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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袖笼里顺出一个钱袋子,塞在周芸竹手上:“上回说的,采了那片屎冬瓜,算你的一半,我和大娘将那片屎冬瓜采光了,一共得了一百七十个,二文钱一个,算你的八十五个,这是一百七十五文钱,你点点。”
“这……”
周芸竹愣住了:“我怕蛇,后来没敢上茶山,屎冬瓜是你和大娘采的,这钱我不能要。”
夜染问她:“村里人说我昧了良心赚药草的钱,你怎么看?”
“这些人吃饱了撑的,也不想想,是谁教她们识药认药,要不是染娘你,她们能靠药草赚上钱么?”
周芸竹爽利道:“别说本草堂掌柜给的价格是十五文钱一斤收下你的药草,就算是一百五十文,那也是你凭你的本事赚下钱,这你情我愿的买卖,到了她们嘴里,不白帮忙就在背后嚼舌根子,真不是东西。”
这就是周芸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她这份见识,这份明白事理的劲儿,也值得夜染深交。
夜染将钱袋子硬塞在她手上:“先前说好分你二文钱一个,那一片一半的屎冬瓜算你摘的,你再和我客气,还要不要我出手替你家夫君诊脉了?”
一提起替陆俊诊脉一事,周芸竹握着钱袋子的手有些发抖。
夜染和周芸竹吵架的事儿传出去后,晚上纳凉时多的是各家小媳妇,来打探她们是怎么闹翻的,为了讨好她,又在背后说夜染不是。
周芸竹怕人撞见坏事,忙去厨房跟陆老太太说一声:“娘,我和染娘说几句体己话,你去将院门掩上,不管谁来探门,只说我身子不爽利,歇下了。”7
第164章 被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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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老太太去掩上院门时,周芸竹已经拉着夜染进了里屋。(全本小说网,HTTPS://。)
里屋窗口洞开,夜晚的清风徐徐吹进屋来,陆俊要挑灯看书,怕风吹熄了灯火,将灯搁在背风的柜子上。
“芸竹,我无妨的,你去陪石头。”
听到脚步声,陆俊一仰头,看到周芸竹带着夜染进来,一时语歇:“这是……”
也不怪陆俊有些惊到了!
周芸竹虽性子爽利,但行事从来极有分寸。
他脚瘫了后,周芸竹为了照顾他的面子,从来不会将人带进里屋来。
这回,来的还是一个小娘子……
“她就是救了咱家石头的染娘。”
周芸竹数次跟陆俊提起过夜染,她介绍了夜染身份后,陆俊直起的身子复又塌进了靠背竹椅内,将书搁在一旁的桌子上。
“我家石头,多亏了有染娘相救。”
他将手搁在竹椅扶手上,温润有礼朝夜染点点头:“如此,有劳染娘了!”
陆俊表现的信任,让夜染有些微微诧异。
看得出来,周芸竹和陆俊之间夫妻和睦,正因为陆俊信她敬她娘子,才会十分坦然接受夜染的出现。
其实夜染并不知道,陆俊不是因为相信周芸竹,才信任夜染的医术。
而是,他一个男人,瘫痪在床,这几年来苦了芸竹,虽在竹娘面前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无数次夜深人静,看着熟睡的娘子,心里愧疚不已。
他是一个男人,不该让芸竹为他操劳至此。
他欠了芸竹太多,又怎么能破灭她心里的希望?
在陆俊心里,比起一个男人的自尊,周芸竹心里的希望更重要,既然她盼着自己好,不管夜染能不能治好他的病症,又有什么重要的?
只要芸竹希望的,他便不能拂了她一片心意。
夜染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陆俊让她把脉,没想到他的眸子里古井无波,对于她替他诊脉一事,心里早有准备。
他过于平静,显然是对自己的医术并不抱希望。
周芸竹早搬了一张椅子,放在陆俊身侧,示意夜染坐下诊脉。
夜染也不管陆俊心里怎么想,安然泰之坐下,微微曲指搭上他的脉博。
屋子里很静,静得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清晰的听到。
周芸竹宽袖下的手紧紧拽住,紧张的盯着夜染,盯着她微微轻抿的唇。
四周,只有清风的声音,只有烛火燃烧轻微的兹兹声……
须臾之后,夜染微微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果真是束手无策吗?
陆俊敛下眉眼里那抹失落,感觉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
陆家为了他的瘫症,四处寻医问药,求诊三年末果,染娘虽懂些医理药理,到底只是一个乡下妇人。
又能拿他的病症奈何?
他之所以愿意答应芸竹让夜染诊脉,无非是不想让为他辛苦操劳的妻子再失望。
这失望,终究还是来了!
看夜染眉头深结,陆俊温声宽慰:“我患上这瘫症,周叔和本草堂大夫也无根可寻,染娘不必记挂在心上。”
“不,这并非是瘫症。”
夜染收手后,神色严峻问:“你是何时发病?发病前可有什么症兆?以前可曾有什么隐疾?”7
第165章 多嘴长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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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并无隐疾,身子一向康健,这我可以做证……”
周芸竹急道:“染娘,你说实话,他到底得的什么病?”
第一次有人说他患上的不是瘫症,陆俊脸色一滞:“染娘,直说无妨!”
“你并非患上瘫症,而是中毒了,气脉淤滞,让双腿失去知觉。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夜染一口气说完诊脉的结果,然后追问:“此毒有些棘手。我需要知道你是何时发病的?发病前有什么症兆?”
夜染的意思是,能治好陆俊的希望,就在他自己身上,只要找到了毒症的根源,就能彻底治好陆俊身上的病。
这三年以来,都说陆俊的病症无药可医,倾尽家财,寻医问药无果。
夜染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个噩咒!
这次,周芸竹真的看到了一丝希望,这是一丝真正的希望,不是她的妄想。
周芸竹将目光从夜染身上移开,死死盯着陆俊,催促他:“夫君,三年前是你初入梧桐书院,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快说……”
听夜染说是中毒,陆俊先是很惊讶,紧接着很失望,神色十分复杂。
他的唇颤了颤,正准备开口时,堂屋里响起一道妇人的声音:“芸竹身子不爽利,我得去看看她。”
紧接着,是陆老太太的声音:“张家媳妇,芸竹真的歇下了,她来了身子不爽利,别扰了她。”
“陆家婶子,亏得芸竹一心一意对那个傻子,那傻子害石头被蛇咬了,还骂芸竹,真不是东西。”
夜染这回听出来了,堂屋里是李招娣的声音。
她一点儿也没看出来,陆老太太阻着不让她进屋子,是不太欢迎她,一个劲的数落着夜染的不是。
“我找芸竹,是跟她说一声,你们家挖的药草,我家都收了,不像那傻子昧着良心赚卖药草的钱,都是乡里乡村的,她怎么也下得去手?我姑说了,缘济堂卖萧家面子,一斤药草二十五文,我姑替村里人转个手,多一个进项,一文钱好处不占。”
陆老太太是个有见识的,陆俊的病还要麻烦人家染娘,怎么好说染娘坏话?
“张家媳妇,你都说了,那是缘济堂看在萧家面子上,一斤药草二十五文收下了。染娘去的是本草堂,兴许本草堂只出十五文钱一斤收下。她怎么昧着良心赚钱了?”
李招娣一愣,数落陆老太太:“陆家婶子,石头被傻子害,蛇咬伤腿还瘸着呢,你怎么替她说上话了。算了,我也不跟你多扯,我跟芸竹说事儿。”
陆老太太拦着兴冲冲的李招娣:“芸竹真歇下了,你家高价收药草这事儿,我明儿一早跟她说一声。”
“不行,这事儿我非要跟芸竹说一声,我不扰了她,说完就走……”
看这架式,这李招娣还非要往里屋闯了?
听到堂屋那边的动静,陆俊脸色微沉。
他娘真是老糊涂了,染娘在替他诊脉,该将外头挡着才是。
就这么任着一个长舌妇闯进屋来?
他看一眼周芸竹,温声道:“芸竹,来者是客,染娘替我诊脉,你该沏壶茶来。”7
第166章 疾恶如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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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竹机灵,知道这是陆俊让她将李招娣挡在外头,忙风风火火去了。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
她这一走,夜染抿嘴浅笑了一下:“你将芸竹打发走,是怕下毒的人被她知道?”
“你果然不简单,芸竹性子爽利,也简单了些,她能与你深交,我很放心。”
陆俊用欣赏的神色看一眼夜染,然后缓缓道:“其实,若不是你说我得的不是瘫症,我还怀疑不到他身上。当初我与他一同考入梧桐书院,感情深厚,我患病后休养在家,他还多次来探望。只是病久了,这才淡了些,有两年没有来往过。”
陆俊陷入沉思中:“现在想来,他来探病,也是有目的,怕是图的陆家那片茶园。”
夜染眸子闪了闪:“你如何得知,一定是他下的手?”
“病从口入,不是吗?我中这毒是双腿慢慢失去知觉,可见是他将毒下在我入口的食物里,是徐徐图之。”
陆俊声音沙哑而低沉:“能入得了梧桐书院的,多是家世显赫,或是多有家业支撑。我出身寒门,陆家只有一座糊口的茶园,自是与那些人疏远了。他和我一起考入梧桐书院,两家又离得近,吃住在同一处,不是他又是谁?”
“没错,那毒是每次一点分量,下在你食物里,才会让你双腿慢慢失去知觉,能次次下毒不被你发现的,的确是与你亲近之人。”
陆俊是那种很沉稳的人,他说话时,让人如沐和风细雨,很是温润舒适。
性子这么平和一个人,说起误信奸人,也掩不下眸眼里的滔天怒意。
夜染问道:“因为那人是殷三郎,你这才支开芸竹?芸竹是嫉恶如仇的性子,你怕她闹到殷家去?”
陆俊看向夜染的神色,更是多了一分欣赏:“你很聪明,果然知道是他。”
本来,夜染并不十分确定,那人是谁。
但陆俊一再说,他患病后,那人还多次来殷家探病,而陆家茶园最后又落在殷家手里。
上次乘坐何三的船,听到有人议论殷家三郎入了梧桐书院何等风光,将来是要做官老爷的,夜染自然猜到,那个人是殷三郎。
“芸竹的性子疾恶如仇,她与我夫妻情深,若是得知我被殷洪所害,一定会闹上殷家去。我从前与殷三郎交好,知道殷家除了殷松,背后还有一个大人物,是咱们这种寻常百姓得罪不起的存在。”
陆俊一瞬间又悔又恨:“听芸竹说,你上次落水,殷家那位州府来的公子救下你,说起来你与殷家也有些牵连,这些话,我本不该说与你……罢了,既然你与芸竹交好,我该信芸竹的眼光。”
陆俊果然是玲珑心思,连她与殷天的关系都算进来了。
又点明她与周芸竹交好,这是要夜染保守秘密的意思。
毕竟,陆家没了那片茶园,比起以前,愈发落魄了,就算没有陆俊嘴里说的那个大人物,光凭殷松,陆家要找殷家报仇,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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