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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可今天听着一个小姑娘说了个这样的掌故,一个个都不禁两腿打颤,头上冒虚汗。
他们此时在想着那小女孩的“闻哥哥”为什么来晚了?每个人想得都不一样,可都是越想越害怕。
掌柜的刚想要伙计们把这个“吓人”的小女孩哄出去,就听小女孩说话了。
“闻哥哥,你来了。”小女孩冲着门满怀喜悦地道。
黑店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门口看,可门上得严严的,根本不见一个人影,只听那小女孩又娇嗔道:“你每天来得太晚了,今天我实在饿得不行了才进来的,让你好找吧?”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听”回话。
“下回再来得那么晚我就让你找不着,快给我弄吃的吧。”然后她的脸好像随着他“闻哥哥”的走动而转动,最后眼光落在一个伙计身上,是这店中看上去最老实厚道的人。
那人一见她的眼光就一哆嗦,不过只是一小会儿,马上就露出一个店中人从没看见他有过的表情。
那是一种诡异、凶恶、要向世间人报复、因冤屈而愤怒的神态,还配上了他本来就血丝比较重的双目……
“为什么你每次要给我弄人肉吃脸上都是这个样子?开始我还很怕,好在看惯了,快点吧,我快饿死了。”
不知何时那个面带凶色的伙计手中多了把七寸尖刀,照着自己肚腹刺了进去,然后往上慢慢地划。
黑店的其余人看见熟悉的人身体里的“红”在淌,听见熟悉的薄刃割皮肉的声在响,仿佛还看见那肚子里的东西在往外涌,可他本人的表情却丝毫未改。
一个最胖的伙计,好像也是胆子最小的伙计,大叫了一声,飞快地蹿到门口,也顾不上开门,硬生生把门撞烂了,不辨方向地一溜烟跑出去了,看样子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紧接着门口就是人多为患,门框和门两边的墙都快挤塌了。
掌柜的本事高,垫步拧腰蹿出拦柜,一眨眼就来到窗前,刚想换口气破棂而去,可那小女孩已来到那里。
“能给口吃的吗?有人肉吗?”她又用更动听更可怜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可在这黑店掌柜的耳中听来如勾魂鬼差喝令一般,吓得他转身就逃,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吃屎”,而后几步跑到墙角酒缸边,双手扒住缸边一使劲,“咣当”缸就倒了,里面的酒还真不少,流了一地,不过黑店掌柜已经没工夫理会了,缸一倒,底下就现出一个地道口来,他一头就钻了进去,不过也没钻好,刚一进去就传出一阵摔跌声和“哎呦”声。
就这样,一个不算太小的黑店里只剩下小女孩和那个自己切腹的伙计已经好一阵工夫了。
女孩双手背在身后也已经好一阵了,这时她笑了,笑得有种小猫顽皮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马上就有人肉吃了呢?
“幸好这里不是卖人肉的黑店。你演得太像了。”那伙计已经把衣服中的道具和短尖刀扔掉,找块抹布擦了擦,道:“姑娘演得更像。”
“不,我没你像。”
“那也是逼的,谁让他们不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伙计愤恨地说。
女孩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伙计道:“小的姓刘,刘瓦,祖祖辈辈都是干瓦匠的。”
“刘瓦……‘五欢喜’中‘附骨蛆’刘侣跟你怎么论?”
刘瓦微顿一下,“我们同姓各家。”
女孩点点头,目光扫了拦柜一眼,一支手抵住推到了一边。
刘瓦看得翘舌不下,因为他知道那拦柜是他们掌柜的叫人用生铁铸的。
拦柜下面出现了一个四方黑铁盖子,中间有个铁环子。
女孩用脚尖一挑,铁盖子飞出,露出一个深洞,拿过油灯一照,冒出的除了黄光就是白光。
“你随便拿吧。”女孩道。
“不,这里的钱不干净,我一文也不要。”“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祖上的手艺并没失传,我能养活我自己。”
“这个你拿着。”女孩拿出一方绢帕递给了他。
刘瓦上前双手接过,绢帕手感不错应该是上品,借着灯光一看,上绣一只在笑的猫,手工很精细,那猫笑的样子很像那女孩刚才的笑。
女孩又道:“遇到麻烦就亮出来,也许会管用,毕竟我的三位老师刚死没多久。”
刘瓦道:“敢问姑娘的三位恩师是……”
“玉门关外‘盗亦有道’梁上君。”“非天下奇珍异宝不盗的盗中君子。”“长江以北‘空手财神’吴钱富。”“独创‘桃丹自送大圣偷功’的盗中奇才。”“长江南面‘穷神爷’赵私暗。”“没人敢称自己的盗术比他老人家快,而且不偷穷了不算偷。失敬,失敬,原来是‘笑野猫’窦旎纨窦姑娘。”
说后半句时他边说边连连拱手。
“不必如此,一只小野猫何足挂齿。”窦旎纨谦恭到。
“敢问窦姑娘,既有此等师承又何必如此呢?”
窦旎纨一笑,道:“这样省事,也好玩,而且掌柜的武功较高,所以我要多吓吓他。”
刘瓦微微迟疑了一下,道:“小的有一事好奇,不敢问窦姑娘那闻达奋是……”
“是个爱瞎编乱造戏本子而且很会骗人的人,不过下场挺惨,被活活烧死了。”
刘瓦听罢一低头,“是在下多嘴了。”
“没关系。我劝你还是拿着这绢帕去找六扇门的女捕头‘无骨白鲢’鱼爱媛,她办事一向妥善。”
刘瓦一听“六扇门”三个字,深深地一皱眉,听到“鱼爱媛”三个字更是吓了一跳,问道:“她是姑娘的什么人?”
“她是一个上天入地都要把我送进监牢狱的人。”“那姑娘还……”“放心,就凭她是月尊教的‘开星’,对你这想改邪归正的就不会亏待。”“‘开星’?”“月尊教中有‘上三天’、‘中八天’、‘下五天’,号称‘十六重天’。‘上三天’按三才分为天、地、人;‘中八天’按阴八卦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下五天’按五官分为眉、目、鼻、口、耳。每一重天都有一个‘星君’总管全务,鱼爱媛就是‘中八天’中的‘开星’。”
窦旎纨好像不愿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说,边说边踱,慢慢地就背冲着刘瓦了,等她说到最后一句时才又转过身面冲刘瓦。
刘瓦一抱拳,道:“多谢窦姑娘,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的刘瓦来生来世做牛做马也定当报还。”说着,他倒身就拜。
窦旎纨连忙去扶,“不必……”刚说俩字,刘瓦的双袖筒中喷出两股白烟,窦旎纨闻罢立刻倒地。
刘瓦并不去扶,反而退出店外几十步任凭“大恩人”瘫软在地上,在隐蔽的地方远远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坏笑着走进来,那笑的样子就像刚偷完鸡蛋的大老鼠。
“亏你在江湖上混过,连我‘迷魂耗子’裘莪芯的名头都没听过。”他瞅了瞅那装金子银子的地洞仍旧坏笑着道,“现在别说店里的钱,就连你的人不也是我的,还有那官府通缉你的赏银。嘿嘿,人财两得,这笔买卖我赚大发了,哈哈哈……”
此时的他得意得要命,看着这小姑娘眼里发起了光,“我快半年没那啥了,这小妞长得太勾魂了,就是要交给官府也最好等我乐够了以后。但是不能就这么乐,狗急了跳墙,猫急了也不好对付,先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到时再毒哑了交给官府,那我享受这笔黑钱可就放心多了。”
现在的他愈看窦旎纨愈觉得是国色天香,特意将油灯拿过来,仔细地端详窦旎纨那张纯洁无暇的娇娃脸,稀疏正好的眉毛配着长长的睫毛,虽闭着眼无法见到她双目的神采,但又别有一番味道,高高皱皱的鼻子下面是比樱桃还要好看的小巧嘴巴,不加任何修饰,自然的那么美,再往下看,粉颈、削肩、高耸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还有蛮腰、****、结实匀称的长腿、一双看着舒服的天足,这还只是穿着衣服,要是脱了……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像窦旎纨粗布衣服下白皙娇嫩的样子时,只觉一个冰凉尖尖的东西刺破了后背的衣服,虽没刺进皮肉,但立刻浑身上下动弹不得了,那跟中迷药不一样,自己神志是完全清醒的,甚至比刚才还要清醒得多,那应该是传说中的点穴,刚想到这里就觉得两腿一软,如窦旎纨刚才般瘫软侧身倒地不起,但手中油灯稳立地上未倒。
在他的左臂挨着地之前听到一声落地响,似乎是自己“演戏”用的尖刀,实在是想不通那东西怎么会在后面戳自己的穴道,因为他倒下后没看见别的人,那除非站在黑暗的地方,或者真闹鬼了,他眼珠还能动,又看窦旎纨。
窦旎纨上身刚坐起,手拿一方绢帕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像是刚才她给自己,自己又已揣入怀中的那条,可什么时候拿回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洗洗还能用。”她看着绢帕自言自语到,她又看看他道:“别瞎想了,是我用脚尖踢的尖刀,木柄撞在门框上弹回才戳的你,是你太得意忘形也太专心了,所以没察觉到后面有响动。”
可裘莪芯还是用疑问的眼光看着她。
“你明知我会‘桃丹自送大圣偷功’还那么不小心。”窦旎纨笑着道,“告诉你吧,你的解药是在你接绢帕的时候我偷的,背对你时抹在鼻孔上的。当然,为了确定一下我事先还闻了闻。绢帕是刚才扶你时收回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提防你吗?真正的刘瓦早就走了,离开这里的代价是你们掌柜的让他砍手为誓不得泄露此间秘密。你要是真想走谁也拦不住你。当然,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刘瓦被砍了只手,也不能肯定你就不是刘瓦。所以我要试探你一下,问你和刘侣的关系。我比较熟悉这个人,他根本没有堂兄弟,而你还假惺惺地装做你们其实是亲戚却不愿说出的样子。是试探也是给你个机会,可你自己不珍惜,没关系,反正也挺好玩的,你爱玩儿我就逗你玩儿。现在我问你个问题,白天是不是有支海天镖局的镖队从这里经过?走的是南京的方向吗?是你就眨眨眼。”
话音刚落,裘莪芯连珠价眨眼,生怕少眨几下窦旎纨没看着,他还在侥幸地想用自己所知道的事来换一条活命,他还想窦旎纨多问他几个问题,这样活下来的机会大一点,可惜的是人家姑娘没如他所愿。
“还好,没估计错。”窦旎纨自言到,“你是不是还想知道一下闻达奋的事?”她冲着裘莪芯甜笑着问。
可裘莪芯却没发觉出她在甜甜地笑,因为他在想着这个问题怎么回答窦旎纨才会满意。
但是窦旎纨并没有等他的回答,自己走到他的头边,蹲下对着他的耳朵道:“裘莪芯,闻达奋,要想求恶心,就得闻大粪。”
裘莪芯开始不明白,后来越想越明白,也越想越可怕,他想起了窦旎纨口中闻达奋的下场。
突然,他看见油灯被扔进洒了一地的烈酒中……
天亮了,附近从慎缜那里得知此地是黑店的官差一群一伙地正往这里赶,都想来大捞特捞一笔,可最后看见的却只是一片白地和一具烧得添上尾巴就像只大黑老鼠的尸体而已。
窦旎纨怀里揣着赃银换成的银票,走到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