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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很舒服，但是，程先生，你该睡觉了。
伦敦的这个时间，应该是晚上22点三十五。
程游：遵命，再和夫人聊几句，就马上睡。
沈青笑了笑，抽过纸巾边擦嘴，边回复：聊什么聊，我还要赶早出去找工作呢，你快睡。
程游：嗯，好。夫人，其实，我有一个备用钱包，放在门边的鞋柜最底层里，卡的密码是你生日。
只见过有备用钥匙的，没见过谁还有备用钱包的。
撇嘴，回复：知道了。
程游：加油，晚安，我睡了。
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十分钟前，才道过早安，现在就又晚安。
异国恋啊，昏晨不分。
出门前，沈青又检查一遍包，其实只要书面简历在就行。
ok，沈青在鞋柜换上自己的鞋子，没有打开最底层。
路过一楼大厅时，前台小哥鞠躬问好。
沈青也回一声好，走了几步后，又折回来，问道：“请问，这附近的公交站怎么走？”
小哥的小眼睛瞪大，似惊讶的样子，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没有谁会找公交站。他保持笑，恭敬回 答：“出了小区大门，右拐，再走，大概五公里。”
道声谢后，小哥又笑说：“很久没看见程总了。”
“您怎么知道我和程总认识？”沈青好奇问道。
“我看您从程总的专用电梯里出来，这小区里，只有这栋楼有私人专用电梯。”
哦？是吗？难怪那个电梯里，只有号码是99和1的楼层按键。
昨天是sammy按电梯，她没注意，脑子里在想事情。今早才发现。
公交车来的时候，沈青瞳孔一缩，是29路公交车。
29路，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数字。
就是29路公交，载她到那一片海。
他和她的，就在那里。
所以，新霞公寓和那片无名海，在一条公交线上。
想必很近，等找到工作，解决生基本的生存问题，就去看海。
沈青在心里默默估量自己的条件，她是985毕业的高材生，考过了中级会计从业资格证，有在财经杂志的工作经验，有在各大公众号发表过的成熟作品，还勉强有半个cpa证。
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应该不难吧。
从人才市场出来，沈青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如果不是怕打扰陈雅丽上班，沈青真想打个电话问问那丫头，她刚毕业没工作那会，是怎么打发无聊的时间的。
沈青咬咬牙，走进附近的一家星巴克，点了一杯美式咖啡。
喝到一半，很意外，许云慧打来电话。
上次和许云慧的交集，在一年前，她辞职。
电话接通，许云慧的声音有点虚弱，她说她出了一场小车祸，现在在医院里躺着，知道她回来，是 因为袁启杰是她的主治医师。
难道昨天袁大哥匆忙离开，要急救的病人就是许姐？
沈青又花去二十八元水果费，和两元公交费，来到医院。
病房里的许云慧，瘦骨嶙嶙，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
一个瘦脱了形的女人，再有美丽的五官作支撑，也难以饲养散发精气神的灵魂。
她们寒暄了一番，许云慧说了涵涵回归正常的好消息，和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沈青也浅浅扯了一些话题，但没有提及程游的事。
“小青，谢谢你能来看我，”许云慧难得地露出笑容，她好像很久没有这般笑过了。因为每天困在繁琐的工作中，就算笑，也只是皮笑肉不笑。
出了车祸，反倒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放松。可也不能放松太久，她还要养涵涵，给涵涵最好的生活。
“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呵呵，那好，请朋友帮我削一颗苹果，医生叫我多吃水果。”
沈青问邻床借了一把水果刀，削苹果皮。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正在找，”苹果皮本来被她削得挺顺，却在最后的节骨眼上断掉。
“要不然……回来我这？”许云慧笑着，试探性问道。
“谢谢许姐，”沈青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我想换一个环境，换一个自己。”
“行，你有主见，吃不了一整个，苹果我们各一半，”许云慧笑道，“不过有一点，我要先声明，这一次，是我真的觉得你是可用之才，与程总无关哦，我杂志社的门，永远欢迎你进来。”
“嗯，”沈青切掉一小半苹果，把大的一边再次递过去。
这时候，身穿白袍子的袁启杰进来，可能是没想到沈青在，脸色不知算惊讶还是什么，僵了好久。
沈青和他打招呼，面色也是不虞，问了一下许云慧，两个例行检查的问题，就离开了。
虽然一向和颜悦色的袁大哥突然怪怪的，但沈青没多想。
可能医生烦事多。
“我记得，袁大哥是心脏科的，怎么当你这小车祸的外科大夫了？”因为袁启杰曾经也是沈母的主治医师，所以沈青随口问道。
“他很优秀，在大学内外科兼修，”许云慧下意识回说，眼皮微微垂着。
“你们以前认识？”沈青诧异，这个她倒不知道。
“嗯，”许云慧的苹果吃得很慢，果肉都呈黑褐色了，“你打算找什么工作？”
“还不确定，”沈青的忧愁又被拉回来。
再坐不多时，沈青就和许云慧道了别，怕待太久影响她休息。
而且，沈青还要去找陈雅丽，她们约好晚上六点一起吃晚餐。
现在快了。
算上地铁的转站时间，找路时间，还有大概两小时。
沈青离开后不久，袁启杰再次进来，脸色依旧沉郁，检查许云慧边上的心电数据。
心电机“滴滴”地响着，屏幕上的心律曲线跌宕起伏。
“你误会了，不是沈青，”袁启杰在记录本上记下数值，望向病床上闭着眼的人。
“你也误会了，我还不至于以为，沈青会丢了天鹅要什么别的动物，”许云慧冷冷地说，没有睁眼。
“我快结婚了。”
“我知道，毕竟这年头，朋友圈里什么牛鬼蛇神的消息都有。”
“你一定要这样吗？好像被甩的人，是我吧？”
“哦？是吗？不好意思，我忘了。”
袁启杰深呼吸，稳住窜上嗓子眼的火苗：“你伤得不重，应该很快就能出院，如果……你愿意来我的婚礼……”
“袁医生，我工作很忙，现在也很困。”
“好，那你休息吧。”
病房又重归安静，偶尔邻床的病人打呼噜。
许云慧的眼睛虽是闭着的，但很干，鼻头酸酸的，有一股热流，大劲儿地朝眼睛那上涌，可什么也没涌出来。
那股难受的劲儿，集聚在太阳穴，头昏脑涨。
然而，她知道，这种不舒服，找医生没用。
反而更难受。
沈青坐在一栋大厦前的喷泉处，这栋大厦是程氏的一处分公司，主营服饰，陈雅丽在其中的财务部工作。
多等了十来分钟，才等到陈雅丽出来。
陈雅丽愁眉苦脸，翘着嘴，一上来就对沈青抱歉。
因为她要失约了，经理突然脑抽筋，要带头加班，她实难脱身。
近一年，程氏总部有意将重心从英国转到国内。国内的分部分占三座一线城市，每一个都想上位。
当然要加班。沈青十分清楚且理解。
“没关系，去吧，要我带吃的给你吗？”
“不用不用，公司的加班待遇还是不错的。”
这句话深深地伤害了一个无业游民。
沈青斜了陈雅丽一眼，作势要走。
说时急那时快，陈雅丽居然伸手袭她的胸，完了还不负责任就跑，叫都叫不住。
沈青低头，两张红票子，一半在胸衣里硌着肉，一半在外面扎着眼。
她好笑又尴尬地从胸口把钱抽出来，放进只有一张银联卡的钱包。
新霞小区不在市区，回到公寓时，肚子已经饿得慌了。
沈青挑了些保鲜期不长的蔬菜，给自己做了一份意大利面。
吃完了，陈雅丽才打来电话，咯咯笑着说：“我现在也是有存款的人了，以前我没工作的时候，是你养我，现在换我，千万别客气。”
其实严格来说，她缺工作，不缺钱。
程游的冰箱和厨房里的存货，够她吃好久好久了。
即使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待在公寓里，坐吃山空，也得要好些日子山才会空。
“我没打算跟你客气，但是，能不能麻烦你，下次塞钱给我时，直接赛我手里？”
电话里有袁启杰的声音，应该是接陈雅丽下班。
“咦？沈小青你转性了？我是怕你拒绝我，才塞胸。”
“好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找到工作，请你吃饭，”沈青的手机似振动了一下，“行了不说了，我听见袁大哥的声音了。”
挂掉电话，果然是程游的短信。
他问：吃晚餐了吗？找工作顺利吗？
沈青打开电视，公寓安静得可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有点害怕安静了。
也许真像陈雅丽说的那样，转性吧。
人怎么可能不变呢？
电视里播着新闻联播，沈青掐指一算，伦敦应该中午十一点多了。
她回复：刚吃完，工作还没落实。你呢？午餐吃什么的？
电视播到天气预报了，程游才回复：吃不好吃的食物。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什么也干不了。
沈青本打算做几道cpa的税法题，但和他发短信，肯定没法专心。
于是在公寓里随意晃悠着，消食，然后晃到书房。
书房和阳台相连。因为已经立夏，天际的尽头还吐着一丝白。
然后沈青看见一片海，一览无余。
程游曾说，在这颗蓝色星球上，每一片海域都有其独一无二的性格，因为海水的颜色、味道、温度以及海浪的弧度的不同。就像每一种乐器，因为造就的材质以及结构，所以有了它不可替代的音色。
所以，她一眼认出他们相识于初的这片海。
以呈现的视角估测，她与这片海的距离，大概只有几千步之遥，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物。
也所以，在他们分开的那两年里，程游在这个阳台上，有看见过她吗？
海滩上，有两个小孩在欢快地追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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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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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沈青获得了一份会计师事务所的工作，成为一名中级会计师。
和她同时进入事务所的，叫林洁如，老是盯着沈青看。
事务所的楼下就是一家餐厅，事务所的员工在这家餐厅有餐补。
午餐的时候，林洁如端着餐盘，坐到沈青对面的位置，笑着说：“沈青姐，你还记得我吗？”
林洁如高昂下巴，挺了挺胸，让沈青可以端详得更仔细。
过了好一会儿，沈青用不敢确信的声音说：“小如？”
“god，你终于认出我来了，好歹以前同过几小时风雨。”
沈青对人脸识别还是有一定记忆力的，没记起林洁如是有客观原因的。
林洁如在外形上变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