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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点了点头,起身出了门,阿杰连忙打了伞跟上。
长庚找到君莫笑,问他景洪在什么地方,然后去了墨华楼后院。
景洪自然也是知道水镜月失踪一事的,听说长庚是来问他当日跟水镜月说了什么,不由皱了皱眉,“阿月不会是真信了那个传说吧?哎呀,这孩子!那地方可不是人去的!”
长庚听景洪讲了关于九路寨的那个传说,问道:“那个九水汇聚之地,真的存在吗?”
景洪摇了摇头,“这个老头子就不知道了。唉,都说了只是传说了。”
长庚行礼道了谢,便离开了。他回到自己的那间屋子,在书架上找出荆山一带的地图和地方志,将地图摊在书桌上,仔细的研究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支笔,时不时的画出一条线……
阿杰在一旁看了良久,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已经站在一旁开始打呵欠了,冷不防长庚突然出声道:“阿杰,我出去一趟。”
阿杰立马惊醒了,抬眼便见自己公子已经将那份地图卷了起来,便问道:“公子是要去哪里?”
长庚道:“进山。你留在这里等着,不许跟来。”
阿杰一惊,急道:“那怎么成?公子,你的身体……”
长庚皱了皱眉,将那份地图揣进怀里,淡淡道:“听话。若是莫楼主问起,就说我找到阿月的线索了。”
阿杰眨了眨眼,“真的?师父在哪儿?”水镜月在的时候,他叫师父叫得左一个不情愿,右一个不乐意,如今倒是一口一个师父的叫得实在。
长庚伸手敲他的额头,“平日里也没见你多喜欢她,怎么,这会儿知道着急了?”
阿杰扁着嘴,道:“我只是觉得刚拜了师,还没学到本事,师父就没了,太可惜了。”
“嘴硬。”长庚看了他一眼,“阿月于你我都有救命之恩,你不可忘了。”
阿杰垂眸,点头,“阿杰记得的,这世上除了公子,就只师父待我最真心。”
长庚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心等着。”说着便出去了。
***
水镜月此刻在哪里呢?
长庚猜的不错,她的确是去了传说中九水汇聚之地,囚禁了九条龙的水下地宫。
那天听景洪说起九路寨的传说,水镜月想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那个所谓的水下神宫是不是真的存在,而是怎么甩开一帮子人,独自前去查看。
她倒不是信不过谁,也不是在防备谁。只是,关于五行石这事,她一直都觉得很荒谬。若不是同水离城的那个交易,即便江湖人在这里睁得头破血流,她也懒得来瞧一眼。
不管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她既决定了要找,必定是会全力以赴的去争取。但是,她没理由让别人跟着她冒险。
风寻木虽然也是来寻五行石的,但她清楚他的个性,更清楚闲云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岛上住着的又是些什么人。他此行,估计有一半是为了责任,但还有一半是为了什么呢?她知道他有事瞒着她,只是他不说,她便不问。
至于唐小惠,她原本就是被她拉下水的。唐小惠的个性跟风寻木有几分相似,却是比他更为任性妄为,更加无法无天。她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倾心相交的朋友,她不希望她有事。
至于莫风华,若是五行石之事是真的,或许她会感兴趣。但是,水镜月不确定五行石是不是只是个传说,更加不确定那个所谓的水下神宫是不是真的存在,即便存在也可能并不是方脑石所在之地。墨华楼如今被一众江湖人盯着,又有朝廷在一旁观望,她若出了什么意外,墨华楼上百号人就遭殃了。
交情越是好,她越是不该牵累他们。
或许她这么做,他们会责怪她,唐小惠估计会暴跳如雷,风寻木估计会不理她,莫风华估计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自私。可是,至少,他们都还活蹦乱跳的。
那天晚上,她站在九路寨的山顶,背着月下无影刀,任雨水打湿了衣衫,看着天边如蛟龙般的闪电,她想起那传说中的九条龙。若那个传说是真的,说不定,她还能实现九个人,不对,是九条龙的心愿。
这么想着,她觉得,即便真的这么死了,也不算是毫无意义的吧。
她淡淡的笑了,纵身一跃,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毫无声息的消失那湍急的白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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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地宫
九水汇聚之地的水下地宫在什么地方呢?
水镜月想得很简单,既然是九条河流的水都会在那里汇聚,她就跟着水流的方向走就行了。
她看过荆山的地图,这九条河表面上并没有汇聚在一个点上。那么,就只可能是地下河了。
所以,她一头扎进激流之中后,便往更深处的水下游去了。
她生在江南水乡,又有个一言不合便把她往暗河里扔的师父,水性自然是不错的。
不过,她下潜了约莫一丈深,便到河底了。她踩着河底的鹅卵石,竟在水下施展起踏月步来,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游行,如同一只海鲨一般迅捷,竟是比在陆地上是还要快几分。
天色微明的时候,水镜月从水下冒出头来,发现此处果然已经不在荆山范围内了。这一次的尝试算是失败了。不过,她并不着急,即便那地宫真的存在,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她找到。
稍作休息,她沿着河流逆行,又回到了九路寨。
即便是地下暗河,总有一个地方是跟地上河流是相通的吧。
不在下游,便往上游找找。
雨一直在下,峡谷中的水位越来越高,水流也愈来愈急,水底的流速相对缓一点,阻力却也是极大的。
逆流而上自然是要慢得多,不过,水镜月这次却是没有再用踏月步了。她走得很慢,看着似乎有些吃力,河底的卵石都往地下深入了几分……
她觉得这么慢慢走,似乎比是踏月步更累,闭气的时间也短了许多。
她突然想起了十二岁那年,乌炎临走前跟她的那段对话——
那日清晨,乌炎站在美人峰的山顶上——“阿月,你的性子,并不适合练乌炎心法。”
她低着头,无法反驳——她十岁之时便突破了乌炎心法的第八层,她的舅舅林听海笑着夸她有天赋。当时乌炎就说过这句话,她不服气。可是,两年了,她的乌炎心法再无寸进。
乌炎这次却没有羞辱她——“阿月,你觉得乌炎心法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抬头,眼睛里全是困惑。
他并没有回答——“阿月,你知道乌炎是什么意思吗?”
她眨了眨眼——“太阳?”
他转身——“阿月,你的刀很快,但无论多快,总是到不了极致的。”
她还未明白,他便已经消失在天际了。
那么多年,他临走前第一次跟他讲道理,第一次跟她讲解她学了九年的心法,却是比明心和尚说的话更让人难以捉摸。
——
乌炎,太阳吗?
快,是没有极致的,还是说那个极致是她无法到达的呢?
水镜月站在水底,透过湍急的水流看头顶的天空,却是一片白雾茫茫,什么都看不见——
是了,水面之上也是水,河流之外也还是河流。
她这么想着,脚下仍旧下意识般的走动着。突然,她感觉脚下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未回过神来,就被一阵吸力拉进了河底的深渊,那感觉仿若是在沙漠中遇到流沙一般。
水镜月先是一惊,明白发生什么之后,便镇定下来,嘴角甚至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还未及扩散,她整个身子便被一股巨大的激流席卷,高速旋转的水流撕裂着她的身体,如同陷入海上飓风一般——
不过,很快,她便感受不到那股晕眩与疼痛交叠苦楚了,她成功的晕了过去。
***
水镜月醒来的时候,有些迷糊。
她半边身子浸在水中,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坚硬的岩石,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这景象太过熟悉,让她一时间误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从小长大的“老鼠洞”,或者这些年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过是她晕倒在“老鼠洞”的暗河中时做的一个梦。
她想站起来,刚动一下,便觉得全身的骨头跟散架了似的,疼得她咬紧了牙关。她躺在冰冷的粗糙的石头上,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水镜月终于感觉好些了,身上的衣服也不那么湿哒哒的了。她盘腿坐了起来,继续调息内力。接下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她需要她全身的感官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又一个时辰过去,水镜月终于起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概是那水下的急流太大,面巾被冲走了。
不过,这地方一丝光都没有不说,除了她也没有其他人了,戴不戴面巾也不所谓了。
水镜月解下背在背后的月下无影刀,伸展了下四肢,便顺着水流的方向继续往前了。
没走多远,前方转弯的地方便出现了淡淡的光芒。那光芒五颜六色的,如同海底的珊瑚礁一般绚烂夺目。
水镜月被那光芒吸引了,却将右手按在了刀柄上,脊背僵硬了几分,似是黑夜中随时准备出击的野兽一般。
在黑暗中行走得久了,蓦然的光明,越是璀璨,越是让人心生戒备。
转弯之后,水镜月看清了光源,不由诧异。那些发光体就镶嵌在洞顶上、墙壁上、地面上、水体中,这岩石中似是擦杂中一种宝石,温润的光泽如同夏夜的银河一般,只是,这银河似是会变色一般,从不同的角度看,那颗颗宝石的颜色竟都是不同的。五彩的光芒交织在空气中,汇聚在幽水中,将这洞穴营造得仿若一个梦境。
水镜月继续往前走,安静的洞穴里只有淙淙的水流声,长长的五彩石铺就的通道,到底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
她想起了三岁那年独自走进那座“老鼠洞”的情形,那个时候她不会武功,甚至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却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洞穴里走了三天。她不是不害怕,不是不胆怯,不是不犹疑,她也曾想过转身往回走,但或许是骨子里的那股天生的倔强,一直支撑着她,告诉她要继续走下去。
她总觉得,前方一定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三岁时,她在黑暗的尽头找到了她的师父,她整个童年的太阳。
十八岁时,在这梦幻的光影尽头,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水镜月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倾听着什么——
空气中隐隐约约间似是传来一阵哭声,声音不高,像是孩子的悲戚,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似乎来自非常遥远的地方。
那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萦绕回荡,听得久了,竟似是一曲悲歌一般。
这,难道是被囚禁的九条龙发出的悲鸣吗?
前方的视野突然开阔起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洞厅,无数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水流顺着石柱滴落,汇聚在暗河里。暗河的水面在这里也变得宽阔起来,似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水流的速度几不可察,幽黑的水面泛点涟漪,水波交叠着此消彼长。
那如孩童哭泣般的悲歌在这里听得格外清晰,水镜月顺着声音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