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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的语气也缓和下来,还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骆成威的脸色,终究没开口。然而骆成威依旧一步跨出屋子往外走去,阿阮叫他,“你又要做什么?”
“我答应了他,去婷葳坟前替他上柱香。”
阿阮抓着画卷的手紧了紧,本是紧绷的身躯过了一刻又兀自颓唐下来,最终叹了一句,“我这又是何必。”
相处这几年,早就知道他固执得很,不听劝。
骆成威的马车出了城郊,停在一座小山坡前。他用玳瑁扇撩开车帘,身形静止在马车上一刻,确认周围没有危险的气息,这才跳下了地。
马车夫问道,“二少,要不要小的在这里等你?”
骆成威和他再次确认了地点后方回他,“不用,你去吧。”
太阳越来越大,骆成威走至半山腰,踏进一片阴凉的地方,背后的衣衫微微浸了汗。依照马车夫所说,婷葳就睡在这片密林之后。
骆成威拿脚踩了踩地面,落叶厚厚堆积了一层,无论哪个方向都没有人常年活动的痕迹,这地方平常应该少有人走。他点点头,从岩石上起身,继续往前。
再走一段,头顶的绿色变得稀少,有阳光疏落洒下,星星点点地映着这一小块空地上唯一一座隆起的土丘。
婷葳生前没有脱离奴籍,按照琅华王朝的规定,死后不得有碑。如果颇得主人恩宠,那再另说。而这里除了土丘,什么都没有。
骆成威走到土丘前面,拣了一块略干净的石头坐下,顺手抓了两把土往土丘上盖,“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见到我,不过现在帐都两清了,我们之间没有了利益牵扯,见一见也是可以的。”
他添了土后又拍了拍,“你也应该不至于那么小气。更何况,他曾拜托我来替他向你上柱香。”
随着太阳的升高,光线越来越明亮,映得这片树林深绿浅绿交织成网,偶有鸟儿振动翅膀的声音传来,四下静谧中,有一个人低低在说着话,如果不靠近,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等闲人士若看见了,只怕还会犹豫要不要请大夫。
因为那块地方只有他一个人,面前一堆土而已。
“我没打算把你睡的地方弄得太张扬,所以没带香烛冥纸,自然也没去搞柱香来祭你,你得忍忍。我在这里洒两把土给你,权当他祭过你了。
“我本来没想杀你的,但你太蠢了。你看看你,只要事情和他有关,你就什么都不顾了。
“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你看,他连你死在哪儿都不知道,仅让我代为祭拜而已。
“我以前小的时候,听老乞丐们说,天上的神明之所以对众生都能不偏不倚,大慈大悲,是因为他们没有人的感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们人不一样,我们有七情六欲,情感和一旦纠缠在一起,就会衍生出种种自作孽的悲剧。
“所以有时候,用情至深是一种罪。特别是对于身份特殊的人而言,没有感情,是件好事。”
骆成威说完,感觉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消失了,整个人轻松不少。
他站起身来,再往土丘上盖一抔土,“这次是我祭你,好好睡吧,以后不会有人再来打扰你。你也别来找我,不然会很辛苦,因为想来找我的人太多了,你得排队。”(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六章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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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的市井令这几天终于可以喘口气,因为琅华王朝人人期盼的铜钱节,来临了。
一大清早,骆成威就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了。他勉强从被子里钻出来,向外头问道,“怎么动静这么大?”
外头丫鬟回道,“二少,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啊!外头商家忙着做生意呢!”
骆成威想到铜钱节的风俗,疑惑消去一半,大户人家包下戏子雅妓的时间在铜钱节内是不按时辰算而是按天数算的,所以前头戏院青楼现在应该挤满了来接人的车马。
起床简单洗漱后他推开房门,院中万紫千红一下撞入他的眼。除了本身花朵的色彩,另外还系了不少彩纸。阿阮刚好搬了一张椅子,就在他屋门正对着的那株玉兰花树上系着,一看骆成威站在门口,正要和他道一句早安,往椅子上踩的脚没留心踩偏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浅蓝色身影破空而来,抱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扶稳在地,手中彩纸落在了来人手里。
骆成威替她挽上,“别人家热闹也就算了,我们这种人过什么节?”
“我们怎么就不能过节了?原先在君逸山庄也过的,”大丫鬟回道,顺手折了一朵迎春花别到衣襟上,“二少,若我们一脸苦大仇深,宅门紧闭的,才惹人怀疑呢。”
骆成威笑着看向阿阮,“听听这口气,都是跟你学的。”
“我突然发现婷葳在时有一个好处。”阿阮的神情严肃正经,由不得让在场的人都跟着面容为之一紧,除了骆成威。
阿阮的眼神偏偏射向他,“二少,你怎么就不能从众呢?”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不帮着你骗她们。”
阿阮直接将玉兰花的花瓣扯了一朵掷向他,“二少!”
大丫鬟梳着双丫髻,晃动脑袋时两股发束轮番搭在她脸颊上,此刻她正歪着头懵懂地看着自家主子和阿阮打哑谜,等阿阮叫了一声之后,她发问道,“阿阮姑娘,二少,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阿阮咳嗽一声,正经了神色道,“没了副管家,府中诸多事务,都只得我一人来干了。”
其余小丫鬟听罢,纷纷拿花掷了阿阮一身,说她耍人。只有大丫鬟略微沉吟了一下,道,“阿阮姑娘,副管家这一职既然可以由外人担当,我们不如从外面买一个回来吧,正好铜钱节,街上应该有贩卖人口的,我们可以去挑一个哑巴。”
“不可,好不容易让这骆宅里都是我们的人,怎么还从外面挑一个进来。朝阳城中的不可靠,四处游走的人贩子更不可靠。”
阿阮方才还在说笑,听了这话神情立时变了,吓得大丫鬟不敢再吱声,旁边一个小丫头怯声道,“那不然,直接在乞丐堆里挑一个?”
之前大丫鬟一番话已让阿阮有些生气,小丫头的话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正要开口说她们不要到了京城,眼看无事就要放开手脚蛮干,却听骆成威的声音渐行渐远,“你们忙,我出去逛一圈。”
阿阮条件反射性地想问他去哪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闭了嘴。不用问,她知道他会去什么地方。
三年过去,没听说萧世程将军的府邸有过搬迁,那就应该还在原来的地方罢。骆成威这样想着,到马房挑了一匹马,踌躇着该不该往前门走,最后他调转马头,从后门出去了。
本以为前门那么热闹,后门会清净些,结果他出来到了街道上,才发现西市的情况糟糕到了一种程度。
长长的马车队伍几乎挤满了商家铺面间的所有过道,有些甚至挤到了禁止停靠的后面商人房屋门前,惹得不时有守门的仆从与车夫高声对骂。
另一方面,靠前的马车旁全是莺莺燕燕一群群围着,左右小丫鬟挎着包,扶着自己姑娘上车。满目衣香鬓影,红飞翠舞,钗摇环摆,正看得目不暇接,忽然迸现出的亮光又将人的视线吸引了去,仔细一看,原来是戏院里扮相的装扮正被包裹起来,被杂工一包一包扛上车。整个场景香风阵阵,脆语声声,好不热闹。
骆成威骑在马上,慢慢悠悠晃过人群,腿脚处自觉是擦着人的身体过去的。待看到新建的威平桥时,他摇头感叹一声,“终于近了。”
及到了威平桥上,再往前一看,他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骑了马来!”
桥头下的南市,人群早围得水泄不通。
卖艺杂耍的,斗鸡玩鸟的,路边摆摊卖花的,这些热闹地儿自不必说,人声鼎沸中夹杂的还有那人贩子的吆喝声混杂着买主讨价还价的声音。更有排队等待施粥的队伍,已经从东市远远排到这里来了。
骆成威把心一横,就待下桥去,孰料马还没把前蹄挤进人群里,忽然从旁窜出一个灰色影子,一大团牢牢抱住了马腿。
马儿受了惊吓,不住嘶鸣,拼命将蹄子抬起来乱蹦,桥上行人不少,慌得左右闪避。骆成威急于让马安静下来,却发现那人将他的马抱得死紧。
不得已,他运用内力一掌将其挥开,力道刚好够让他们分离。他趁着这个当口,用身体作阻挡将那人隔开,不断用手安抚着马儿,直至它安静下来。
而方才那个人依然锲而不舍,大概也是虚弱至极,只是轻轻一击就让他趴倒在地,不过没有让他就此放弃。他用两条胳膊爬行着,再次回到骆成威那里。这一次,他圈住的是骆成威的双腿,口中“啊啊”地叫着,听声音,好像是个哑巴。但嗓子太哑,分不清男女。
骆成威低头看他情形,头发蓬乱盘成一团,看不清脸,倒春寒的时节,身上只有单衣且多处磨损,最严重的是右手的衣袖,整个儿的脱离了,露出骇人的伤疤。除此之外,他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看热闹的行人见此情形,纷纷站远了不愿意靠近。
骆成威慢慢弯下腰,尽量放轻了声音,“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萧将军家施粥,你也去排个队吧。”
那人圈得更紧了。
他肩膀那一块的衣服禁不住力的牵扯,“呲啦”一声全部脱开,大片伤疤裸露出来,众人在看清那伤与手臂的那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时候,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人群里有个声音响起,“咦?那不是二少吗?”
骆成威循声望去,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拨开人群站到自己面前,是奉茶使卢隽瀚。
“地上这位是?”他的脸呈现一派无知的模样,待他细看了地上的人时,那神情变成了惊讶,“怎么伤成这样?”
骆成威觉得,要么是此人演技太好,要么是他确实不认识。
正想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个情景,只见低头往前细瞧的卢隽瀚叫了一声,“啊,是个女子啊!诶,她昏过去了!”
得,这个锅自己背定了。骆成威认命地蹲下身,裤腿处两个脏手印下方还有黑色的印迹蜿蜒,是她因为昏倒而放手了的原因。
“女子?好生可怜。”二少的性情关爱女性乃是第一要务。
众人一阵惊叹,骆成威已经将人抱在怀里了,“得先带她去看大夫。”
卢隽瀚好半天才找到嘴巴,“都弄成这样了,哪有大夫愿意瞧,二少不如先把她弄干净了再说罢,我倒觉得,她多半是饿的。”
饶是卢隽瀚自认阅历丰富,也再没有见过哪个公子哥儿能对女乞丐也这么上心的。他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女乞丐,又看了看抱着她面不改色的骆成威,对他一抱拳,“二少,你真不愧是二少!”
“那我便先带她回府吧,卢兄,改日再聊。”
“好说好说。”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南市桥头一家酒楼的二楼,一间包厢内的人将视线收回来,手掌中闲置的铁核桃开始转悠把玩起来,屏风之后,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将手举高过头顶,抱拳道,“主人,卫常仁今日请了四十名歌舞妓去他府中,另有门生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