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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上啊,难不成还要我帮忙?”
见他仍老老实实的任头脸捂在披风里,整个人半晌都没有动弹,许含章不由催促道。
“哦……”
凌准呆呆的应了一声。
然后,他的手鬼使神差的动了起来,将披风往下一拉,罩在了他的肩膀上。
再然后,他细心的整理着披风的边边角角,力求能穿出熨帖的效果。
许含章愕然。
不就是披一件衣裳,用的着这么严肃么?
但很快,她的愕然就变成了哑然。
屋子里的气氛亦陡然一凝。
“哈哈……”
打破沉默的,是楚六娘银铃般的笑声,“我很久没见过这般娇滴滴的少年了,哈哈……”
“噗……”
许含章哑然过后,便是失笑。
“……”
凌准的身体再度僵住。
他突然很想学戏文里娇羞的小娘子——以袖掩面,夺门而出,然后跺跺脚,赌气说自己再也不来了。
“好了。”
许含章知道他是个面皮薄的,怕他真会着了恼,连忙掐了掐自己的掌心,一本正经的开口,“楚娘子,可否把那些事说给我听?”
“可以。”
楚六娘也收起了笑意,肃容道。
她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给对方解惑的。
况且,那口怨气她憋了这么多年,也是该找人好好的倾诉一下了。
“要不,我去外头守着?”
凌准抢在她开口之前,迅速的站起身来,说道。
她要说的,只怕都是些女子的私房话。
有他在,只怕会让她很不自在,不能畅所欲言,更不能对许二坦诚相告。
“那我也去!”
宝珠这会儿忽然有了做婢女的觉悟,自告奋勇道。
许含章顿时无语凝噎。
难道自己刚才做的那一切,还不够让宝珠清醒吗?
莫非,自己还是太过含蓄了?
“那好。”
楚六娘却无比妩媚的一笑,“有劳这位小郎在门外守着。”
说着将视线转向了跃跃欲试的宝珠。
“至于你,就去窗外守着。”
门外和窗外,听着虽近,却隔了数步的距离,无法暗送秋波,更别提脉脉私语了。
“好。”
凌准大步流星的退到了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宝珠在原地扭捏了一下,终究不敢向楚娘子讨价还价,只好低着头走了出去。
在走至门口时,她忽地抬起头,眼里水汪汪的,红唇微启,似是有什么话想要对凌准说。
“咳。”飞快地向月边涌去,皎洁的月光顷刻黯淡下去。
白日里肆虐无忌的暑意已然沉入地底,经地气一蒸,又化为一团团轻烟般的白雾升起,将整座清凉山笼罩其中。
山道上湿气氤氲,苔藓密布,稍不注意就会失足滑倒,跌入深不见底的山涧。
楚六娘见状,突然清咳了一声。
宝珠缩了缩头,立刻老实巴交的往窗边去了。
“……”
瞧着这一幕,许含章很是抑郁。
如果自己平日里也摆出这副架势,是不是就能震慑住宝珠了?她便再不敢吃里爬外,也不敢垂涎自己刚包下的一亩三分地了?
“许娘子。”
对面的楚六娘唤了她一声。
“嗯?”
许含章回过神来,,应道。
乌金西沉,残月东升。
一具具尚带着温热气息的尸首被扔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咕咚一声,是几颗头颅挣脱了颈上薄皮的束缚,滴溜溜的掉在了地上,转了好几圈。
大团大团的污血从尸堆里缓缓的流淌开来,浸湿了干涸的土地。
“今日之事,实在是对不住了。”
雍容的贵妇人漫不经心的抚弄着自己护得极长的指甲,“皇室的人借着西州战事吃紧,对士族发起了清算血洗。为了摆脱追兵,我们可不能轻易暴露行踪,只能委屈你们先上路了。”
她瞟了眼许含章的阿娘,眉宇间盈满了不屑之色,“女儿是个轻浮的,当娘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夫人,怎么处理?”
一个护卫上前问道。
“做得干净点,别留下一个活口。”
贵妇人漠然步入门外候着的马车,抬手放下了车帘。
耳边传来了利刃捅穿胸腔的喀嗒声。
殷红的鲜血喷溅了一地。
许含章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修罗场。
内脏,肠子,头颅,眼珠,残肢,断臂,纷杂的滚了一地,血腥味一阵紧似一阵的往鼻腔里钻。
一支火把掷到了高高摞起的柴禾上,很快就噼里啪啦的燃烧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人肉和碎骨的焦臭味。
爹爹死了。
阿娘也死了。
邻家的婶子死了。
拄着拐的老丈也死了。
襁褓里的婴儿也死了。
全村的人,都死了。
但她还不能死。
她不能哭,也不能喊。
更不能让人发现,白白浪费了爹娘的一片苦心。
她要死死的记住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后,倾尽全力报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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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白昼是冗长而枯燥的。
明晃晃毒辣辣的阳光肆意倾洒了一地,将庭院里的竹叶晒得恹恹的卷了边。
聒噪的蝉鸣声响个不停,无孔不入的往每个人的耳朵里钻。就在张天师以为他怎么也不会松口的时候,崔异突然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给出了答复。
“城郊的清凉山最是安静宜人,半坡处的东南隅又有藏风聚气之象,用来做阴宅是再合适不过的。”
张天师凭窗远眺了片刻,斟字酌句的建议道。
“好。”
崔异淡淡的点头,随后便走至屋外,很快就出了垂花门。
清晨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很长,孤独而萧索。
天色渐暗,暮霭苍茫。
“许二娘子,可以出来了。”
凌准轻轻叩着衣箱的盖子。
飞快地向月边涌去,皎洁的月光顷刻黯淡下去。
白日里肆虐无忌的暑意已然沉入地底,经地气一蒸,又化为一团团轻烟般的白雾升起,将整座清凉山笼罩其中。
山道上湿气氤氲,苔藓密布,稍不注意就会失足滑倒,跌入深不见底的山涧。(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阿娘
(全本小说网,。)
据说,他是在青楼里喝多了花酒,又醉醺醺的搂着一个当红的歌姬去湖上泛舟作乐,不慎遇上了风浪,便命丧黄泉。
“哎呀,真是可惜了啊!”
“正值壮年,就这么去了,只留下小六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唉,都是街坊邻居的,要是楚家有事,大伙儿就多帮衬一把吧……”
有的人,是真心实意的惋惜。
有的人,是藏不住,也不想藏的幸灾乐祸。
但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
只有当某件事被刻意的闹大后,所有人才全数活了过来,个个义愤填膺,嫉恶如仇,仿佛一夜间都成了正义的化身。
“那件事,便是不到两个月,我就被郎中诊出了身孕。”
尽管已时隔多年,楚六娘仍无法忘却自己当时所经受的屈辱。
当年,在爹爹死后,她没有哭,也没有病倒,在人前依然是镇定如常、风平浪静的模样。
因为,爹爹只有她一个女儿。
家中的丧事,还等着她去操办;铺子里的杂事,也等着她去接手。
只要她一倒下,族中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便会撕下仁善的面具,将爹爹留下的家业和田产侵吞一空。
“人人都说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丝毫不感念爹爹的养育之恩,只知道往钱眼里钻。因着区区十几两银子的账目对不上,竟不惜在灵堂外大吵大闹,和管事的婆子们撕破了脸。”
“他们懂什么?”
“他们只懂得假仁假义的那一套!”
“他们根本就不懂,我只有把每一个铜板、每一块碎银都牢牢的抓住了,才有找魏家小儿报仇的机会!”
即使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她也知道,一定是他害死了她的爹爹。
“有的时候,直觉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爹爹历来是疼极了她的,断不会在自家女儿亲事旁落,名声受损时还有心思去喝花酒。
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着可疑。
但楚六娘没有告诉任何人。
爹爹不过是去找魏家小儿要个说法,便死得那般蹊跷。
眼下她势单力薄,更需要小心谨慎一些,才能平安的活下来。
只有活着,才能有报仇的机会。
若是稀里糊涂的死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百口莫辩。
“那段日子,我全靠一口心气苦苦撑着。待操持完了爹爹的丧事,看着他入土为安,看着铺子仍正常运转后,我才放心的大病了一场。”
楚六娘忽地露出了带着浓浓嘲讽的笑意。
“然后,我的好阿娘回来了。”
“我看着她,只觉得十分陌生。”
因为,自己已有许多年没见过这个人了。
“在我四岁的时候,她找到了更好的去处,不顾我的哭喊和爹爹的挽留,一拿到和离书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人人都劝我爹爹别等了,说她既然是去做官夫人了,就没有再回来当商人妇的道理。”
“很多人都热心的给他给他张罗着续娶的事,但他没有点头,仍固执的等上了五六年,才彻底死了心,说是要给我找一个新的阿娘回来。”
“可是,我很害怕。”
“听说没了娘的孩子是最容易被后娘欺负的,不给吃饱穿暖不说,长大后更是会被她随便找一户人家打发了,之后便不再理会你的死活,就当家中已没有了你这个人。”
“我还听说,只要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爹爹会跟后娘生很多的儿子,然后……他便不会疼我了。”
“于是我又哭又闹,逼得爹爹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歇了续娶的心思。”
“但他又有了别的心思。”
“他想让我做官夫人,想让我比阿娘还过得风光,想要争一口气。”
“所以,他才会轻而易举的入了魏家小儿的圈套,以至于丢了命。”
“虽然把责任推到她头上,是很没道理的。但是……如果不是她,我爹爹也不会起这种念头啊。”
楚六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
“在我爹爹苦等着她的时候,她没有回来。”
“在我蒙着被子哭泣的时候,她没有回来。”
“在爹爹因意外而亡故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回来。”
“而就在我生病的时候,她回来了。”
“可是,那时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有些高兴,觉着在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亲人惦记着我。”
“她对我很好,一口一口的喂我吃药,亲手给我熬粥喝。”
“渐渐的,我放松了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和她以母女相称了。”
“我还把爹爹的死因说给了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