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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又梦-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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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寇理硕在桌对面坐下,示意劳暾去也坐下,道:“敢问先生,何谓‘五欢喜’?”

    “恕学生圣人面前卖《三字经》,‘五欢喜’又称五条‘欢喜虫’,共五人,各有一个虫子的诨名,‘附骨蛆’刘侣、‘当车螳螂’步量力、‘扑火蛾’向光铭、‘点水蜻蜓’易轻、‘吸髓蚊’微生雪,复姓‘微生’,单字‘雪’。他们明为走江湖的杂耍班子,暗地里做绿林生意。前些时日,刘侣、易轻被女捕头鱼爱媛投入大牢。易轻一人认了‘五欢喜’所有的罪,说与其余四人毫无干系,但还未明正典刑就死于狱中。后来刘侣就被放了出来。易轻的外甥‘撼柱蜻蜓’董能不知用什么办法从衙门里弄出来易轻的兵器螺丝柱,还扬言要找鱼爱媛鱼捕头算账。不知学生说得是也不是?”

    司寇理硕点头道:“不愧是‘莫测先生’劳旁述的后人。”

    虽司寇理硕以“莫测先生”的“生”字没有用轻声为礼,可劳暾去一听“莫测先生”四个字,不亚于晴空霹雳一般。

    “劳先生莫惊。”司寇理硕道,“‘莫测先生’虽身在绿林,但其行尚端。令尊大人武功高深莫测,城府神鬼莫测,老夫更是佩服得紧。况且父辈即使有过也罪不殃及子嗣。劳先生请放宽心。”

    劳暾去用袖子擦了擦汗,道:“敢问司寇大人,从何得知在下家门。”

    “劳先生行走江湖时日尚短,经验不丰。当年‘莫测先生’纵横江湖的时候有两块招牌。一是那匹干草黄,二就是一本长二尺八寸,一尺四寸宽的精钢天书,斜对角三尺多,算是一件兵器。虽然宝马膘瘦,天书裹布,但老朽的一双招子还未昏花。”

    劳暾去一拱手道:“多谢司寇大人提醒,看来树欲静,真的风不止。”

    “劳先生不必伤怀,江湖风无处不在,武林树又有几棵能静。先生可否将‘五欢喜’之事再多告知一二。”“那学生也不多客气了。如今‘五欢喜’之中武功最高的是董能,但名头最盛的却是刘侣。因为黑道中两个最狠的专门黑吃黑的独脚大盗死于他手,‘狠状元’厉牙爪和‘口蜜腹剑’谈岬。为杀厉牙爪他竟伏身于一个多半桶满的马桶里。那天厉牙爪闹肚子……。”

    说到这里劳暾去不免有些作呕,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

    “刘侣杀谈岬一共用去将近一年的工夫儿。在这一年里他总是去搅扰姓谈的,让谈岬吃不得吃,睡不得睡。偶尔打起来也是刘侣打两招就跑,从不恋战,而谈岬每回都是没追多远就不追了。直到最后一回,当谈岬不追了往回走,刘侣反倒‘追’了回来,真把谈岬惹急了,追他一千多里地,而他将姓谈的引入一个茅房,在那里大战几个回合。刘侣眼看不行了,竟然抓了把大粪放进嘴里咽了下去。把谈岬恶心的直吐,刘侣就趁此时机杀了他。”

    劳暾去强忍着把话说完,胃在一个劲地抽。

    司寇理硕道:“想当年‘莫测先生’消息最是灵通,劳先生真有乃父之风。不错,自打那时起‘附骨蛆’刘侣便名扬天下,不过也是从那时起,有传言说亲戚们提都不提他了。据老夫所知,那多半桶满的屎尿是刘侣用的替代品,具体是什么还不得知,反正比泡在真屎尿里舒服。还有吞下去的大粪也是红糖加芝麻酱做的,他事先带在身上的。”

    听完此话劳暾去才算舒服点,他自己料想也不会有真能吞屎喝尿的人,却不知那是司寇理硕为解他恶心自己编的谎话。

    当时刘侣到底是泡在什么里,吃的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时劳暾去不想老被别人问,就问道:“敢问司寇总捕头从何而来?”

    “‘三手姥姥’郜三娘在此现身,郝佳活为救人着了人家的道……”“不用问,肯定是您最后施援手活擒郜三娘,救了郝佳活。欸?郝佳活?可是山东济南府的捕头,人称‘禁碑’的郝佳活?”“不错。难道先生知道他?”“岂止是知道,简直是久仰,自从他将仰勒勿送进牢狱,捕快中哪个不知,谁个不晓。”“那就请先生说说吧。”

    这时劳暾去才回过味来。本想问人家,结果还是被人问,心中苦笑连连,“姓仰的很少见,但也不算外姓,《百家姓》上有的,‘全郗班仰’。传言仰勒勿是苦出身,自幼被人贩子卖给一家姓仰的狗贩子为奴,人家几乎是把他放在狗圈里养大的,但这倒成全了仰勒勿,二十岁时不知从哪里习得一套‘狗拳’功夫,钻裆盘腿练得出神入化,就连不少剑术拳脚的名家也死在他出其不意的招数下。”

    “遂江湖上就有了‘仰天谈笑间,敌魄落无见’的传言。”司寇理硕道。

    本来人家把话茬已经接过去了,劳暾去即可顺水推舟,但说到此处兴致大起,话已如鲠在喉不吐不快,遂就续道:“可正在仰勒勿名头如日中天的时候,一次在一个菜市,他遇上了郝佳活。郝佳活只咳嗽一声,他便真的如狗一般趴在地上,然后像狗一样爬到郝佳活的脚下。郝捕头扔给他一副锁链手铐,他用牙叼起,似狗一般用嘴给自己戴上了。郝佳活牵狗似的,拽着链子将他带进牢房。在牢房里他一切行为就是一条狗,直到行刑那天,仰勒勿爬上断头台,临死之前他冲天高喊:‘老天爷,求求你,下辈子别让我再当狗了。’接着刽子手一刀人头落地。最后还是郝佳活给他收的尸。从此郝佳活的名声大震。后来还得个‘禁碑’的绰号,一是说他长得高大健壮,二是说他只要到在那里那里就是禁地,宵小之辈不敢放肆。”

    “不错,佳活这孩子办起案子来有自己一套,为抓仰勒勿调查他小时候的生活习性,不惜在当初仰勒勿长大的狗圈里与狗为伴一百多天。我真的很喜欢这孩子。”“听说过,‘无骨白鲢’鱼爱媛、‘禁碑’郝佳活和您的爱徒‘捕意捉形’慎缜都有望接替总捕头您的位子。”“爱媛年纪尚轻,又是个女孩子。佳活又太耿直,官场之中肯定会吃亏。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慎缜了,可他太世故。我在的话还能看着他点,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就怕他随波逐流,到时六扇门说不准就形同虚设了,那老朽不就成了千古的罪人?唉,头疼得紧啊。”

    话语中满是萧索之意。

    二人虽见面时辰尚短,此时却已无话不谈。

    司寇理硕道:“算了,不说烦心事了,就请劳先生把没说完的书续讲一下吧。”说着,他掏出块碎银放在桌上。

    劳暾去道:“人言:‘听戏听轴子,听书听扣子’。我这段书快说了十几遍扣子也没亮底,全指它吃饭呢,今天就为司寇总捕破个例吧。”说罢,他又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小木头,一拍桌,“书接上回……”

    司寇理硕忙道:“且慢,老夫怎能砸劳先生饭碗,我看这样吧,书就别说了,就当聊天,这个扣子也自当为先生保密。”

    劳暾去道:“谢过司寇大人,其实说穿了这个扣子也就几句话的事,当然,要是说书自不免添油加醋。‘冷家四宝’把‘弓锚刀枪’四大盗逼入飞蝗大阵之中,飞蝗兵们一有顾忌,自然阵乱。‘勇棍’石凌卵那一边先乱的,谁让他兵器长呢?飞蝗兵被金锤镖局的人和谭昭登打得七零八落的。后来他们又帮打其余三个飞蝗阵,‘飞蝗’汝冬扬见势不好,怕飞蝗兵损失太大,就撤了。羿、汪、石三盗更不敢恋战,就落荒而逃。”

    司寇理硕插话道:“他们输就输在没经验,肯定是姓汝的,刚练成飞蝗大阵没几天,万没想到其破绽就在于一旦飞蝗兵前后不连贯,整个阵便破。还有,他平时挥霍无度没什么家底,哪来的钱招募那么多的人练阵?我怀疑飞蝗兵是有人借给他的,所以他才怕人死伤太多不好交待,这才及时收的手。”

    劳暾去道:“司寇总捕果然明鉴,不愧为‘搜细猎微’。至于是哪家给四盗帮的忙,在下就真的不得而知了。最后这趟镖自然是送到了海天镖局,但是老镖头已故,少镖头走镖在外,接镖的是镖师‘血性男儿’红识,当他把镖箱打开一看……”

    说书已养成了习惯,他总喜欢卖关子,说到这里一顿。

    司寇理硕笑道:“莫非劳先生在等那个茶博士端笸箩来。”

    劳暾去道:“陋习让司寇大人见笑了,红识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是一个红衣大姑娘。就在他一愣间,那红衣女子从箱子里飞身挂上滴水檐。等红识回过神来,那女子早到了两层院子外了。但他也不白给,一纵一跃几个起落眼看就要抓住那女的了。这时来了三个人,正是号称‘冷家四怕’的‘裂堤’复姓羊舌单字洁、‘硬汉’仲信搏、‘难缠’乜第典。那甭问,女的准是‘软丝’那笾。三人逼退了红识各往三个方向逃去。红识刚强正直,毕竟年青,江湖经验甚少,愣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追谁不该追谁,结果一个没追到。最不可思议的就是红识在打开镖箱前仔细检查过封条,是完好无损的,至今在江湖上人们谈论起来还是个谜。”

    “先生可知是哪家托的镖?”“听说是酩酊门的掌门‘万杯醒蟹’温陈盏。他原是海天镖局的账房先生,可就因为喝酒误事,让冷老镖头劝走了。”“先生再说说酩酊门。”“酩酊门原是‘醉八仙’拳法的支流,是由温陈盏的父亲所创。据说功夫较其更‘醉’,下盘较其还要稳。最主要还是练成了一个三尺大酒壶的外门兵器和外门兵刃铁酒杯。可武林人认为温氏父子是旁门左道,温陈盏的父亲又是其门派的弃徒,所以没人加入酩酊门。到现在姓温的还是个光杆儿掌门,不过‘吃喝嫖赌抽’武林五毒中倒是有他一号。冷老镖头跟温陈盏的父亲有交情,他父亲一过逝就收留了他。虽不让他干了,也赠了不少金银,遂就在邯郸开了家酒坊,生意还不错。后来他无意之中得到了一块‘飞云宝岫’,是玉中极品,十分难得,舍不得糟蹋,找来能工巧匠,并告诉尽量减少玉料的去除,就雕了一个大肚玉猪,说是聊表一下对冷老镖头的心意。就为这个玉猪,金锤镖局最后赔了人家不少金子,家底儿都快空了。”

    司寇理硕沉吟一会儿,道:“说起‘冷家四怕’倒也奇怪,明面儿上处处找海天镖局的麻烦,但每回做的案子都不会给海天镖局带来太大的损失。这不,他们最近弄到一批价值连城的冥器。”

    劳暾去一听至此心中一动,以说书为生对武林事自然感兴趣,“哦,难道跟海天镖局有关连?”

    “不但跟海天镖局有关连,就跟劳先生你也有大大的关连。”劳暾去听罢一惊,“司寇大人,以您的身份可不敢跟别人开这等玩笑。先父虽出身于绿林,但在下却是一向奉公守法,别说盗墓,挖坑的事都没做过。”

    司寇理硕长笑一声,道:“劳先生少安毋躁,敢问先生可认识文小伟这个人?”

    “文小伟?当然认识,小时候我们是邻居,一起玩儿到大的,长大了又是同窗,后来一起赶考,又一块儿名落孙山。最后那年我赶考,他盘缠不但没着落,还欠一屁股外债。我找过他,但他早已为躲债而不知下落了。”“那你知道他的先父是谁吗?”“他父亲活着时我见过,人挺不错,当时没少接济我们家。莫非也是一棵欲静的武林树?”“‘土夫子’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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