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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宫-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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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对着她时居然也一声声的自称“贫道”,一声声的叫她“月姑娘”。

    ——比初次见面时更加疏离的语气。

    她见他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手中的长刀转了个圈,还入鞘中,平静的看向他的眼睛,镇定得仿若刚刚被惊得转身就逃的是另一个人一般,“抱歉,阿月素来很惜命。笑凤仙,若你是来报仇的,阿月一定奉陪到底。”

    笑凤仙,秦岭七绝之一的朱唇剑笑风尘的兄长。

    他原本是跟笑风尘一起投入南梦溪门下的,但他修道求的是长生,南梦溪却是修的逍遥道,所以他只在终南山呆了一年就离开了。后来,他拜入蜀山门下,是如今蜀山派张掌门的师弟。

    水镜月是因为笑风尘才认识他的,但她跟笑凤仙的脾性更像些,又都好酒,后来反倒比跟笑风尘更加亲近一些。虽然笑凤仙长了她一辈,却一直都把她当做知己,两人算是忘年之交。

    当年,秦岭七绝被月姑娘所杀的消息传遍江湖之时,他曾在蜀山上放言——“此生必亲手为风尘报仇”。结果他前脚刚踏出蜀山,后脚就被掌门师兄抓了回去,扔进了镇魔塔。

    水镜月曾去过蜀山一次,本想为他求情。但张掌门并没有见她,只说此事与她无关。在那之后,水镜月再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才从镇魔塔出来的。

    笑凤仙伸手抽出腰间的齐纨扇,哗啦一声打开,白缎扇面上鲜红的凤仙花如展翅的凤凰一般,仿若瞬时便能飞跃而出。他挑着眉眼看她,道:“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贫道给你解释的机会。”

    别说当年身在蜀山的笑凤仙了,如今江湖中也没几个人知道当年秦岭七绝到底哪里得罪了月姑娘。江湖中人更认同的一种说法是,秦岭七绝是在与月姑娘比试之时,不小心掉落悬崖的。毕竟刀剑无眼,华山论剑死一两个人也没什么稀奇。

    水镜月反手将长刀背在身后,沉默着往后退了半步,是请他动手的意思。

    “还是如此固执啊……”

    平地风气,齐纨扇划出一道道气刃,快速的飞旋着,在空中幻化出一只白色的凤鸟。凤羽般的利刃切割着,仿若连空气在颤抖着尖叫,如同白凤展翅高歌——

    凤鸣剑。

    笑凤仙自创的剑法。

    ——蜀山派分明是用剑的,他偏偏坚持用一把折扇修剑术,也难为他创出如此独特的剑法。

    水镜月反手按在刀柄上,不待那白凤成形,脚步就动了,却是冲着那嘶鸣的虚影冲了过去——

    若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她并不止是在前进。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脚步抬高几分。在冲到那白凤身前之时,她还对着那虚影中空洞的眼睛笑了下,下一瞬却已经踩上了那凤鸟的头翎,踏着飞旋的气流翩跹而下——

    无影刀无声无息的出鞘,敛尽洒在寒夜的月华,分明是晶莹的,却不露一丝光华,仿若一池沉淀千年的深潭。

    水镜月手中的无影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嘴角微翘,“早跟你说过了,风刃对我无效,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从笑凤仙出手,到水镜月的刀出现在眼前,不过眨眼之间而已。水镜月那一番动作,即便是笑凤仙看来,也像是直接从平地腾跃而起,翻过那利刃之剑,直接落在他身前。而他在看到这一番动作之时,却无暇顾及她是何时出刀的。

    这一招一般人往两侧躲开都来不及,最快的躲避方式该是往下,虽仍旧会被伤到,却能避开正面的攻击。但是,她却偏偏选了最难躲开的方向。

    ——他的风刃比以前更快了,但她的轻功却快得更多。

    “呵呵……”笑凤仙将手中的齐纨扇收起,仰天大笑,“风尘啊风尘,你果真没有骗我……”

    水镜月的手微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心底刚刚因回忆而泛起的一丝喜悦也消失了。笑风尘啊笑风尘,她跟他因她结缘,却也因她而终将陌路。

    在他癫狂般的笑声中,她收了刀,转身去牵了阿离,往山下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笑凤仙。不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请我喝一口凤仙酒,如何?”

    笑凤仙终于止了笑声,嘴角却仍旧是翘起的弧度,表情似乎凝固了一般,也不知是惊愕,还是疑惑,或者只是觉得嘲讽?

    水镜月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反倒笑了一下,见他没有回应,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砰——”

    破空声袭来,她下意识的转身,伸手——仍旧是精致的白玉酒壶,酒香中仍旧是熟悉的凤仙花香。

    她看着手中的酒壶却愣了半晌——

    他的凤仙酒素来只请朋友,不宴宾客,不赠生人,不予仇敌。

    她刚刚不过随口说一句,并没有指望他真的请她。

    “哈哈哈……”笑凤仙突然朗声笑起来,比他之前的笑容明媚,笑声中有他惯有的疏狂与不可一世。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从她身边走过,却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山下走去,拉长着调子唱着:“送你一壶凤仙酒,酒香可抵千金裘。越过山丘水长流,流水不尽笑千秋。”

    歌声渐远,水镜月转身之时,唱歌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她走进庙中,坐在那还未熄灭的火堆旁,喝着那壶凤仙酒,时而仰头看一眼那神坛上斑驳而破旧的观音像,喃喃道:“送你一壶凤仙酒,酒尽一杯交情旧。千金不换月长留,留待凤鸣笑千秋。如今,唯一不变的也只有他的凤仙酒和笑千秋。”

    在这里遇到笑凤仙,她有些意外。但想想,笑凤仙是修道的,此生所求唯有长生,来寻神农鞭也是很合理的。

    寻找神农鞭,却不走潇贺古道,偏偏来了正值战乱的梅关,只是为了寻她报仇吗?

    ——他,是真的恨她的吧?

    可为何又偏偏用了那一招凤鸣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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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零六章 梅岭

    第二天天色微明,水镜月牵着阿离下山,翻身上马,拉着缰绳拍了拍马脖子,将探头探脑的九灵按了回去,“阿离,九灵,咱们去吃好吃的。”

    她这么说着,却是没有进城,也没有走梅关,而是继续在梅岭的荒山里行走着。

    这座山岭的山并不算高,但风景其实还是很不错的。这里最有名的是漫山遍野的梅花树,不过现在还没到梅花开放的季节,水镜月自然也不是来赏梅的。

    不多时,水镜月踏着碎石铺成的台阶,穿过枯叶飘飞的梅林,站在了一座寺庙前——临济寺。

    寺庙的门开着,小院里有个灰衣小僧在扫地,听见马蹄声回头看了看,眨了眨眼,然后镇定的单手执佛礼,“月施主。”

    这小僧看着不过十来岁,眉目清秀,声音柔和,却原来是个小尼。

    ——这里名为寺庙,实际却是个尼姑庵。

    水镜月见着小尼正儿八经的模样,上扬着眉眼,乐了,“小静安,你师父呢?”

    静安将扫帚靠在院子里唯一的那棵梅树上,伸手对水镜月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面带路,道:“师父刚走,去落雁山庄了。师父临走前特地交待过,说月施主今日会来,给您留了早饭。”

    水镜月见她往厨房的方向走,叫住了她,“小静安,先别忙。我去落雁山庄找你师父,你帮我照顾着阿离和九灵就成。”

    静安:“九灵?”

    九灵听见叫它的名字,正好探出脑袋来,看了看水镜月,又看了看静安,歪头,眨了眨眼。

    静安:“……”

    她眼睛闪着光,分明想笑却极力抿着嘴忍着,一只脚都往前踏出一步了又收了回去。水镜月见她这模样,不由笑了,伸手揽过她的肩,捏了捏她的脸,“可爱吧?你师父在后山养的鲤鱼不错,熬个鱼汤给它喝。”

    她说着转身就走了,老远才听见静安在身后冲她喊道:“师父的鲤鱼不能吃!寺庙里只有斋饭。”

    落雁山庄在临济寺的东边,距离不远,就隔了一片竹林。这座山庄的主人姓赖,名轻行,是武林中人,武器是一把名为飞鸿琴的七弦琴。

    而在落雁山庄的南边,与山庄并排的地方,有一间道观,名为紫阳观。道观很小,尤其在恢弘的落雁山庄的对比之下,土砖灰瓦的显得有些寒掺。这道观里住了个紫阳真人,是个隐士。

    水镜月一直觉得,这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

    这座山岭不大,山也不算高,却有佛堂有道场,有武林也有朝堂——朝堂自然是梅关,那里虽没有驻军,却设了驿站。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了。

    水镜月四年前来过这里,当时来的时候正是冬季,漫山的梅花开得正好,喝着青梅酒赏着梅花,最是惬意不过了。

    她此次来这里,除了拜访故友之外,也是想打听些事。

    水镜月刚走过竹林,站在落雁山庄的院墙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气如洪钟的,一听就知道是赖庄主。她挑眉笑了,不走大门了,翻身一跃,直接从院墙跳进去了——

    “赖庄主,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落地时正好瞧见不远处红叶林中的人,惊得差点一个不小心崴了脚。

    “哈哈,阿月,你来的正好,我们几个正说到你呢,快过来!”

    这里是落雁山庄的后院,种了一片高大的枫树,霜叶绯红,铺了一地,主人家也不清理,反倒席地坐在那红叶地毯上,摆了张小几,就那么来待客。

    刚刚说话的那位是个青衣的男子,披散着头发,蓄着厚密的络腮胡子,遮了半张脸,看不出长相。他说到后面时站起来朝水镜月挥了挥手,身材高大,将一身书生衫穿出了几分武人的味道,也是难得。

    这人正是山庄的主人,赖轻行。

    在他的左手边,梳着道士髻的自然就是紫阳真人了,仙风道骨的,跟赖庄主坐在一起显得更加清瘦了。在往下,跟紫阳真人坐在一起的尼姑,就是临济寺的住持,妙济。

    而赖轻行的右手边,紫阳真人对面,还有一人。这人也梳着道士髻,却有几绺头发从发髻中溜出来飘荡着,一身白衣道袍,一把风流扇,凤眼薄唇中透着笑意——

    不是笑凤仙又是谁?

    水镜月走了过去,脚步平稳,眼神平静,看着小几上的青梅酒笑了,伸手就捞起一只碗,十分不客气的给自己倒酒,挑眉,“大胡子,有酒喝,居然也不等我?”

    赖轻行笑得开怀,将桌子上的酒碗都满上,“不就是在等你?”

    喝了酒,赖轻行拍着身旁笑凤仙的肩,眼睛却看向水镜月,道:“刚刚赖某还跟凤仙打赌呢,我就说你来的时候一定不会走正门。”

    水镜月挑眉,“哦,这么说我让赖庄主赢了?”

    赖轻行偏头,身体后仰着摆手,“不不不,赖某输了。赖某跟凤仙赌的是,阿月你跳进来的时候会不会摔跤。我赌你一定会摔倒,凤仙说你顶多踉跄一下。你看,哥哥我可不就输了么?”

    水镜月偏头看了看那墙根,才发现那底下是铺了一条鹅卵石的步道,长满了青苔,难怪刚刚脚下那么滑呢。她端着酒碗斜眼看他,“活该。你输了什么了?”

    赖轻行陪她喝了一杯,擦了擦胡子上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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