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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低着头,口中带着懊恼之色:“没错。”
虽是不愿相信,但是那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由不得他不相信。
汪立信“砰”的一下,跌坐在座椅之上:“照这般说来,那岂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吗?”“呵呵”一笑,声音透着沧桑之色来:“若是这样,还让我如何去面见圣上?”苍老身子颓然靠在座椅之上,两行浊泪自脸颊之上滑落,更是透着落寞之色来。
他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受限于谋略以及各种缘由,却是终究陷入失败之中。
挽天倾这种事情,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
“汪大人。”
金明看着担忧,又是劝道:“现如今那华夏军尚未攻来,我等还有机会。若是就此撤退,尚且能够保全实力,他日的话也不是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呵呵。”
汪立信只是摇着头,直接拒绝了提议,平淡的话语更是透着坚毅来:“我为先皇所托,身负守土之责,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弃全城百姓于不顾?弃城而逃!这可不行。”
“可是大人,若是那华夏军打来的话,你又如何幸免?难不成就真的死在这里?”金明更是担忧,继续劝道。
“金明啊。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是你也见到了,我如今早已是年迈不堪,就算真逃了,又能活多长时间?还不如死在这里,也算是保全了名声。”汪立信连连摇头,声音也越发的低微,但那口中透着的执着,却也让金明黯然下来。
“我明白了!”
低下头来,金明这才认命。
汪立信深感欣慰的点点头,拿起手边放着的毛笔,却在一方宣纸之上挥就起来,只因为他终究太过老迈,所以也写写停停,过了数刻钟之后,方才写完。
将这宣纸封入信函之内,汪立信让那金明走了上来,然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是这些动作,就好似耗尽了他的气力。
金明感到担忧,连忙快步赶来,将其搀扶起来:“大人——”
“唉。我虽老迈,但却没有这般脆弱,不需你如此紧张。”汪立信摆摆手,然后将那三封信取过来递给了金明,口中也是嘱咐道:“至于这三封书信,一封乃是送给那晋王,只希望她能在我死后,善待城中百姓。这一封,则是送给我那尚在临安的儿子,希望他莫要重蹈我的覆辙。至于这最后一封?”忽的摇头长叹,似是带着无边悲怆:“如今先皇已薨,还留着干什么?不如直接烧了得了!”随手一动,却将最后一封信递到那烛台之上,任由那烛火将一切吞噬,不留任何痕迹。
金明神色庄重,将两封信收入怀中,随后俯身一拜。
“莫让大人担心,在下定然完成大人吩咐。”
“这就好,这就好。”
汪立信这才重新坐下来,只是他双目微垂,好似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只是喟然长叹:“即为宋臣,当死于宋土矣。”
语毕,双目阖上,再无任何反应,只留下满堂哭声,再也没能将他唤醒。
第二百八十九章驱狼逐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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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诚甫他——,他也去世了吗?”
捏着手中信封,章鉴只感失落。
如今正是风雨飘摇时候,而他能够依仗的大臣们,也好似那秋风落叶一般,一个个的先后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如此之景,也让章鉴深有感触,心中更生凄苦之色。
若是没了这些人,他又该如何支撑这偌大朝廷?
金明阖首回道:“启禀丞相。就在旬日之前,汪大人他——,他——”尚未说完,已经是呜咽不止。
“若是这样,那江陵府、安阳军以及德安府,全都被那华夏军给占据了吗?”章鉴又是询问道。
金明阖首回道:“没错。”
“唉。”
默然长叹,章鉴顿感身子一沉,更清楚如今这消息,只怕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就这世道,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啊!”
华夏军还好一点,至少一路走来也不会做出屠杀之举,但是那元军却非如此,虽然相较于一开始动辄屠城要收敛许多,但那烙入骨子里面的凶残,却也让人为之胆寒。
眼下情况,已经超过了他能力之外。
“唉。难道说我朝真的没人了吗?”
金明立于旁侧,双眉紧锁看着这位宰相。
和汪立信一样,章鉴也是头发花白,额头之上也布满岁月留下来的沟壑,偶然之间目中也会透着疲惫之感来,毕竟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精力自然有限。
“咯吱”一声,大门打开。
那管家对着章鉴诉道:“老爷,已经到上朝的时候了。”
“上朝?已经到上朝的时候了吗?”章鉴这才反应过来,目中透着些许茫然,直到看到那管家拿着官服,这才有所恍然。
“既然大人要上朝了,那我就不叨扰了。”
金明看到这一幕,也当即起身拜退,离开了丞相府,除却了章鉴之外,他还要去见别人呢。
章鉴依旧一副茫然模样,他似乎将金明给忘了,在管家的服侍之下穿上官袍,这才踏上准备好的马车,朝着勤政殿行去。而今日的勤政殿,相较于先前的时候,好似又多了一些火药味。
“我说公秉啊。你怎么现在才来?”
一脚踏入殿内,章鉴就听到王爚那充满不悦的声音来。
章鉴苦笑一声,回道:“这不是有故人来访吗?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
“故人?却不知是哪里来的故人?讨论的又是什么?”王爚的话中带着刺,直接朝着章鉴扎来。
章鉴顿感不悦,反口回道:“那人乃是汪诚甫之心腹,讨论的也只是一些寻常之事,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以他的智慧,自然知晓王爚话中意思,分明是隐晦的表示他乃是奸细,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这让章鉴如何接受,自然反驳了几句。
“哼!”
王爚轻哼一声,态度依旧高傲,口中依旧坚持先前的质疑:“差点忘了。你可是丞相,我自然没资格问你这些。”
“哈。”
章鉴轻轻摇头,对于此事也不予置否,只是侧目看了一下周围众人,问道:“我那些事只是一些琐碎小事,算不了什么。只是你们这般匆匆忙忙召开会议,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除了那元军和华夏军,你觉得还会是什么?”王爚没好气的回道。
“没错。这也是哀家邀请各位爱卿来此的目的。为了解决目前的困境,咱们总得商量一个章程,不是吗?”坐于上首,谢道清张口问道。
自赵璂去世之后,因为继任的皇帝太过年幼,所以她也只能出马,通过垂帘亲政的方式处理朝政。
章鉴躬身一拜,回道:“原来是太皇太后,还请饶恕微臣莽撞,未曾施礼。”
“无妨。这些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事,爱卿无需如此拘束。只是爱卿,我刚刚听说那汪立信已然薨逝,江陵府等地已入华夏军囊中。请问此事是否为真?”谢道清满是担忧看着章鉴,寻求着答案。
其余众臣也是一起看着章鉴,等待着他的回答。
章鉴顿感压力陡增,纵然有心隐瞒,也无能为力,只好回道:“没错。”
“当真如此?若是这样,那让咱们怎么办?”
确信了这消息之后,偌大的勤政殿顿时陷入沸腾之中,群臣之内莫不是嘀咕起来。那谢道清不用说了,自然是愁容紧锁,而王爚、陈宜中也是面有戚戚,似是为接下来的局面而担忧着,唯有那留梦炎,依旧咬牙切齿的盯着陈宜中,似是还陷入先前的争论之内。
“闭嘴!”
蓦地一声怒喝,将群臣震慑住。
众人一起看去,却是王爚站了出来,对着众人指责起来:“尔等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怎么和那街头妇孺一般,在此喧哗吵闹?这算什么样子?还是不是我大宋官员了?”
“王丞相,这不是害怕吗?毕竟那华夏军可是说要清君侧,若是她打来了,咱们怎么办?”有人舔着脸回道。
王爚冷哼一声,直接骂了回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又不是没人,难道还怕了她不成?”眼见那人似有反驳之意,更是骂道:“还有你这厮在此喧闹,又算什么样子?不如现在就摘了你顶戴花翎,滚出这里吧。”
谢道清稍有同情,劝道:“王丞相,他也只是有所疑惑,不必如此吧。”
“不必如此?哼!”
王爚毫不客气,直接对着谢道清喝道:“谢太后。莫要忘了此刻乃是乱世。正所谓乱世用正典,若是不给那厮一个教训,只怕他还会在这上面喧闹,反而影响我们的信心。”凌厉目光一扫,当即将其余想要辩解的大臣逼退,又道:“来人,将这厮给我拖下去,革除功名、永不录用。”四个侍卫一起出动,当即将先前那喧闹之人给拖了下去,没了半点生息。
众臣见了,害怕这事儿也发生在自己头上,只好闭上嘴巴。
“唉。”
章鉴双目微阖,不忍直视这般场景。
只是他心知自己无能为力,只好让王爚出手,以免整个朝廷继续崩溃,至少也得维持着一个看起来还在运转的样子。
因为这王爚发怒,一整个朝堂,也彻底陷入沉默之中。
谢道清只感朝堂太过安静,只好出口打破寂静,双目一转落在躲在角落之中的陈宜中身上,当即问道:“陈宜中。关于此事,尔等以为应该如何?”不管如何,她终究还是大宋的太皇太后,自然需要努力,寻求着能够解决的的方法,至少不能就这么僵硬下去,不是吗?
而她之所以选中陈宜中,也全是因为陈宜中先前表现不错,自然为谢道清所倚重,认为乃是国之栋梁。
“这——”
陈宜中顿感诧异,未曾料到自己竟然被直接点名。
这样的话,即使他如何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来,回道:“臣以为,就凭目前局面,只靠我朝已然不行,唯有借力打力而已。”
“借力打力?”
谢道清有些不明,继续问道:“你是说,让那华夏军和元军相斗吗?”
陈宜中阖首回道:“没错。想必尔等也清楚,那华夏军自起义以来,一直和元军做对,包括那蒙哥大汗,也死在了晋王手中。两者之间,可以说是生死大敌,若非是两者实力相差不大,只怕早已经厮杀起来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利用这一点,挑拨两军相争,也好给我们腾出回旋的余地。不是吗?”
“嗯。你这法子,倒也不错。”
谢道清颇为赞同的点点头,看起来相当认可陈宜中的提议。
“这家伙,倒是有些本事!”
留梦炎蓦地抬头,一脸恼怒的盯着陈宜中。王爚颇为讶异的看了一下陈宜中,似是也为他能提出这般建议而诧异。至于那章鉴,也是侧目看了一下陈宜中,心中却是想着:“唉。这计划看起来似乎还可以,只可惜若真的要实行的话,只怕就是另外一副场景了。”看起来,他似乎对这个计划并不感冒。
“章丞相,你觉得如何?”
抬起头来,谢道清开始询问他人的意见。
没办法,谢道清并无任何执政经验,她也只能询问这些大臣,才能够做出相应的决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