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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张良都是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那股古怪气息又突然涌出,搅的自己痛不欲生,可一夜来那股气息似乎就此消散一般,并无丝毫动静,别说那股气息,便是赵青似乎也没有丝毫音信,像是并未回来一般,让张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之意,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有心就此不辞而别,待到后院牵马之时,却见曾堃来时托付给自己的那四匹马也在哪里!
“也罢,应人之事不可废!我便再走一次!”张良也是苦笑一声,只是念头一转之间,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并非定要将曾堃礼物亲自送了过去,倒是像有些牵挂放心不下一般,只一瞬间,好似赵青笑靥从眼前闪过一样,赶忙摇了摇头,伸手轻轻在自己头上敲了一记,自言自语道:“送到便走,绝不滞留!”
“送到便走?这是要走去哪里?”张良一语未必,忽的身后一声娇笑响起,猛一回头,不是赵青又是谁来?神色间顿时一喜,蓦然想起昨日之事,脸色又是一冷道:“你来的正好,省的我自己走这一趟,这些物事,乃是曾大侠送给他甚么师尊的,还请你替曾大侠送了前去!”
“哦?只我去,你不去么?”赵青却是笑吟吟问到,方才张良神色,尽数落在她眼里,心里不知为何也是有些甜丝丝的,见张良又故作冷淡,却是故意问道:“我听说公子昨日回来身体有恙,不知今日好些了么?”
“还不是……”张良听赵青提起此事,自是已然知道,想着昨日自己被那一股气息折磨半日,心中不免有些动气,正要发作,忽觉丹田又是有些异动,似乎昨日那炽热之气复燃一般,心中一慌,只说了半句便住口。赵青却是过来伸手在他肩头一搭,一股清凉气息冲入,两股气息一抵,便各自消退,这才忍俊不禁看着张良道:“公子千万莫动气,如今这一粒丹,根基已生,随你体内阳气而动,火盛则气生,若是不得引导,可有些罪受哩!”
“这都是些甚么古怪法门?没地里让人这般遭罪?”张良也是心中一动,细细想来,这股气息似乎当真便是如赵青所言,但有发怒,那古怪气息便生,只得忍着气埋怨道:“也罢,我同你走这一趟,一来算我应了曾大侠之事,当得替人了断,二来便请那几位老神仙将这丹药之性化去,从此两无相干!”
“哟,化去那可有些不易!”赵青见张良也是被这一股气息搅扰的有些烦躁,咯咯一笑道:“此丹入腹,已然化入经脉,你现如今要化去,只是也化不出一粒丹来还给四位神仙,若是人家要你还一粒丹药出来,你又如何是好?”
“不能化去,难不成我便时时被这丹药折磨不成么?”张良当真是有些无奈,赵青所说虽是戏谑之言,但东园公四人肯将这一粒丹药偷偷给自己吃了,也是必有缘由,当真要他四人将这药性化去,难保这四人惫懒之性,不要自己还出一粒丹来,可这药性入体,难不成自己从此都不能动怒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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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商山四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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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似乎忘了一样东西!”张良牵了马正要出门,就听赵青又在身后幽幽说到,不禁回头瞧了一眼,见赵青一脸古怪笑意,心中也是琢磨片刻,只是自己今日一早决意出门,早已将随身物事收拾停当拴在马上,况且自己从来所带不多,又有甚么东西忘记?
“一元初生,激荡肺腑,不得其道,无异于毒!”赵青见张良一脸茫然,却是过来牵了一匹马,一面往外便走,口中一面吟到。听的张良神色忽然一变,这句话自己自是十分熟悉,乃是《九鼎道要经》中所讲之话,只是自己当时所读,并不知这一句究竟是何意思,此时被赵青点醒,也是恍然大悟,看来自己体内这一股炽热之气,便是甚么“一元初生”,不由冷笑道:“我当国尉大人让我来此处有何好处,原来是给我在此备下一味毒丹!”
“咦,公子此话差矣!”赵青瞧着张良,嘻嘻笑道:“那书中所说,不得其道,无异于毒,并非说这丹药便是毒药,只是公子不得其道罢了!”张良扭头瞧了一眼赵青道:“既知我不得其道,还骗我服下这粒丹来,不是毒药又是甚么?毒就是毒,还说甚么道不道的!”
“公子向来识穷天下,何以如此不悟?”赵青见张良一脸愤愤,脸上笑意更盛,牵着马同张良并肩而行道:“须知天下万物,无不循道而行,民失其道则亡其身,王失其道则亡其国,天地失道,则阴阳不调,水旱频生,何况这一粒小小丹药,我听闻江南有鱼名为鲀,若处置得道,则为天下绝味,若是处置不得道,食之立死,跟这丹药倒有几分相似,公子也是周游天下之人,难道不知么?”
她这番话说的张良倒是一愣,这鲀鱼自己岂是知道,还曾在江南吃过几回,若论美味,此鱼的确是天下难得,可那毒性也是极为暴烈,江南吴越之地,每年鲀鱼肥美之时,都有人因此鱼而丧命!赵青现下将这丹药与鲀鱼相比,也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依你所见,我还得求那四位老神仙传我化丹之道不成了?”张良虽是觉得赵青所言有些道理,可这心中仍是有些不忿,没好气问到。赵青却是一笑,翻身上马道:“这本是我师父跟四位老神仙约定之事,也说不到一个求字上去,除非公子你立意已定,宁肯毒发身亡,也不肯学这化丹之法,那他几位也是没有法子哟!”说罢回眸一笑,加了一鞭,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沿路飞驰而去!张良被她瞧了这一眼,心中也是猛的一荡,站在当地有些失神之意,直到赵青身形渐远,笑声几不可闻,这才忽的回过神来,连忙上马追了上去!
“哦,张公子回来了,昨日无恙否?”两人一前一后,不用多时便到了昨日那茅屋酒家所在,就见四老都是坐在酒家不远河边柳荫下,人手一支钓竿,见了赵青张良二人,都是微微一笑,却是甪里先生先行开口问候,话中之意,自也知道张良必是受了些苦楚!
“托四位老神仙好意,在下还未毒发身亡!”张良如何不知甪里先生话中意思,也是没好气回了一句,顺手一指身后四匹马上物事道:“不过在下今日来,乃是受人之托,带些礼物送来与旁人师尊!现下既然送到,也算在下不误旁人之事!就请周老神仙哂纳罢!”当日曾堃将这物事托付张良之时,曾说自己师尊甪里先生姓周,因此张良也就随口叫了出来。哪知甪里先生脸色一板道:“是谁托付与你,你还原样送了回去的好,我不过与人有授书之交,并无师徒之分,因此这里没有甚么师尊!”
“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绮里季原本一心垂钓,忽的钓竿一抬,抽了抽鼻子,脸上一喜道:“再说那小子有些天分,一手弓箭神技非同小可,柳叶篇虽是他自己苦练而成,可那隐月摘星弓上的本事,难道也是他自己悟出来的不成么?这些物事远路送来,若在送了回去,岂不是拂了旁人美意,不合无为之道,不合无为之道!”他说话之间早已将钓竿仍在河边,就那四匹马身前转来转去,两眼微闭,好似在嗅甚么味道一般,看的张良也是有些奇怪,若是这物事中有甚味道,自己这一路来如何都不曾闻到,再看赵青,却是过去拿了绮里季抛下的钓竿,妆模作样的在哪里垂钓!
“好物事!”绮里季绕着两圈,口中忽然叫了一声,伸手便将马背上物事一把撕开,张良这才瞧的明白,里面哪有甚么金银宝贝,尽是用锦缎裹的严严实实的一个个陶瓶,瓶口尽数用蜡封住,似乎是怕走了味道!再看绮里季早已将一个陶瓶拿在手中,也不除蜡,两指轻轻一捏,便将瓶口处整整齐齐捏断,好似用甚么宝刀利剑切开的一般整齐,跟着便是一股酒香散溢开来,这一下连东园公、夏黄公两人也是脸色大喜,抛开钓竿,飞身扑上,人手一瓶,也如绮里季一般捏开,仰头便是一阵痛饮,口中大呼道:“这小子果然有些孝心,如今身为帝王禁卫,也没忘了咱们喜好!”
张良早已瞧得有些发愣,自己一路上来,都以为这几人乃是高人隐士,谁想昨日一见,哪有半分仙风道骨模样,竟似是四个饕餮之徒,不料今日见了好酒,更似蚊蝇见血一般,便是市井酒徒都无有这般张狂之态,倒是甪里先生仍自端坐河边,手中钓竿纹丝不动,心中不禁叹了一声,看来此人倒是有些隐士风范,只是心中此念刚生,就见赵青回头一脸怪笑瞧着自己!
“这是那小子送给我的谢礼!没地里都被你们糟践!”张良还未明白赵青为何发笑,就见甪里先生忽的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将那马匹尽数牵开,手忙脚乱将那些还未被打开的陶瓶包了一起,看那神色,竟是一点也不肯给另外三人,张良至此也是一声苦笑,看来这甪里先生也是忍耐许久,到底忍不过这美酒滋味!再看他四人绕着那四匹马撕扯不断,实难再将高人隐逸这四个字跟这四人连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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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商山四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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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隐于道,而非隐于世!”张良瞧着四老对着那些好酒争执不休,心中刚起一丝失望之意,就听有人在旁幽幽说了一句,扭头看时,却是东陵侯召平自酒家之后转了出来,不似昨日那般庖夫模样,一身宽袍大袖而来,步履安闲,神色恬淡,倒比四老更像是个修道隐逸之人,看着四老争执,面露笑意!
“敢问君候,何谓隐于道,何谓隐于世?”赵青原本在一旁妆模作样的钓鱼,听见这一局,却回过来头来,霎着眼睛问到。召平微微一愣,旋即便知她心中意思,这位公主跟四老也非初识,如何不知这其中分别,这一问自是替旁人所发!
“呵呵,殿下问的好!”召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不解的张良,淡然一笑道:“隐于世者,不过是待其时也,时至则出,时不至则隐,是则虽号为隐者,实为世间之人,可同论世,不可同论道!”
“原来如此!”张良看着四老点头道:“这么说来,这四位老神仙好酒贪杯,不舍口腹之欲,乃是是隐世之人!”说罢却见召平微微摇头,似乎并不赞同自己所言,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欠身一礼道:“倒不知君候所言那隐于道之人,又是如何?”
“道者,自然也!”召平捋一捋衣袖,缓步过去拾起一只钓竿,甩竿如水,这才施施然道:“登山而啸,临水而歌,天性适意,不拘外物,所以闻美酒则喜,见佳肴则乐,有则饕餮纵情,无则不求其味,所谓不禁其欲,不纵其欲,公子可明白么?”
“不禁其欲,不纵其欲……”张良被召平说的也是一怔,心里似乎悟出一丝玄机来,再看四老,东园、夏黄二人各乘一马,手执酒瓶,喝的神情陶醉,也不去理会那马匹要去何处!绮里季却是倒卧在一片草丛之中,摇头晃脑,也不知吟诵些甚么东西,甪里先生虽是被人抢去许多美酒,此时倒似并不心痛,竟然已爬上一颗大树,执着酒瓶,似乎在往远处眺望一般。张良见他身形随风而动,稍不留意便有失足之虞,也是看的有些心惊,不免过去道:“请问先生看见甚么了?”
甪里先生被张良一问,却是满面颓废,神色凄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