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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里能猜到,饶是谢邀再如何,要关怀自己这小徒儿的感情生活,仍是有些开不了口。
这夜卓漆仍去收集露水,大白蹲坐在谢邀对面,意味深长的瞅着他。
“真人,所以您不是开不了口吧?”
谢邀一本正经的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剑谱没法处置,卓漆苦抄半日,又不忍心付之一炬,便寻了一只白玉雀捎下山去发放给外门山河组的小童,岳霓玉简回函,只一个字:“丑!”
卓漆深受打击,这日又被拘到殿中整理,事毕见谢邀随手拿起一卷竹简,忙先发制人:
“您连日召我来,不知有何要事……难以启齿?”
说到一半,谢邀拾目扫她一眼,虽是寻常,却无端透出一股清寒之气,犹如他手中纯钧那日所释放的冷冽剑气,卓漆莫名一惧,那四个字就声势大弱几不可闻。说完见谢邀不回答,又觉得自己可笑,忙自壮声威,大声重复了一遍:
“何事难以启齿?”
谢邀不计较她无礼,面无表情,虽是无意,可他本身气质清冷,这一沉默,愈发显得像块寒凉白玉偏丢进了冰天雪地里。
直接问她,是否对云河真人有爱慕之情?自然大大不妥,她虽然平素沉稳,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一问,若不是她自然回答不是,若真有,又叫她如何自处?
不如询问她,可否有喜欢的人?她若有回答有,也无妨,可又如何再追问,那人是谁?何况玄山本就不禁风月,只是云河却绝非是她良人。
思忖片刻,见她眼神越发古怪,只好僵硬口舌问道:“小卓,你可知无情崖上石碑,那四字是何人所题?”
“本门一位元婴老祖,据闻,八百年前曾联合四大宗门之力,将魔族驱逐中原,更与千机门联手,将魔族封印在裂红原之下。至今仍不得出。”
“那你可知,她为何题这四个字?”
“为情所困?”
“不错。这位老祖的道侣,便是本门一位化神祖师。祖师陨落时,她不过结丹,顺利结婴后,弘扬正道全力镇压魔族。可功成之后,她进阶化神在即,却在碑上留下这四个字,舍身而去。”
这位无情老祖的种种事迹,卓漆自然有所耳闻。不知为何,如今听谢邀说来,另有一股伤怀。
“世间所谓深情,不过是一念愚妄。若是你,是否会为无果之情,放弃长生之道?”
卓漆默然,想了片刻,方才慢慢摇头。
谢邀方心弦一松,就听她小声犹豫道:“我也不知。”
师徒两个茫然对视,谢邀一挥手,让她自行下去了。
接下来十余日,谢邀都不再召见,卓漆从山下接了卓漓回来,教她一套简单的基础剑法。卓漓天资过人,不出三日,便能和卓漆喂招,虽然稍显稚嫩,但两人皆有进益。
这天子时,卓漆到竹林外边,就见大白歪着身子斜靠在竹枝上,左脚献血淋漓。云河真人一身青衣,正蹲在前方替她处理脚伤,青色衣摆也沾上不少血迹。
卓漆吓了一跳,忙问:“大白,你怎么会受伤了?”
大白急忙呼痛,哀声不绝,含混不清的说了句:“不小心挂到了石头上。”
肃焚心面容温和,轻声安慰她:“大白,你省些力气。又不是小孩子里,近千岁高龄,怎么好意思哭喊的?”
说完起身,这才注意到,大白姿势古怪的斜倚在翠竹上,娇柔的身躯扭成一个极美艳的弧度,又笑道:“大白,这样费力,你慢些起身,我和小卓送你回去。”
大白对卓漆伸出的援手视而不见,单拽着他胳膊,慢慢起来,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身形一颤,云河忙两手将她扶住。
卓漆哑然失笑。
大白洞府前果树茂密,到了林子里,大白就娇声道:“云河,我有些头昏,不如下来歇一歇吧。”
云河应了,落下飞剑,扶她在林子里站一站。卓漆跟着下来,黑暗中见果树上缠着果藤,挂着一串串红艳艳的果子,正是成熟时节,散发出果子特有的香甜气息,便一路走一路采摘,偶尔放两个在嘴里,唇舌间一片甘糯,自得其乐。
大白见她没甚反应,又不知跟肃焚心说了什么,等卓漆从甜果上移开目光,大白都爬到肃焚心背上了。
大白容颜娇美,一身纯白衣裙,受了伤面色稍白,更多添几分楚楚。肃焚心怡容悦色,一身灰色长袍,绣满了淡灰色云纹,一步一步,稳稳的向前。
送到洞府门口,云河告辞,又出来一个黄衣姑娘,娇滴滴的替大白道谢,肃焚心没有半点不耐,表情依旧温和,淡淡的应付几句便走了。
晚风拂面,果林的香甜之气随风而来,洞口缠满了紫色藤蔓,结满了一串串红艳艳的甜果,掩住大半洞口。
卓漆四处观望片刻,钻进洞府,大白吊着受伤的脚,一见卓漆就一脸古怪的尴尬。
卓漆反倒朗朗一笑,见她桌上不少灵果,顺手就塞进储物袋里,拿回去给小漓打打牙祭。
“小卓丫头……你怎么不说话?”大白倒看不懂她了,见她没事儿一样四处顺些吃食,一时也怀疑自己的猜测出错了。
卓漆坐在她对面,一脸似笑非笑:“吃吗?”
大白看着她递过来的果子,摇头道:“这我自己家……你别客气,想吃什么可随意。”
于是卓漆连最后一盘都顺走了。
大白讪讪的摸摸鼻子,正要说话,卓漆又调笑道:“听说大白是看着云河真人长大的,即便是要变狐狸精,也忒不挑食了些。”
大白……
简直要被自己蠢哭了!gg3307111(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六十六章 吃药这点小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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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所以她就不该自作主张,只管让静渊自己操心好了,这又不是她大白的徒弟。
想想自己一时多管闲事,做下这等傻事,难免还要被静渊责怪,不由内心吐血,可惜利箭离弦,已然牺牲形象上了贼船,只好愈发慈眉善目道:“胡说八道什么。云河就是这样温雅的性子,他心里哪有什么男女之情?”
何种性子?对所有人都温润和顺,所以不仅仅对她大白一人如此?
大白又道:“他的和风细雨,从来都不只是对一个人而已。我如果觉得他今夜温柔,却动了凡心,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今夜温柔?所以自找苦吃的,只有动心之人而已。
大白见她笑意不变,深觉自己和真人都误会了,可话已出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完:“其实,云河还真喜欢一只狐狸精,当年为她差点叛出师门……”
卓漆忍不住笑出声,道:“大白,你现在脚不疼了?”
静静的行走在月光之下,藤蔓交错,树影虬结,阿迷弱弱的在隐界里问:“主人,你不会是要走着回去吧?”
卓漆噗嗤一笑:“怎么可能?带点甜果给小漓吃。”
阿迷沉默了一小会儿,见她只是向前,不摘果子也不御剑,忙嘻哈道:“主人,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只小蜜蜂,嗡嗡嗡,有一天它捡到一个铁莲子,就把它种到地里,可莲子一直不发芽……”
卓漆展颜一笑,御剑直上,阿迷小心翼翼的问她:“大白只是随口说说,你就当真了吗?”
“随口说说?你看谢邀这几日还不算反常吗?”
“所以,他就是为了这件事折腾你?主人,你师傅可真怪!玄门也不禁七情六欲,怎么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行?”
卓漆淡淡道:“喜欢一个人不是不行。而是这个人不能是他。”
“为什么?”阿迷在花瓣里滚了几圈,软软的小身子里沾满了粉紫色的花蕊,突然灵光一闪,“该不会是他自己喜欢你吧?啧啧……”
卓漆这下是真被它逗笑了,斥道:“胡言乱语!这怎么可能?”
“那他为什么想方设法的阻止?”
“大概就如大白说的,他早有心上人了。”
阿迷想了想,又问:“那你也不去问问他,直接默认了?奇怪,你对你那个冷淡怪师傅是不是太信任了点啊?”
卓漆止住飞剑,哭笑不得,若是她神魂正在隐界之中,又要揪着阿迷的翅膀训它了:“胡说八道!无论我信不信任谢邀,难道大白会骗我?你这小脑瓜里成天都想些什么?你若真闲的发慌,不如好好修炼,替我看好隐界。”
她好端端的信任一个杀人凶手做什么?莫名其妙!
更何况,她即便有私情萌芽,也尚且不至于情令智昏。
他谢邀何至于管这闲事?还是拐弯抹角迂回曲折,连大白也拖下水。
如此一想,又有些莫名的恼怒,而隐藏在羞怒之中的,更多的是酸涩不安。
恼怒的自然是自己的隐情被人窥测,且还仗着身份指手画脚。而酸涩的是什么?不安的又是什么?她躺在床上讥嘲自己,好歹是活了两百余年了,不必如此。
卓漆平复自己思绪,慢慢入睡,阿迷却自出生以来,难得的失眠了。主人自信满满,除了觉得自己活的久了什么都见了多了,极大一方面,却是她认定自己,对那云河真人不过寥寥之情,并未泥足深陷。
翌日一早,卓漆躺在床上,眼睛未曾睁开,只用双耳聆听山林之声。轻灵脆响,是白玉雀在翠竹间曼歌;呜咽而过的,大约是山风撵走了停歇的白云。
她躺了小半个时辰才起身,拎了一壶大熊酿的梅子酒,备了一些昨日顺来的甜果,到了云河洞府。
自她入一剑天,虽同处一峰,可不知为何,卓漆从未来过。
洞府无名,在一剑天一处矮峰边沿,抬眼便能望见七舟飞星连锁,白云缭绕,壮观庄严。洞下以白玉砌成石阶,洞门却是普通的石头,都生出不少绿痕。
一侧临近山崖,别无一物,另一侧,却和涵秋馆一样,翠竹疏影。
肃焚心负手立在崖边,山风骤起,原本缠绕在铁索上的白云便倏忽而过。见卓漆上来,倒略微有些吃惊。
“云河师伯这儿真是一处自在好地方。一半寒锁肃穆,一半青竹静逸。”
“比涵秋馆如何?”
卓漆细细一想,不置可否。心中却道,此处景致虽好,却不如涵秋馆多矣。
云河好竹,无名居和涵秋馆一般,竹林里放置了一方石桌,两人对面坐下,卓漆取了酒,替他斟上,他却无奈的一指身侧的药炉,烟雾迷离,已经快熬好了。
卓漆一笑,正要一饮而尽,杯子却被他夺下,不由道:“你身子不好,要忌嘴,我又不必。”
“所以说你腿长,光赶上好东西。”说罢,一手持勺,揭开药壶。
卓漆远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灵草香气,不自觉靠近,锅子里青绿的一团,像是青草药熬成的羹汁,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好东西,唇舌却不自觉抿了抿。
“这是什么?”
肃焚心却一指抿唇,笑道:“别说话,可别被你师傅发现。”
说罢,修长的手指拿着长勺,在药壶里搅了几圈,舀出满满一勺青汁来。
烟气伴着清晨的雾气,时聚时散,透过这阵迷雾,卓漆只瞧见他灰色衣袖上,亮灰色的云纹就像天边的云朵,一去复返。见他把勺子凑过来,一股诱人的药香扑鼻而来,忙一饮而尽。
灵药入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