬟说小娟有一段时间都是这样,该吃饭时不吃饭,专挑别人休息的吵肚子饿.蓁儿,我想现在去看她。”
“娘,您别担心,先用膳,我这就去看小娟。”洛蓁说完后起身亲自挑了几样小菜,外带一条两熟紫苏鱼、一碗石肚羹,便亲自往欧阳玉娟所住的翠葆楼。
欧阳玉娟听到大嫂亲自给她进饭来,连忙迎了出来,“大嫂,这种事怎么好麻烦你呢?”
“听说你身子不太舒服?”
“就吃坏肚子罢了,上过茅房就好了。”
“来,我特地挑的莱呢!你试试看。”说罢,洛蓁要丫鬟把菜一一端上来。
起初欧阳玉娟还笑容满面的看着一盘盘的莱,不料当她看见那条两条紫苏鱼时却脸色大变,跟着掩嘴跑往一边的谈盂,只见她一口一口地吐个不停.委实吓坏了洛蓁。
“小娟,你不要紧吧?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
一听到“大夫”,欧阳玉娟的脸更苍白了,她摇头,“不打紧,不过是肚子不舒服,见不得油腻和鱼腥味,所以才不敢去易牙轩吃饭。”
“真的不要紧?”洛蓁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要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洛蓁点点头,示意丫鬟撤去那道两熟紫苏鱼,又亲眼瞧着欧阳玉娟吃饭了,才悠悠离去。
※※※
连着十几天,欧阳玉娟都没有出来用膳,连端进房里的菜,也都清一色没有鸭鱼等油腻腥臭的菜,欧阳老夫人只道女儿真的只是吃坏肚子,倒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洛蓁心里不免犯嘀咕,坏肚子有坏这么久的吗?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一外媳妇儿后,才恍然太怔.但为时已晚。
话说这句媳妇儿姓赖,丈夫也在欧阳家当工,小夫妻俩平平淡淡过日子,倒也惬意舒适。
“赖家姐姐,翠墨说你很会编些花花草草的,我正好需要些来摆桌面,不知你有没有空帮我?”正在检查帐本的洛蓁抬起头说。
这赖媳妇儿见到少夫人有求于已,自是受宠若惊.连忙屈身行礼,“少夫人尽管吩咐。”
“好,你先说说看你会编什么?”
“像篮子,花鸟,头冠……”说着说着,这句媳妇儿竟然捂着嘴偏过头,仿佛快吐出来似的,看来身子似乎很不舒服。
“赖家姐蛆,你怎么啦?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洛蓁见状,急忙赶紧关心地问。
不意这赖家媳妇儿听这话噗哧一笑,“少夫人,这哪是吃坏肚子?您别说笑。”
“不是?”洛蓁秀眉一皱,小娟的情况不正和她一样,她怎么说不是坏肚子?
赖家媳妇惊觉自己失礼,连忙跪下说:“少夫人,您别介意.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快起来。”洛蓁扶起她问:“你倒说说是怎么回事。”
“少夫人是位千金大小姐,又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人可以问,加上才过门不久,难怪不知道。少夫人,我不过是害喜,一阵子就会好的。”
洛蓁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害喜?你是说你有喜了?”
“是啊!几乎所有有身孕的女人都会害喜,只是情形状况和轻重不太一样。”
“什么样的情形状况?”
“譬如说,我是每天早晨起床时会想吐,有时候说话到一半也会,有的女人呢,闻到油腻或鱼腥就会想吐,有的人会特别喜欢吃某一样食物……”
油腻?鱼腥昧?这不是和玉娟的状况一样吗?难不成她有喜了?不!不可能,她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终日在闺房绣楼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有喜?
“你说会特别想吃某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不一定,不过很多人都是爱吃酸梅。”
酸梅?没听说小娟爱吃酸梅啊?不!她连饭都不出来吃,怎么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看来,得花点工夫求证了。
洛蓁当下要人准备了一些雪梨、风梨、狮子糖、温州干等蜜饯,外加两小碟乌李和蜜樱桃,趁着众人都在午休之际,再一闪来到翠葆楼。
到了门口,洛蓁遣退一千随行的、丫鬟,亲自端着这盘蜜饯往内室走击。屋于里一片静悄悄,不远的床中只见欧阳玉娟正有一搭没一地做着女红。
“小娟,没休息吗?”
“大嫂.你怎么来了?”
“你看这是什么?我知道害喜的人特别喜欢吃梅子蜜饯.所以吩咐他们准备了些好给你吃。”洛蓁神色自若地说着,一面拿出一碟碟美味可口的蜜饯。
“谢谢大嫂!”欧阳玉娟喜得想下床,但随即变了脸色,大嫂怎么知道自己在害喜?
“小娟,你真的……”洛蓁几乎难以置信地看着丝毫没有任何作假,就承以自己害喜的欧阳玉娟,原来她真的有喜了。
“大嫂!”欧阳玉娟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知道自己无意中露出马脚,这可怎么办?
“你……这孩子……”
“大嫂!求求你救救小娟!”欧阳玉娟顿时泪流满面,整个身子一软,跪在洛蓁面前。
洛蓁摇摇头,上前牵起欧阳玉娟,又仔细关好房门窗户,然后姑嫂两人挨着床沿坐下。
“多久了?孩子的爹又是谁?”
欧阳玉娟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不是,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是说,我不知道……”
“你月信多久没来了?”
“两个月吧!”
“那么……他是府里的人吗?”
欧阳玉娟摇头又点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是又不是的?你倒是清楚。”
”他起先不是府里的人,后来我拜托刘伯弄了个工作给他,所以说他现在是府里的人也不为过。”
“好,你先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做什么?怎么会到咱们这儿呢?”
“他没有说,只告诉我他叫游彦文。”
“你说他叫什么!?”
“游彦文。”
“游彦文?”这下换洛蓁的脸色惨白,而不知情的欧阳玉娟则带着几分羞涩。
“对.他叫游彦文,虽然他衣衫槛褛,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可是看得出来是个读书人,而且他的言行举止不卑不亢,知书达礼,应该是出自书香世家,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家道中落,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有些心慌意乱的洛蓁急于想证实心中的疑虑。
“他……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他很斯文、很温和.讲话不疾不徐,听口音不像外地人,虽然没有大哥那么好看,但对我来说……对我来说……”少女的矜持让欧阳玉娟说不出口。
这等于没有说一样,洛蓁于是又问:“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比大哥稍矮些,脸瘦瘦长长。两道眉毛挺浓的,眼睛很漂亮、很有神,像会说话似的,不过就是忧郁了些。对了,他口中常常念着一道诗呢!”
“诗?什么诗?”
“好像是什么…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尤石风。”欧阳玉娟不确定地念着,还念错了最后一句。
而洛蓁则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棒似的,整个人顿时晕眩起来,眼前也一阵迷濛,那不是自己出阁前,表哥写给她的诗吗?
“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尤石风。”她喃喃念着,记忆不知不觉中回到出嫁的前天,想起表哥怎么样来见她,又怎么样把手绢交给她,说要带她走。这一切前尘旧事,如今回想起来仿如昨日,只是人事已非,而自己却已经成为欧阳家的媳妇,往日种种就像一场梦。不过有点她百思不解,表哥为什么没有离开欧阳家,甚至留下来,还认识了欧阳玉娟?
“大嫂,你知道这首诗?”欧阳玉娟好奇地看着洛蓁。
“嗯.这是唐朝司空文明写给朋友的诗,我恰巧读过。小娟,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游彦文的?”
欧阳玉娟的脸更红了,先仔细东瞧西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人,才以轻柔的声调缓缓将她如何在夜半的花园中救了游彦文,如何将他藏在阁楼里,以及游彦文在酒后与她发生肌肤之亲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陈述,洛蓁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荒唐至极的事,简直比那些传奇、说书说的还要离奇。一个大姑娘屋里藏了一个男人,竟然没有被发现!真不知她身边那些服侍的丫鬟是养来做什么的?
再说,表哥为什么这么做?他那夜没有赴约,竟然是因为遇上欧阳玉娟,难道他真的喜欢她,所以才留在这里这么久?既然表哥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一次也没有看见过他?难道他留下是别有目的?是表哥只是在报复?报复欧阳濂娶了自己,所以他便找小娟出气?天哪!若真如此.那么对根本未出嫁,而且全心全意待她的玉娟来说,又将情何以堪?
洛蓁不敢再想下去,此时她心中五味杂陈,加上欧阳玉娟在一旁瞪着一对大眼猛瞧,她若表现得太过奇怪,岂不是启人疑窦?
“这事情还有谁知道?”
“除了奶娘和我的贴身丫鬟鹊儿外,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又多了大嫂你。”
果然不出所料,这种事若非有人占从中相助,怎么可能瞒过其他人?以她一个终日大门不出一步的姑娘家,要如何为个大男人安排差事当然是透过奶娘了。那个奶娘洛蓁见过,年约五十,挺忠厚温和的,从小将欧阳玉娟奶大,两人间感情亲同母女,有时连欧阳老夫人都自叹她亲娘比不上奶娘呢!
“小娟我可以见见他吗?”洛蓁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虽然从玉娟的话中已经可能确定表哥就在欧阳家,但她还是想亲自见他,其中的理由何在,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大嫂想见他?”玉娟似乎有些惊讶。
“嗯!你肚子里的孩子只会越来越大,如果不及早解决,恐怕到时候爹、娘还有你大哥知道了,就不好处理,所以大嫂想先看看他的人品如何,说不定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殴用玉娟点点头,想想也有理,如果想由大嫂出面,说不定事情会有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圆满结局呢!毕竟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身孕,实在是败坏门风,爹和娘知道的话,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到时自己和彦文会怎么样就难说了。想到此她不免得笑逐颜开,当下便和幕约定时间,准备带她对见游彦文。
夜里,洛蓁来到后花园的太湖石旁,心里了面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见了表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怎么会看待玉娟?若是真心真意,事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