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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桃琴儿取出金针与药物,一点点刺入利歌体内,利歌只觉脏腑剧痛,身子颤抖,但却咬牙忍耐,白雪儿等见他如此,皆不禁替他难受。一个时辰后,桃琴儿施展完毕,喂利歌吃了些止痛的麻药,她泪水直流,道:“夫君,你。。。受苦了。”
利歌道:“若不如此,毫无活命希望。此刻虽疼了些,但总比明天送死了好。”
桃琴儿哭道:“傻瓜!你不比不就行了?”
利歌摇头道:“我是离落国国主,不能临阵脱逃,更不能不替宝鹿报仇。因为我的血脉,因为我的职责,因为我的命运,因为我的荣耀。”
桃琴儿悲声道:“你说得好听,却越来。。。越像是离落国的蛮子了。”
利歌苦笑道:“我本来就是啊。”
形骸轻触利歌胸口,感到他心脏已不在原位,若换做凡人,早已一命呜呼。纵然利歌龙火功已至第五层,体魄强壮,但也难以长时间忍耐。不久,那麻药生效,利歌迷迷糊糊入睡。
形骸道:“我去安排安排,明早让利歌与陵明度先比。”
白雪儿道:“师父,这也能办得到么?”
形骸答道:“前后次序若都不能改,我这清高仙长岂不太窝囊了?”说罢大步而去。
众弟子忧心忡忡,好不容易等到早上,利歌转醒,满脸病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淌汗,一片光亮。桃琴儿也备受煎熬,哭哭啼啼,心里好恨丈夫不听劝告、莽撞冲动,但又不敢多说,生怕乱了他的心。
形骸召来一辆飞马车,飞至广场,看台上人已坐满。其余六位少年陆续到达。那监管仙官得了形骸嘱咐,不敢长篇大论,道:“欢迎诸位,再度大驾光临。今早头一场,有请离落国国主利歌与屠龙派陵明度出场献艺。”
此刻,利歌身上麻药消退,他痛的大汗淋漓,但死死忍住,上了擂台。陵明度站在不远处,手持黑铁剑,双目冰冷,夹杂着鄙夷与痛恨之情。
他见利歌这幅模样,森然道:“装死又有何用?”
利歌想起宝鹿惨状,满心愤怒,一时压倒了痛楚,他道:“鹿死谁手,尚无定论。。。。”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原先心脏处一阵轻响,剑刃透体而过,陵明度动作宛如幽灵,忽隐忽现,已在利歌面前,场中鲜有人能看清他这一剑的形迹,待目睹此幕,尽皆骇然。
陵明度轻笑一声,剑朝上划,试图将利歌胸口、脑袋剖开。但利歌抓住陵明度手臂,死死不放,陵明度以为利歌不过是垂死挣扎,用力抬手,岂料利歌力气极大,陵明度骨头越来越痛,他笑道:“回光返照么?”
突然间,陵明度胸口也中了一剑。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前利刃,神情惊恐而茫然——他自然防备着利歌濒死一击,做困兽之斗,但心脏受损,绝无法发力,陵明度万没想到利歌这一剑也快到极致,正是自己这剜心剑的手法,纵然以陵明度武功之高,却根本阻挡不住。
两人同时一推对方,朝后退去,胸口皆破开一处血洞。陵明度未能刺中利歌心脏,而利歌那一剑也偏了寸许。陵明度身子摇晃,哇地一声,大口吐血。
利歌眼中闪着红光,注视着陵明度。陵明度抬起头来,神色狰狞,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再度使出那剜心一剑。此剑快至无影,超乎常理,除非利歌功力远超此人,否则焉能幸免?但利歌也一剑刺出,两人剑尖恰好碰在一块儿,众人虽在远处,但耳朵仍听到一声尖锐至极的低鸣,不由头疼欲裂,抱住脑袋。
陵明度脸色惊恐,怒道:“你如何学会我这一剑?”
利歌不答,朝陵明度走去。陵明度掩住伤口,复又使出那剜心剑法,但形骸已对此剑诀窍了如指掌,同样出招,两人剑刃第二次对在一块儿,真气撞击,飞舞纷扬,脚下石板连连碎裂。利歌与陵明度一齐喷血,利歌稳稳站住,陵明度则摔倒在地,立刻翻身跳起。群雄都是见惯了厮杀之人,可见到这两人惊险至极的招式,都惊恐不已,仿佛见到那一剑是朝自己刺来,欲将自己置于死地似的。
陵明度绝望喊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何能学会?你难道也与我一样发过誓么?”
先前,当陵明度那一剑重伤利歌之时,除了他的剑意之外,此人的心绪与回忆也一同被平剑剑诀捕获,似乎这剑意与心境息息相关,密不可分。那剑意是陵明度过往的鬼魂,回忆的怨灵,才能如此凌厉,如此迅猛。
刹那间,利歌似穿透了迷雾,见到了陵明度所见的一切。
那是个八岁的少年,家里院子无人,他在当中画了个圆圈,舔了些图案,烧了些供品,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低声念道:“爹爹,爹爹,村里的人对我不好。我好想你,我不想。。。。不想住在人间啦,你过来带走了我,好么?”
迷雾笼罩,复又散开,某一日,那少年听到村里人喊道:“山洪!山洪来啦!”
利歌瞧见比山还高的大水淹没了村子,将所有人卷起掩盖。少年的爷爷奶奶保护着他,往山上跑去,一头巨大的白色鳄鱼跃出水面,将那对老夫妻撞开,一口衔住了少年。
老夫妻大哭大喊,手持菜刀铁铲,扑向白色鳄鱼,鳄鱼将少年吐到一旁,将那老夫妻活生生咬死。
少年喊道:“不要!”他游向鳄鱼,拾起菜刀,刺向鳄鱼的心脏。那鳄鱼的皮似乎很坚硬,寻常的菜刀本难以刺入,但出乎意料的是,少年的菜刀轻易穿透了皮,似乎这鳄鱼一见到这少年便真正心软了。
半蛟将死之际,说起了人话,他只叫少年“孩儿”。
少年的爷爷奶奶死了,少年的爹爹妈妈也死了。
少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无休止的痛苦、愧疚、自责、悲哀伴随着他。他跟随一位老仙人练剑,在他心底,恨意增长,令他冲破了玄关,萌生了奇妙的变化。他知道自己是不幸的,也能带给所有亲人不幸,世上所有元灵与凡人所生的孩子都是这样,他们是不可饶恕的祸胎。而那些结合在一块儿的元灵与凡人,同样有罪,同样该死的。
他向自己起誓,向不知名的神起誓,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杀戮,由此创出了剜心剑法:此剑只用来杀元灵凡人夫妻,只用来杀两者所生的杂种,只对准他们的心脏。仇恨融入了灵魂,融入了血液,融入了黑色的长剑,融入了少年的生命。
利歌感受到了这恨意,他起初认为这恨意与自己无关。那不过是旁人可悲的命运,利歌不愿感同身受,想要避而远之。但蓦然间,他见到自己的魂魄变作了血盆大口的狼犬,那狼犬伸出血红的舌头,吞下了这仇恨。
于是利歌也流淌着仇恨的血,拥有了仇恨的灵魂。他学会了少年的剑,却在一瞬间失去了自我。
他向那少年出招,招式相同,那恨意随着热血而高涨,在利歌脑中回响、蔓延、爆发,终成不可遏制之势。
。。。。。。
群雄尖声惊呼,陷入恐慌之中。他们见利歌一爪穿透陵明度心脏,旋即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了陵明度的右手,再一口扯出了陵明度的肠子。他的身法如同血流,甚至比陵明度那一剑更快。陵明度厉声惨叫,利歌又向陵明度咽喉咬去,千钧一发之际,形骸飞上看台,将利歌摁在地上,又把陵明度抛在了远处。
四十七 落花随流水
形骸心道:“尖牙病!”掌心运功,翡翠如绳,将利歌紧紧缠绕住。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利歌奋力挣扎,但如何能挣脱得了?
形骸心知龙火贵族极难患上此病,但一经发作,无药可救。那饿女尸辛瑞因梦见了断翼鹤诀,方才能保持清醒,可终其一生皆嗜食活人脏器,难以忍耐。形骸将利歌压在掌下,霎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他几乎是看着利歌长大的,他明白利歌的善良贤能,仓促之间,他如何能动手杀了自己的得意门生?当时面对李银师与欧阳挡,形骸身负重伤,别无选择,现在呢?他处置起来可大有余地。
利歌终于静止不动,过了片刻,他外貌竟恢复原状。形骸难以置信,心想:“莫非这并非尖牙病?又或者他如辛瑞一般,受了断翼鹤诀启发?”
如此一来,此事已有转机。
形骸呵斥道:“孽徒,谁让你滥用本门这红衣心法了?”
利歌虚弱无比,问道:“红衣。。。心法?”
形骸朗声道:“这心法太过残忍,且貌似世间疯狗,有失雅观,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
群仙都想:“他们青虹派竟有这等可怖的武学!难怪陵明度不是对手。”见那陵明度心脏受创,被剖开肠子,气息奄奄,皆感恻然,立刻有人喊道:“两人尚未分出胜负,孟行海却将陵明度抛出场子,这场比武该如何判断结果?”
形骸笑道:“我擅自上场相助,当然是我徒儿输了,陵明度赢了。”
群仙听他当众认输,又皆钦佩:“再斗下去,陵明度必死无疑,孟行海救了陵明度性命,却又令徒弟认输,这气度倒也了不起。”
利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说道:“师父,给他喝。。。。蟠桃酒。他身世。。。。极为可怜。。。”
形骸摸着利歌额头,答道:“身世可怜之人成千上万,但陷入疯魔者终将是祸害。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心软?”
利歌道:“但。。。。。但我明白他的苦衷,他的心思,我全都瞧见了。”
形骸以梦墨缓和利歌伤势,却发觉他喝了敌人鲜血之后几乎已然自愈。形骸一愣,心想:“这尖牙病倒也方便。”扶利歌下场。
白雪儿惶恐不安,低声道:“师父,师弟他。。。。怎会变成尖牙鬼?”
形骸道:“什么尖牙鬼,是红衣心法!”
白雪儿吐吐舌头,笑道:“好吧,你怎么说都对。”
形骸跃上高台,取下一瓶蟠桃酒。监管仙官骇然道:“仙尊,你怎能监守自盗?”
形骸板着脸道:“什么叫监守自盗?我这是监守自抢。盗是偷偷摸摸,抢是光明正大。”
监管仙官骇然心想:“原来有这名堂。”
说话间,形骸已到了陵明度身旁,揭开瓶盖,将酒倒入陵明度口中。陵明度本已濒死,但喝此酒后,眨眼间伤势愈合。群雄见此酒如此神效,齐声惊叹,不少人喊道:“喂!这酒不是奖赏么?怎能随意让他喝了?”
形骸道:“此人胜了我徒儿,已是四强,规则写得明明白白,四强得赐蟠桃酒,他难道不能喝?”
陵明度刚刚伤重,却出奇的并未昏迷,将利歌与形骸对话听在耳中,当真字字令他惊心动魄。他勉力坐起,也大喊道:“我认输,下一场不比了。”
众人议论道:“听说蟠桃酒有起死回生的神效,他喝了蟠桃酒,真气倍增,伤势全无,为何不争一争魁首?”“我看他是被那红衣心法打怕了!”“不对,我看他是要脸之人,明明是他被痛揍一顿,却最终得了好处,换做是我,也没脸待下去。”“啊,若他不比,那下一场的胜者,岂不是舒舒服服、毫不费力的晋级决胜?”
赛场一旁,岳明辉本忌惮利歌与陵明度的神速,听闻所言,精神大振:“不错,我若胜了陈白雪,下一场就是不战而胜,魁首也大有希望!”
形骸低声道:“姓陵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