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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宝珠也种了这个?”
许含章懒得听他细说蛊毒的大趣味,直截了当的问道。
“是。”
周伯的眉头拧了拧,“她的反应,是最让我失望的。”
“她只是听你提了提魏主簿的事,就春心大动,不能自抑;而后只是见了对方一面,就立刻两腿发软,面红耳热,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再后来,她只是被凌家的小郎顺手搭救了,便让她骨头都酥了下去,走不动道了。”
噬心蛊加蛇蛊,两样如此珍奇的物事叠加到一处,产生的效用竟和下九流惯使的软筋散没什么区别。
这怎能让他不失望,不痛心?
“哦?”
许含章回想着宝珠两日来的种种异状,似乎是吻合了周伯所说的蛇蛊,但……
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但她没有立刻出声质疑,而是平静的看着他。
他一定还留了什么杀手锏,要等到最后关头,才会搬出来。
“这些事,我都是顺势而为。只有一样,是刻意安排的。”
果然,不多时,周伯便露出了一个无比森然的笑容。
“你以为,世间所有的久别,都会等来应有的重逢吗?”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诡秘的光。
这是什么意思?
虽则心里一惊,但许含章的脸上除了平静,便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若没有我插手,凌家小郎是断然遇不上你的。”
周伯显然是很不满意她的表现,索性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
“在城中下起了第一场雪时,他恰逢休沐,便受邀去了同僚的家中赴宴。”
周伯端起了半杯残茶,慢慢的啜饮着。
“他在席间只喝了几杯,就有些醉了。”
“因为,我在酒里下了尸蛊。”
“出府后,他之所以会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道在牵引着他,让他沿着河堤一直一直的走下去,不知疲惫,恍恍惚惚的走到了你所住的街巷附近。”
“直到遇见你的那一瞬,我才解了他的蛊,他才得以从那种行尸走肉的状态中清醒。”
“但是,他是不会发现我在其中所使的手段的。”
“他只会觉得,这是命中注定,这是老天的安排。”
“而你,也会和他抱有同样的想法。”
周伯无声的大笑着,脸上的皱纹几乎全挤到了一处,将耷拉着的眉眼都要覆盖了,看上去甚是狰狞。
“之后,我依然是顺势而为。”
“我看着你被宝珠引去了窑场,看着他也同你一道去了,看着那个庸俗至极的妇人死去,看着那个自作聪明的天师碎成了肉块。”
“他自以为安排周全,自以为算无遗策。”
“呸!”
“他懂什么?最好的安排,就是不做安排。”
“只要是插手太多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他还没出长安,就被崔家的那位公子盯上了,却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马上就能捞到天大的好处了。”
“而我,是和他不同的。只要我不现身,便没有人能发现得了!”
周伯终是笑出了声来,似是张狂,又似是苍凉,“可是,他这样的蠢货却能风风光光的在人前招摇撞骗,备受尊崇!而我只能躲在益州城的商户家中,做一个老实巴交的管事,连地位低下的姬妾都能来欺辱我、踩我一脚!”
“我还得小心翼翼的打磨你的本事,却又不能让你出了岔子!”
“我还要毕恭毕敬的照应着你,生怕短了你的吃穿,缺了你的家用!”
“我还不能让你识破了,否则,就是丧命的下场!”
他的脸孔渐渐变得有些扭曲。
“不过,你很有自知之明!你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扫把星!只要谁碰到了你,就得倒霉!”
“宝珠那丫头要是没被你挑中,那大可以找个普通的新主家,老实本分的做工,断不会又是对着男人发痴,又是差点被狱卒羞辱!”
“而魏府的人要是没遇上你,那现在仍是能勉强维持着明面的和气,断不会家破人亡!”
“要不是你把崔异招来了,那我唯一的孙子就不会被乱箭穿心,凄惨无比的钉死在了树桩上!”(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三十四章 灾星
(全本小说网,。)
林间那个妖冶无状,烟视媚行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孙子?
许含章闻言,顿时有些吃惊。
不过,她没觉得对方的死有什么好惋惜的,也没觉得崔异的做法有什么不厚道的。
活着,只能受尽屈辱。
死了,反而能保住最后的一丝尊严。
虽然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面对着周伯字字泣血的指责,许含章的应对是以袖掩口,悠悠的打了个呵欠,“换做是从前,我可能会真的觉得愧疚,觉得是自己给旁人带来了厄运,甚至……会考虑自己是否该以死来谢罪。”
但眼下,她是不会的了。
“从以前到现在,你一直就想的太多了,只晓得埋怨自己,责怪自己,什么事都想自己大包大揽下来。这算不得坚强,顶多是逞强罢了。其实……有的时候,你要学着让别人帮你分担,不要一味的拒绝。你的肩膀,可以让我靠。相应的,我也可以让你靠一下。”
在去到魏府的那一天,有个人曾对她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说得很有道理。”
许含章双眼微眯,意味深长的说道:“有的时候,我是该学着让别人帮我分担了。或者说,也可以让别人帮我背一下黑锅。”
“你说我是个扫把星,姑且……算是吧。”
“你说旁人碰到我,会很倒霉。可他们为何不知道躲开,还要眼巴巴的凑上来?这能怪我吗?归根结底,只能怪他们自己不长眼了。”
“若不是张天师对我起了恶意,就不会被你和崔异各自算计了一把,死无全尸。”
“若不是魏主簿如狗皮膏药般粘着我不放,也就不会落了个家破人亡,名声扫地的收场。”
“若不是你借着打磨之名,别有用心的挫磨我,就不会被我重伤至斯,衰老成如今的这幅模样。”
许含章唇角微微一扬,“以上种种,都与我何干?非要细究的话,那就只得怪你们自己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找死。”
“至于余娘子等人,的确是被我连累了。”
“但也只是连累,并不是加害。”
“下黑手的人是你,种蛊的人亦是你。”
“你才是罪魁祸首。”
“真要论起来的话,你才是扫把星。”
“跟你沾上边的,个个都是非死即伤,没一个有好下场。”
末了,许含章煞有介事的总结道:“而从头到尾,我都是无辜的。我的心性,比池塘里的白莲花还要纯洁;我的品行,比苍山上的雪松还要高洁。”
然后,她鬼使神差的想起了魏母在诉苦抱冤时惯用的路数,立刻抿嘴歪头,双手托着腮,不停的眨巴着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娇声道:“其实,我也想不到啊……我也不想的……我也没办法的啊……总之,都是是你们逼我的呀。”
“你……”
周伯顿时被恶心得不轻,很想指着她的鼻子怒斥一句不要脸的,但瞧着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剩余的那三个字竟是被生生噎在了喉头,半天都挤不出来。
“至于你说的久别重逢,命里安排那一套,我是一点儿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相信,就算是没有你的插手,我仍会和十一重逢。”
这是她和他的缘分。
这是她和他的事。
所以,也只能由她或是由他说了算,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许含章含笑说道:“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总以为没了你这个周屠户,旁人就得吃带毛猪。”
说着顿了顿,“另外,我很好奇,你和周三郎相处了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周三郎的死,着实来得蹊跷。
明明是正值壮年,又一直过着富足安稳的好日子,没受过什么摧折,却在一夕间得了重病,没多久便撒手人寰。
就算是姬妾多了点,某方面行事频繁了点,也不至于会‘殚精竭虑’,继而英年早逝。
“他不过是个会耍点小聪明的商户小儿,能和我有什么感情?”
周伯神色冷淡的道。
当初为了能尽快在益州安顿下来,他便选中了周三郎为目标。
有点儿小头脑、小本事,在人情世故上却天真得要命的周三郎。
偶有奇思妙想,却不被旁人所理解的周三郎。
常常看着天上的月亮,哼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周三郎。
见了‘饿昏’在大门外的他,便毫不犹豫的收留他的周三郎。
“周伯,这是我新制的枇杷露,您赶紧试试,看能不能把积年的嗽疾治好。”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人在屋内站定,倏地转过头来,手里捧着一个黄澄澄的小罐,眉眼含笑,大步朝他走来。
“我可能是要死了,您……还是趁早为自己打算吧。”
那人转眼又躺在了榻上,脸色灰白,“我在票号里给您留了笔养老的钱,另外,城北的庄子归到了您的名下……西街的几间铺子,都是您的……您操劳了一辈子,该好好享清福了。”
“他懂什么?他明白什么?他还敢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瞧着我,可怜我……像这种蠢笨的人,哪可能和我有什么感情!”
想着那一幕,周伯的神色骤然变得凶狠,又斩钉截铁的将话语重复了一遍,似是这样便能驱散心中所有的迟疑。
“哦?”
许含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所以,你就害死了他?所以,你就故意把那个妖道引上门来?所以,你把我也引了过来?所以,你在操持他的丧礼时,会那般的伤怀和憔悴?所以,你在看到那些姬妾胡闹时,会替他不值,会愤怒成那样?所以,这就叫没有感情?”
尽管是在表示疑问,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
“我只是想着我孙子的年纪应该也和他也差不多大了,一时心中感伤,和他没什么关系。”
周伯的神色仍是狠厉的,眼角的皱纹却不自觉加深了几分。
“哦。”
许含章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你何必要解释这么多?其实,你是因为他的死,才会看我不顺眼的,对么?”
这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想到了魏主簿将爱妻的死迁怒到她和凌准头上的行径,遂有感而发。(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魇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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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良久,周伯缓缓的放下空了的茶盏,嘶声道:“他本不该死的。”
“这些年里,我早已见惯了生死,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在我离开部族后没多久,我的儿子儿媳便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子。偏生……他身体孱弱,是个先天不足的,无法为族里繁衍子嗣,就被巫女做成了药人。”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苍凉的意味。
“得知此事时,我并没有多么的伤心,只是麻木,还有些许的茫然罢了。”
既然他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