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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刚才
他的脸色沉重了些许。
然后,仿佛才终于发觉,整个过程中,一直以为是自噬魂中散出的滔滔血气,在噬魂平复了之后,竟仍是汹涌澎湃,并不有一丝一毫的减低。
那血意,竟似从山体之内传来。
连绵不止。
鬼厉默然长立,神情复杂。
这般感受,他曾经也是有过的。仿佛有人,以生生之力,将山体掏空,又灌满了血一般。
这,与那四只灵兽有关么
狐歧山内,究竟起了什么变故
噬婚的光芒亮起,在他的身形已急不可待地腾起的一瞬,鬼厉忽地怔住了。
他听到一声叹息。
那样的熟悉,犹如前日的梦境
他习惯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叹息的来源。
层林之中,似乎有一道绿影一闪而过。
青云山风回峰青云七脉之中,风回自然比不得通天峰的巍峨,龙首峰的高绝,小竹峰的凄清。不过忝居七脉之列,倒也并非一无是处。此处的林间,几乎找不到人的足迹,林间小道,或宽或窄,若有若无,似已与整座山川融为一体。
月寂寥,星萧条。
透过稀疏的叶片,在地上透下班驳的光点。偶有风过,地上的光点便移跃起来。
山后小径。
苍松道人与金瓶儿。此时便已在山林之前了。
二人便要踏入这深林之前。金瓶儿忽地道:“道长,等一下。”
苍松道人面色阴沉回过头来,缓缓道:“怎样。”
金瓶儿眼波流转,笑了笑,道:“瓶儿资质愚鲁,有事不解,想请教道长。”
她的眼光,竟似会说话一般,幽忧亮起。在这样的夜色,弥漫一分醉人的气息。
苍松道人却若未见,淡淡道:“金仙子说。”
金瓶儿踏前一步,道:“适才在龙首峰时,弟子不守祖训,道长的脸色不太好,这是有的吧。”
苍松道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没有出言反对。金瓶儿翩然走进那密林,缓缓道:“龙首峰落霞峰朝阳峰眼下,只剩下这里的天机锁了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神情凝重,没有说话。
金瓶儿转过身来,嫣然笑道:“适才在落霞峰,朝阳峰时,虽也无人看守,便于行事,道长的脸色,却又和缓了一些了,是么”
苍松道人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金瓶儿略一沉吟,道:“瓶儿只是想知道,眼下四野无人,道长的神色,为什么又阴沉起来了呢”
苍松道人皱了皱眉,似未想到眼前女子观察竟至如斯。冷然道:“金仙子想知道,只要踏入林中。”
林中若有雾在,小径隐约,全然是一派和鸣。
金瓶儿闻言默然,渐渐地将右手缩入了袖中。侧向苍松,一步步向林中走去。
林间风过,仿佛一声渺远的叹息。
金瓶儿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走得几步,却并无一分异样。心下少安,回身笑道:“道长,可以说了么”
她的笑容尤未尽放,便陡然僵在了脸上。
回首处,依旧是刚才所站的地方,却不知为何,一片朦胧,仿佛笼上了一层薄雾。
微微凛然,自知不妥,伸出手去,想要拨开眼前的雾气。
触手之处,虚虚无无,竟毫无异样。
然而,那雾气静静地浮著,看在眼里,那么真切。却又如同,不是浮在那里,而是,在自己的眼中,自己的心中一般
她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踏著刚才的脚步,想要走回适才的所在。
出口之处已在眼前。
缓缓地踏出。
毫无异样。
金瓶儿心下大定,隐隐中又觉有些失望。
毕竟,只是雾气而已
转过身去,略带困惑道:“道长”
苍松道人却只是神色穆然,一言不发。
金瓶儿秀眉微蹙,极是不解。继而,狐疑地又向四周扫了一眼。
风回峰,密林前。
所有的景物,倒映在她的眼中。
这一片天地,竟也是,如同林中一般,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正讶异间,身上微微一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清风,拂过了身际。
那股清风,轻轻地流了过去。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然后,回旋着,又刮了回来。
金瓶儿的脸色大变。
那一股小小的旋风,就在刚才,分明已经从苍松道人的身畔走了一遭。他的道袍,却仍是,默默地垂下,没有飘起。
一点也没有。
当是时,那小小的风,忽然的,没有任何征兆地,放大了。咆哮著,嘶吼著,直要将这瘦弱女子,生生吹散。
仍然没有带起一片尘埃。
周遭的天地,依旧是,朦朦胧胧,在那绝世的风下,竟也没有飘散。
旧日狂风,一朝来回。
是谓风回
金瓶儿大惊之下,毕竟道法非常,纵身飞起,在那狂风刺过之际,间不容发地避了开去。
狂风嘶吼,猛地冲入了林中。
林中的枝叶,没有一丝的偏移。
金瓶儿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苍松道人。
他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穆然。
一动不动
那一股狂风又卷回来了。
金瓶儿自知命在顷刻之间,再不迟疑,纤腰一扭,竟直迎那狂风而去
风正狂
那个淡黄的人影,忽地化作流光,那么快,几乎看不清楚了。
青丝飞扬
狂风愈加地近了,那淡黄的流光之中,猛地绽出一番绚丽。
辉煌的紫色,宛如辉煌的晚霞
紫芒刃终于出手了。
那一股无形的狂风,在这一动不动的世界。猛地迎上了那个女子。
没有声响。
一点也没有。
金瓶儿如遭重击,倒飞而出,落到地上,气血翻涌,竟要离体而出。
然而她终究站定了。
眼前的薄雾,消散
又是清晰的天地,倒映在,她的眼中。
她正站在那密林之前,林中,依旧是那般的,雾气迷蒙。
刚才的一切,竟如一梦
人生于世,是真是幻,又怎么分得清楚
背后,苍松道人的声音,夹著一分赞许,传了过来。
“金仙子眼下明白了么”
狐歧山下。
鬼厉身形如飞,便向一侧急追而去。
那一个身影,那一声叹息
他纵使性命不要,也要把握一世
十年的辛苦,十年的伤通,十年的凄凉。
为了什么
多少的心语,只化做他追赶的脚步。
哪怕,只是一梦而已
他不知低低地念著什么,脚步丝毫不停。
那一片层林并不见得如何的大,鬼厉的身影,从这一头穿入,又从另一头穿出,也不过只是片刻的光景。
林中,空空荡荡,残叶飘摇。
他仍是,没能够,抓得住么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又不过是,如同那时石室内的错觉
可是
那声叹息,那么真实,几乎仍在耳边。
稀疏的月光下,这个已不再年轻的男子的身影,显得如此惨淡。
上天是有情的么却又为何,苦苦捉弄
他长叹了一声,宛如白发老者的苦痛。
这便是了。你可以看破生死,心中却好有比生死更重要之事,与其你百般问我,不如好好想象这些更重要的事吧周一仙开导的话语,不知为什么,浮上了他的心头。
“更重要的事”
月华下,这个男子,苦笑著,喃喃自语道。
“前辈,你毕竟错了啊,我纵能想,却又有什么能力去把握住呢”
他的语言,忽地凝在了口中。
又是一声叹息,在他的身后。
莫非
他的喉咙滞堵,转回身去。
那是上天的恩与么
他激动而不能自持,背后的人,已经在他的面前。
不是
竟然不是
那一瞬间,他冷了血。
幽便这么站在他的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么”
她缓缓道,没有感情。
“狐歧山已然不成样子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异宝
。
鬼历默然无语,屋中一片默然。
片刻后,普泓大师缓缓道:“师弟,此事的前因后果你都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说。今日这位鬼历施主前来,乃是为了向我们天音寺借一件宝物去救人。”
普德大师仍然注视着鬼历,目光从最初的震惊,愕然,已经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显然对于鬼历,普德大师也和普泓大师等人一样有着非同一般的感觉,在听到普泓大师的话以后,普德大师面上神情不变,沙哑地道:“是什么宝物”
说到此刻,普德大师地华丽虽然还略有些停顿,但已经可以大致连贯起来了。
普泓大师看了鬼历一眼,叹了口气,道:“他想要借地乃是乾坤轮回盘。”
普德大师一怔,古井无波的脸上又是微微变色,显然对此也是吃惊不小。
鬼历走上前一步,恳切地道:“两位大师弟子那位朋友十年来魂魄始终被扣在异物之中,与活死人无异,弟子无一日不心如刀割,虽然万一之希望亦不敢弃,恳求两位大师慈悲,若宿愿得了,救的弟子那位朋友,弟子愿做牛做马来回报两位大师恩德。
普泓大师与普德大师两位都是合十念佛,普泓大师道:“施主切莫如此,折杀我等了”。只是普德大师在最初的惊诧过后,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眉头微皱着,道:“请问施主,乾坤轮回盘在敝寺中的消息,施主是从哪里听闻来的”鬼厉面露为难之色,看向普泓大师。
普泓大师苦笑一声,道:“师弟,此事我刚才已经追问过鬼厉施主了,可是据鬼厉施主所说,那位告知他这个秘密的前辈高人,执意不肯让他透露其身份来历。做师兄的一时决断不下,在想到那乾坤轮回盘是由实地你一直保管的,这才来打扰师弟的清修,请问你的意思。”鬼厉这才明白为何普泓大师和法相要带他来见这位普德大师,看来这神秘奇宝乾坤轮回盘果然非同小可,居然是要四大神僧之一的普德大师数十年亲自保管,不知是否真有奇效,可以救治碧瑶呢一念及此,鬼厉忍不住全身发热,双手紧握成拳。屋中此刻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沉默的普泓大师,只见普泓大师双目低垂,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看着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容,鬼厉忍不住手心出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普泓大师才缓缓抬眼,看向鬼厉轻轻合十道:“施主.”
鬼厉连忙回礼,口中道:“求大师慈悲.”
普德大师声音依旧沙哑,语调缓慢,道:“数十年前,三师弟普智对你铸下大错,我天音寺上下实在是亏欠你良多。。。。。。”
旁边的普泓大师与法相闻言都是双掌合十,口中轻轻念颂了一句“阿弥陀佛”
普德大师接着道:“而且这乾坤轮回盘当年乃是普智师弟本人游历西北蛮荒带回本寺的,说起来你也算是普智师弟得弟子,交给你本事理所当然。只是。。。。。”
鬼历心中正为普德大师话语渐有希望而欢喜,不料末了普德大师脸上忽现为难之色,似乎颇有迟疑之态,猛然间心头闪过碧瑶那安静躺在狐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