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个吸痰器都找不到,快点!”我再看检测仪器的屏幕上,爸爸的血氧、心跳、呼吸频率的数字不停的下降着,在几秒钟之内迅速降到个位数,最后成为刺目的“0”,检测心脏的那条线,也从波浪线变成了直线,我看到爸爸的脸色从蜡黄瞬间变成铁青,他的头一歪,就歪在了大姐的怀里,放弃了人间。
这时几个护士才急匆匆的拿着吸痰器跑进来,后面还跟来了几个医生,鹿鹿随后也来了。主治医生说:“给病人吸痰!快!有可能是痰堵住了气管!”护士们快速的做好准备,把吸痰器的管子送到爸爸嘴边,爸爸的嘴紧闭着,护士说:“让病人张嘴!”我大声叫道:“爸!爸!快张嘴爸爸!”爸爸早已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声嘶力竭的大喊:“爸!你快张开嘴啊爸!”所有人都知道没有希望了,只有我疯了一样的爬上爸爸的病床,用手使劲掰他的嘴,吼叫着:“你倒是张嘴呀爸!爸!爸!”小枫上来从我背后一把抱着我,他哭着说:“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没用了,你不要再掰爸爸了!”我趴在爸爸身上嚎哭不止,三叔也过来和小枫一起把我拖开,大姐抱着爸爸的头,哭得断了气般。大姐夫在走廊里就听到了我的呼喊,他跑进来时,看到的已是这幅情景,买来的夹肉饼掉了一地,大姐夫也哭着上前来,大声叫着“爸爸、爸爸”。我们哭了,鹿鹿靠在墙边也哭了,主治医生和护士们全都红着眼沉默着,连听到声响的其他病房的家属也围在门口,悄悄掉泪。
我只想过去摇摇爸爸,看看他是不是还能醒来,每次小枫抓不住我的时候,我就冲回床边,使劲的扑在爸爸身上,边摇他边哭,三叔和小枫就再次把我拖开,三叔说:“你这样对你爸爸不好,让他安静的走吧。”
医生稍等片刻后,对爸爸的身体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然后冷静的对护士说:“记,病人于2017年7月8日12时35分,经救治无效,宣告死亡!”之后,医生问大姐,病人体内还有picc管和现在输液的针头,我们需要拔一下。
大姐哭着点头。
那根伸入爸爸血管许久的picc管,在护士的操作下,十分顺利的被抽出,针头拔掉的那一刻,针尖上喷出一排液体。大姐抱着爸爸说:“好了不怕了,已经不疼了。”
不知是谁通知了其他家人,大家都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医院,妈妈还没进来就已经哭喊出声音,她趴到床前痛哭着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多人守着你你都没事,我熬了好几个晚上守着你也也没事,我刚走开两个小时你就走了,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啊,你连最后一面也不见我啊······”全家人哭声震天,亲戚们在一边扶了这个安慰那个,自己也悲伤的哭泣,只有几个叔叔擦干眼泪,忙活着联系火葬场和墓地的人。
妈妈哭了好一会儿后,突然问我:“你爸爸是怎么走的?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哇的一声又哭出来,我说:“爸爸说口渴,就喝了一口水,他就走了······”我恨自己在医生办公室里多等了三秒钟,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妈妈,我怕她也会恨我,我脑子里全是爸爸的脸色变成铁青色的瞬间,我无比的自责和哀恸,我的爸爸,他就这样的离开了我,在我眼前,在我的呼喊声中,离开了我。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76章 后会无期
(全本小说网,。)
7月8号,农历六月十五,爸爸的生命定格在这一天。距离他到北京找我那天,正好一个月,整整30天。
相比在医院照顾爸爸的日子,接下来的几天更让人憔悴,斯人已去,活着的人还要为他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家里第一次在没有爸爸在场的情况下涌进那么多宾客,他们有的从河北老家的各个城市赶来,有的从更远的地方回来,有的是爸爸从前共事的伙伴,他们陆续到达,进门后先到灵位前行礼,作为儿女的我们,马上跪拜还礼。这当中有一些人,因为很少见面,我已经完全记不清他是谁,和爸爸是什么关系。我猜如果不是因为我穿着孝服站在灵位边上,他们也不知道我是谁。
四叔招呼大家围坐在沙发上,商量着爸爸的葬礼。他们抽着烟,边感慨爸爸的离开,边议论着葬礼的具体事宜。我忙着招呼女宾,端茶倒水时稍有恍惚,就会觉得坐在沙发中间的那个人仍旧是爸爸。过去,家里也经常有这样的景象,爸爸的同事们、或者我的叔叔们来家里商量事情,他们往往会聊到很晚,茶水续了一壶又一壶,那时我为了不干活总是躲到卧室去,却仍旧逃脱不了爸爸喊我:“缎子,快来,帮我续上茶水······”我很不喜欢干琐碎的家务活,那些年里为了偷懒,每当看到客厅沙发上有一群人时,我就赶快找理由出门或躲起来,坐在沙发中间的爸爸就有意无意的白我两眼。而今,爸爸再也不会坐在那里,和大家一起抽烟喝茶了,我也无需再逃避他的白眼,远远的躲开了。
过了一天,爸妈的亲家们都来吊唁,婆婆也带着辰辰来了。辰辰从小在这个房间里长大,他对这里并不陌生,可进门时,还是被房间里的人群和摆满鲜花的灵位吓了一跳。继而他大声问我:“妈妈,姥爷家今天为什么这么热闹,那些花儿真好看,是要过年了吗?”这几天里除了哭就是面无表情的我,听到辰辰的问话后居然笑了。我微笑着把他拉到角落,蹲下身问他:“辰辰,姥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会想他吗?”
“姥爷为什么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辰辰问。
“嗯······他去工作了,那边有很重要的工作需要他,所以他必须去。”我说。
“就像姥爷每天晚上在家用电脑工作那样吗?那姥爷以后还给我买好吃的吗?”辰辰问。
我抱起他,对他说:“会的呀,但是你现在长大了,以后要少吃点零食。姥爷最喜欢你,你以后成了大人,也不要忘记姥爷呀!”我说。
辰辰听不懂我的意思,但他看到我闪烁的泪光,他说:“不会的,妈妈你看,那不就是姥爷吗?他就在那里呀!”
我被辰辰这句话吓得毛骨悚然,在当地人中有这样一个迷信,他们说,未满6岁的孩子,可以看得见大人看不见的灵魂。我赶紧朝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没有人,也没有爸爸的照片,只有男宾客们吐出的烟圈,混合了烛台冒出的烟和香火烟气,变成了缕缕青烟。
那晚轮到我和小枫守灵,白天里忙忙碌碌,反而会冲淡很多悲伤,到了夜里,寂寞来袭时,才会认真的看爸爸的那张黑白照片,那不是他最好看的一张照片,却是他最满意的一张。前几天选照片时,妈妈特意选出了这张,他说:“你爸爸知道自己得病后,特意去理发店染黑了头发,他说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染发了,让我帮他拍下留念。他平时不爱拍照,那天还挺来劲,拍了好几张,这张是他最喜欢的。”妈妈这样说时,我就知道,爸爸一定是想为自己留一张满意的遗照,他一辈子都要面子,就连身后事也要自己提前做好准备。
看着看着,我突然想起辰辰白天时说的话:“那不就是姥爷吗?他就在那里呀!”我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回头看时,小枫坐在那里低头看手机,我再环顾四周,并没有其他人。深夜静悄悄的,我竟然相信了辰辰的话!我也觉得,爸爸一定在某一个角落,正在看着我。我心里默默的对他说:“爸爸,你知道吗?再过三个月不到,你就满60周岁了,去年的时候,我还想着给你的六十大寿办的热闹点,我甚至还想好你和妈妈结婚四十周年的时候,给你们办一个大酒席,用我们这里最好的灯光舞台,最好的礼仪团队,让你们重新手拉手上台,听你们讲述一下四十年的幸福里程。可是,你怎么就等不到那一天呢,我连送你什么礼物都设计好了,就想看看那天你有多感动,你怎么就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爸爸,这30年来,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年妈妈怀了第三胎,你们都以为是个男孩,结果我出生时又是个女孩,你都没有第一时间抱我,你当时是不是非常失望?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这么努力的表现自己,可有让你再失望过?现在的我你还满意吗?”
“爸爸,你生命的最后那几天里,其实我特别想听听,你除了想迁坟之外,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你从未因为自己的事情对我们有过任何要求,就连这一次,你也没有开口,于你于我,都是遗憾。”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枫从背后抱住已经哭泣的我,他说:“你的眼睛这几天都肿了,加上前几天你戴着隐形眼镜熬夜,现在结膜炎还没好,怎么又哭上了?你听话,这里有我,你去歇一会。再过两天爸爸就要下葬了,到时候亲朋好友都来了,还有的忙呢。”
果然,爸爸下葬那天,不仅我家的亲戚们、爸爸的朋友们都来了,就连我们姐弟四人的好朋友们也来送别。通往火葬场的路上,车队开的很慢,领头车内的人向外撒着纸钱,我坐在后面的车里,看见天空中翻飞的圆形方孔纸片,犹如大只的蝴蝶,向着各个方向飞去。
至亲们已经泣不成声,大家本已同意,遗体告别时的致悼词就免了吧,这么悲伤的情绪下谁还能完整的表达?可到了告别大厅,我看到了躺在那里的爸爸——他比去世那天瘦小了很多,整个身体都塌了下去,鲜花覆盖在他周围,他消肿了,留在脸上很多皱纹。这注定是我见爸爸的最后一面了,我对司仪说:“我来致悼词吧。”姐姐们睁大眼睛问我:“你准备了吗?”我摇摇头:“没有准备,但爸爸一辈子都要脸面,我要让他体面的走!”
那天的悼词让在场所有人都哭了,我站在台上,泪眼模糊的看到遗体最前排的人:两位姐姐、两位姐夫、弟弟和小枫,我们是爸爸留在这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也是他曾经活在这世上的见证者,今后,也将永远记住他,只要念念不忘,他就会一直活着。
终于,火化的时间还是到了。我们揪扯着、声嘶力竭着、不忍的送爸爸进入他人生的最后一道大门,大门关闭后,我们被亲戚们搀扶到座椅上等待。我冷静下来,不再嚎哭了,我知道我的爸爸正在接受那种酷刑,再过两个小时,他就会变成一盒骨灰。我向着火化的方向看去,突然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麦兜的故事》,麦兜妈妈去世后,他说:“我妈妈火化那天,我看着天空几缕灰色的烟,忽然闻到火鸡的气味,我很后悔,要妈妈扔掉那几块火鸡。”
我也好后悔,我后悔把pd…1结果那么轻率的告诉爸爸,让他丧失了继续撑下去的信心;我后悔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带他去故宫走一走,我应该推着轮椅带他去,哪怕有再多的台阶也要去;我后悔在北京时,在爸爸那些无法入睡的深夜里,我没有起身和他聊聊天,问问他需要我做些什么;我后悔我没有第一时间叫来医生,而是多等了几秒钟,或许医生早些赶到,他就不会去的这么早;我后悔在我的一生中,从未向他说过一句“我爱你”,从未······
爸爸的墓地选在公墓的高地上,是一处上风上水的“风水宝地”,四周的园林绿化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