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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月跑过来,打量着长庚,“怎么样?没事吧?”
长庚正活动着手腕,抬眼见到她担忧的神色,伸手在她后脑上按了按,“以后有危险别冲那么快。”
路见平看了看一旁安静得异常的小六郎,又看了眼水镜月和长庚,挠了挠脑袋,问道:“喂,这个人怎么办?”
他虽没见过小六郎,但这个名字却是听过的,知道他是木下的心腹,也知道他是东瀛第一武士。看他这副模样,肯定不是来这里观光的。他刚刚跳海,大概是想逃走的,却被他们拦住了。路见平此刻觉得,他们或许好心做了坏事,小六郎也不一定就感激他们。
就在他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就听水镜月说道:“我们不是要救你。”
水镜月朝小六郎走了几步,继续道:“是我要找你。你抓走我徒弟这件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听说,你很想跟我打一架,现在,我成全你。”
她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他一番,抬手将手中的长刀扔给了长庚,慢慢解开了左手缠绕的手帕,淡淡道:“你失了兵刃,我也不占你便宜。不过,你受了伤,我却不会因此手下留情。”
在她走过来的时候,小六郎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神色一如江户城初见时那般平静,沉默着等她说完,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小六郎上次一招就败给长庚,并不是因为他武功太弱,而是长庚的内力太高。这世上能抵挡住那一击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在那种情况下能够拔刀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是个高手,东瀛第一武士的名声绝不是浪得虚名。
他平日里虽用刀,但实际上是忍者出身,用刀是在战争中养成的习惯。东瀛的忍者,跟中原的唐门有相似之处——诡异的身法、独特的暗器、防不胜防的毒药。他们有他们信奉的生存之道,不会遵守所谓的江湖道义。不过,这种相似只是抽象的,忍术跟唐门的武功毕竟有很大的差别,不能一概而论。
水镜月跟小六郎之前也有一次交锋。小六郎进攻,水镜月防守,最后算是水镜月小胜。但那次比拼的不是内力,更多的是杀气的较量,而水镜月的胜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在瞳术上的优势,并不能说明她的武功比小六郎高。
那次较量让两人明白,对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在对对手毫不了解的情况下,用轻功试探是最保险的法子。若是单比轻功,小六郎或许比不过水镜月。但他胜在身法诡谲,跟中原的轻功有很大的差别。水镜月第一次跟忍者交手,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找到破解之法。
所以,初次交手,小六郎避开锋芒,一味躲避的时候,路见平并不意外。他知道水镜月的踏月步是不传世的轻功,心想这两人打起来应该会很好看,只是,估计分胜负会很难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刚一交手,水镜月就下了狠手。小六郎刚退半步,她便进一步,步步紧逼,丝毫没有要试探的意思。最后,小六郎被逼到悬崖边,再无退路,终于不再闪躲。而两人交上手之后,路见平也终于明白水镜月为什么会这么做了。
这两人原本或许势均力敌,但小六郎受了伤,用身法消耗对手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换了轻功差点的,最后被他拖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可惜水镜月偏偏没有跟他比轻功,而是直接展开了进攻,完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路见平看着两人拳掌带风的正面冲击,心想——她真的没有手下留情。
他有些意外。
他不是没听过水镜月的那些传闻,这几年她做的那些事不仅仅是在江湖流传,也早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她刚出道就灭了江南二十四水帮的金陵分舵,天子脚下杀人全然无所顾忌,日月教也是在她手中覆灭,困扰朝廷几十年的闽南之患就那么解决了……杀伐果决,这个词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种赞誉,然而,有时候却也是一种畏惧,一种忌惮。
听说这些事的时候,路见平很难把江湖中的“月姑娘”跟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倔强而落寞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再次相遇的时候,他一直都在这个如今已经开朗许多的女子身上寻找曾经的记忆,直到此时,他才从这个女子身上,看到了传闻中“月姑娘”的模样。
他想起之前她说的那些话,想起那壶辣椒水,才发现她对他真的是手下留情了,真的很客气。
“砰——”
水镜月击出第五掌的时候,小六郎的动作慢了一步,那一掌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胸口。
“噗——”
小六郎吐出一口血,暗红的液体洒在草地上,仿若开出一朵朵鲜妍而妖冶的花。
不等他起身,水镜月抬手,在他肩头推了一掌——
黑色的人影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悬崖,落入茫茫的大海之中。在看到头顶的旋转的黑云之时,小六郎听见她淡漠如水的声音——
“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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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奇趣
夜色已深,岛上很安静,却也很混乱。岛上正在进行一场盛宴,不过,此刻已经是宴会的尾声。
酒尽,杯落,歌停,舞歇。
能醉的人都醉了,剩下那些没醉的也被赶去守夜了。
岛屿的夜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不过,寂静不属于这座宫殿,混乱的也不止是欢宴之后的杯盘狼藉。
这座宫殿建在岛上最高的一座山上,宫殿不大,规规整整的像个堡垒。宫殿外有一处开阔的空地,是今晚举行宴会的地方。
此刻,水镜月等人正站在宫殿的屋顶上,瞧着底下的热闹。
长庚偏头看水镜月,问道:“你确定不下去?”
水镜月摸了摸鼻子,“……等会儿……这小子越来越能耐了,他是在学你么?先看看什么情况——路见平,那个背着把长刀的人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路见平抬头望天,“东瀛的海盗那么多,我上哪儿去一个一个认识?”说实在的,他在看到底下那几个人时,转身就想逃的,可是,转念一想,他一个堂堂水军主帅,被人追了两天难不成给追怕了?怎么见着人就想逃呢?不过,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昨晚水镜月见到浪人当中有自己的朋友却没有直接跟上船了——
这姑奶奶就只是想看热闹而已。
空地上有七个人。
水镜月昨晚看到的那两个朋友,就是雁长飞和空桑。不过,此刻,这里还有一个人,他们也都认识——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阿杰。
雁长飞正在跟人吵架,就是刚刚水镜月口中那个背着长刀的东瀛男子。不过,实际上就只是长刀男子一个人在叫嚷着要打要杀,雁长飞只是抱着刀听着而已,呃,不对,他压根儿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长刀男子也不是并不是在唱独角戏,还有一个人在劝架。那人也是个东瀛男子,腰间挂着一把木刀,看样子是个武士。这人拦着那个长刀男子,一脸为难的模样,话里话外的都是在劝架,可实际上每一句又都像在教唆两人赶紧动手,眼中的神采跟水镜月此刻有些像。
空桑此刻的状况比雁长飞更糟,他对面也有个人想跟他打一架。这人不是东瀛人,也不是中原人,而是个西洋人。不过,空桑能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这两人旁边也有个挑唆两人赶紧动手打的,挑唆得还挺明显。这人就是阿杰。
空桑的表情很平静,比雁长飞还要平静。不过,他内心并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静,让他最糟心的不是对面满脸黄毛一身鸟毛的东洋人,而是旁边满嘴冒泡的臭小子阿杰。
而让空桑最无奈的是,如今这小子长进多了,不骂人,不跳脚,也没有愤愤不平,就只时不时冷不丁的戳你一下,每一下都往你心窝里戳,还都是软刀子,让你无法反驳,也不好跟他生气,只能把不断往外冒的气往肚子里压、不断地压……他觉得,若是真跟对面的黄毛打起来,他估计会无法控制的把所有憋回去的气都化作杀气释放出来,黄毛能活下来的机会不大……呃,师父教诲说迁怒于人是懦弱和不负责任的表现……
这几个人当中,除了雁长飞、空桑和阿杰之外,那个西洋人的名字他们也听过,就是索飞提到过的凯多。
最后还有一人,是个孩子,看着比阿杰还小几岁。他坐在篝火旁的木桩上,一边添着柴火,一边看着前方的热闹,时不时开口说一句“别吵了”“别打架”之类的。声音不高不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但他却似乎不在意,只隔一段时间就重复一遍,不厌其烦。
水镜月注意到的是,这孩子跟阿杰穿着一样的衣服。
阿杰此刻穿的并不是他常穿的那套青色短装,而是一套黑色的劲装,缠着绑手带打着绑腿,看着干净利落,想来应该是新影番的着装。而那个篝火旁的少年,应该也是新影番逃出来的吧。
水镜月正想着,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阿杰新交的朋友,就听长庚突然说道:“这孩子不简单。”
水镜月正不解,路见平就点了点头,挑着眉毛笑了,“好像看到了小赵旭,有意思。”
赵旭?大昭朝的皇帝?水镜月望天,“这么感兴趣?直接叫过来问问好了。”
她话音还未落地,脚步已经动了。长庚和路见平就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才眨眼的功夫,就见那黑影又飘回来了——
水镜月落在两人中间,挑了挑眉。
路见平看着她提回来的少年,目瞪口呆。
长庚忍笑。
水镜月将手中的少年往屋脊上一放,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一只手还保持着拿柴火的姿势呢,半张着嘴,眼中有些迷茫,半晌,眼珠子才转了转,看向了水镜月,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长庚道:“她问你的名字。”
水镜月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是汉语,不由挠了挠下巴。
少年道:“我父亲是毛利。”
水镜月眨了眨眼,道:“我问的是你的名字,不是你父亲的名字。”
少年似乎有些意外,抬眼看她的眼睛,怔怔的开口,“我叫弥九郎。”
“弥九郎?”水镜月按着他坐在屋脊上,自己转到他身边坐下,手中不知何时冒出了个酒坛子,一边揭开封泥,一边问道:“你知道下面那两个人是什么人吗?就是背上背着一把长刀的那个,还有拿着把木刀的那个。”
弥九郎点了点头,“知道。背着长刀的叫细川,拿着木刀的那个是风间。”
从弥九郎口中,几人得知,这个细川就是这座岛上的海盗头子。不过,他当海盗的时间并不长,在这之前,他是海峡对岸那个村庄,津郡村的守备。而在战国时期,津郡村是毛利的地盘,细川也是毛利的家臣。
毛利在败给尾生之后,带着手下的武士逃到了周边的海岛,当了海盗,成了倭寇。不过,细川并不是因为毛利的战败才落草为寇的。他离开津郡村,是一年前的事。起因是太阁派了武士进驻津郡村,将那里改建成了太阁的军器局,而且禁止村民私自外出。细川这才带着村民反抗,逃到了这座岛屿,当起了海盗。
至于风间,弥九郎只知道他是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