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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前方有个吴娘子在明处虎视眈眈,一旁有南诏人在暗处藏头露尾,摆明了是一个迈不过的大槛,甚至有可能就是她命中注定的大劫,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半刻钟后。
许含章从马车上下来,快步走进了长兴坊,来到视线所及的第一所宅子前,却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墙根下绕了一圈,确定了此处的风水和格局都不错,而且规制也不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能有的,这才暗自放下了心,取出袖中揣着的金步摇,叩响了一侧的角门。
“这位娘子,快请!”
门房虽穿戴得很俗气,一咧嘴就是一口大金牙,手上更是带着好几个成色上佳的玉扳指,言语间却没有半点暴发户的显摆之意,待她很是有礼。等瞧见她出示的金步摇后,他先是神色大变,紧接着态度就愈发客气了,小心翼翼的将她迎进门去,并伸手招来两个婆子,把她往偏院带去。
“娘子,车马已经备好了。”
又过了半刻钟。
许含章还未将杯中的热茶喝完,婆子们便去而复返,垂首立在了两步开外的地方,无比恭谨的说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章 远行
(全本小说网,。)
后院的侧门外,停着一辆颇有些眼熟的马车——厢板鎏金嵌玉,描着栩栩如生的牡丹图案,看上去无比的富丽大气,车帘用的是花纹繁复的蜀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好不华丽。
只是一瞬的工夫,许含章就记起是去年在城外和卢氏偶遇时,对方所乘坐的那辆。
“之前……我去崔五娘家中驱邪,却不料被她的某位族兄纠缠上,硬要逼着我做他的外室,全不顾我早与十一郎定下了亲事……”
她还记起了自己在和卢氏同车后,为了将背上的伤搪塞过去,便顺口胡诌了一番,成功博得了对方的怜惜。直至今日,还通过这份怜惜,不要脸的捡了个现成便宜。
看来,自己在卖惨这方面其实挺有天赋的,几乎是无师自通,浑然天成,端的是楚楚可怜,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但是……
假如自己说的那番话不慎传了出去,最后传到了崔异的耳朵里,那她就没脸见人了。
应该不会有那一天的。
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绝对不会!
许含章暗暗攥了攥拳头,想道。
“娘子,请。”
片刻后。
那两个婆子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出来,扶着她坐上了马车,一左一右的守在她的身侧。
随后,一个面目陌生的车夫甩了甩鞭子,马车立刻就飞快地朝城门处驶去,因着马车上特有的世家的徽记,在城门口自是没有遇到任何的盘查,便轻松出了城,往官道上奔去。
“这一堆,是绞开的碎银,打尖住店时可以用。这些,是最好使的通宝,在外头吃饭时就用它们;这个,是钱庄里的银票,娘子若是有大花销,就可以去票号里兑了。”
“这件外衫是粗布的,那件袍子是麻裳的……娘子你可千万别嫌弃,毕竟出门在外,还是财不露白为好。至于里头的衣裳料子,那都用的是上好的单丝罗和绢衫,一点都不含糊。”
婆子们将包袱打开,热络而不失谦恭的介绍道。
“有劳你们费心了。”
许含章微微一笑,向二人真心实意的道了谢。
其实,她们完全可以扔给自己一包银锭,让自己在外头福祸由天、自生自灭就得了,哪用得着这般费心,这般周全?
“另外,烦请转告夫人一声,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亲自登门拜访的。”
而卢氏那边,想必是摆出了极为郑重的态度,才会让她们将自己重视成了这样。
“娘子不必客气。”
婆子们连忙说道。
“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许含章忽地收起了满眼的笑意,正色道:“到了驿站,你们就赶着马车回去吧,不必管我了。”
“这……”
婆子们惊疑不定,交流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自家的夫人早早就交代了下来,说如果有个小娘子拿着她陪嫁的那支金步摇上门,就一定要好生招待着,同时尽量用最妥当的手段护着她离开长安。
可她一来就急着要走,丝毫没有留下来被好生招待一番的意思就算了,眼下还想拒绝掉事先做好的安排,独自上路?
这怎么行?
这怎么使得?
“有句话叫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其实无需这般费事的,只消送个三十里,再给我备一匹快马就好。”
还未等二人出言来劝阻,许含章就斩钉截铁的道:“你们的夫人能把我送出城,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接下来的事,就不好再让你们费心了。”
今时不同于往日,她已对自个儿的骑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自信,认为骑马上路是可行的。
更何况,若是坐着马车出远门的话,且不说脚程会慢上很多,光是要拖上一个车夫和两个婆子随行,沿路就够扎眼的了,也容易引发很多潜在的麻烦,说不定还会把他们给带累了。
到了驿站,许含章拿着包袱径自跳下了马车,在婆子们万分担忧的目光中,淡定的等着车夫为自己雇一匹快马来。
过了一会儿。
车夫没有回来。
许含章却隐约听见了一阵细碎的马蹄声,以及颇有些熟悉的响鼻声。
她不禁惊愕的转过头去。
果不其然,一匹毛色白里带红点的桃花马从官道上奔出,大喇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会来这儿?”
半晌后,许含章才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一手抚摸着马头,不可置信道:“难不成……是他让你过来的?”
它一直都被关在崔府的马场里。能把它放出来,还让它溜达这么远的,除了崔异,就没有旁人了。
“等学会了骑马,你就知道其中的好处了。至少,你若是想开溜了,也能跑得快些。”
许含章想起了第一天练习骑术时,他对自己所说过的话。
现下想来,还真有几分微妙的宿命感。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知道了我的打算?”
她一边翻身上马,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顺带往官道上望了望,却没有看到崔异的人影。
这……
是默许她出远门了?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用不着这般的矫揉做作,在明里淡定的装成无意插手的模样,暗里却吃力的耍起了小心眼,想借着出府捣腾火药的机会开溜。
不过,他真的能放她一个人出门?绝没有让人在暗中跟着?
许含章这次往四周望了望,并没有察觉到那些暗卫惯有的痕迹,不禁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依她的习性,素来是自己的烂摊子自己解决,从不想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只要是一个人上路,她便没有多余的顾忌,自然也就能放得开些。
“几位,都请回吧。”
许含章握住了缰绳,含笑向婆子们打了个招呼,接着便策马而去,只留下一地滚滚的烟尘。
桃花马虽看着温柔秀气,跑起来却是神骏而有力,一番风驰电掣后,就奔出了数里之外。
照脚程和时间来推算,凌准叔侄俩应是已经到了村子的附近,此时要么是在琢磨着该直接进去看看,要么是犹豫着在周遭打个转,找找吴娘子的行踪。
是夜。
月色如水。
许含章下了马,钻进一座僻静的山林,在坟地里短暂的歇下,拿出在路上买的干粮,草草的啃了两口。(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一章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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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非是对坟地有什么非同寻常的情结,只不过孤身在外,无论是投宿在农家抑或是住进驿站里,细想起来都多有不便,还不如歇在坟地里来得安全,来得省事。
“嘶……”
等填饱了肚子,她便找了棵较为高大的树干,缓缓的将身体倚靠过去,然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痛呼。
她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骑术。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她大腿内侧的皮就都磨破了,不时的往外渗血,若是再骑上一段路,估计就会像小产了似的血崩,将里裙和亵裤都染得血迹斑斑。
偏生这荒郊野外的,她既找不到纱布和草药来给伤处敷上,又不好意思把外裙直接撩起来,伸手去按揉那个部位……
所以,她只能默默忍着了。
“唉……”
良久,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犹记得今年以前,她每天过的都是胆战心惊的日子,什么样的苦,什么样的痛,她都经受过,甚至连利箭穿体而过的撕裂感都能面不改色的捱过去。
可如今不过是破了点儿皮,流了点儿血,她就撑不住了,叫疼了。
真是越来越娇气,越来越不像样了。
许含章自嘲的一笑,慢慢的沿着树干滑坐在地上,微眯着眼,准备打一个盹儿。
而林子外,桃花马正欢快的在溪边喝水,并对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看了又看,似是在欣赏自己秀丽的身姿。
忽然间,月亮悄悄的隐进了云层里。
无边无际的黑暗朝天地间涌来。
与之一道而来的,还有一层又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下一瞬。
桃花马的四蹄忽然变得僵硬。
它虽是被圈养在马场里,没有跟随崔异真正的出外打过猎,见过血,但它毕竟是有灵性的,能清晰的感受到未知的危险正在向它靠拢。
明明没有风,它颈上的鬃毛却被吹得十分凌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环过了它的脖子,正冷冰冰的抚弄着。
而平静的水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张张光怪陆离的人脸。
他们面无表情的望着它,似是下一刻就要从水中伸出一双双白骨尖尖的手,将它拖下去。
“过来!”
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桃花马被惊得嘶鸣出声,随即扬起四蹄,不要命的往林间奔去,一路惊飞野鸟,踏破落叶无数。
“那些只是鬼,没什么好怕的。”
许含章吃力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它的脑袋,安慰道。
说来也是她疏忽了。
宿在鬼气森森的坟场里,对她来说,是最佳的选择。
但对它来说,就是最坏的待遇了。
“没事了。”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它的额头上。
经过老者的开导,她已不再会轻易动用自己的血气施术,而是改用轻飘飘的纸符来应付。
桃花马觉得鼻头被垂下来的纸张挠得有些痒,便不满的喷了个响鼻。
但自从这玩意一贴上,那些影影绰绰的乱象便都消失不见了。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正常的不得了。
于是它没有任性的把这张纸符蹭掉,而是讨好的放下四蹄,趴坐在了许含章的旁边,让她靠着它,把它当成了一个肉垫来用。
“它身上没有虱子吧?”
马儿好不容易谄媚了一回,许含章却蹙着眉头,在心内默默的嘀咕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
马儿终是撑不住了,很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不打算继续为这个能干的女主人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