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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构无暇去听他劫后余生的感想,只一径的催促道:“先去大慈恩寺上个香,去去一身的晦气。”
说着就下意识的伸手,推了推他。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只这一推,他的脑袋立刻就滴溜溜的掉下,滚落在地。
而空洞的脖腔上,一层层皮肉逐渐绷紧,直至透明得能看见里头的血管和青筋。
然后,里面慢慢的钻出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蛇头,正瞪着一双冷森森的竖瞳,不断的朝沈构吞吐着信子,腥臭的涎液顺着齿缝流出,打湿了沈构的衣襟。
与此同时,湖底的巨石突然动了动。
红黄相间的裙角再次浮了起来。
就如一条蠕动的,没有头颅的蛇身。
而沈构如泥塑木雕般立在原地,双眼慢慢变作了蛇也似的竖瞳。
他的背后,多了一个扭曲的影子。
画面渐渐模糊。
一缕青烟在眼前袅袅的散去,化作虚无。
……
……
“原来是这样。”
许含章缓缓睁开了眼睛,一边叹息着,一边疑惑道:“难不成,这就是魇术?”
很久之前,她就从周伯那儿听说过魇术的存在了。
“有一天,他突然说自己的脑仁疼,还说做了个噩梦,具体的内容已不太清楚了,只依稀记得有一个打扮很古怪的女子,脚下盘着条吐信子的大蛇。”
“他这是,中了魇术。”
“我于蛊之一事上颇有浸淫,但对于魇术,却是无能为力的。这是历任的巫女才能掌握的本事,而我……根本无法破解。”
“我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失了魂,脱了相……他的眼瞳竖起,就像是蛇的眼睛……他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头顶长出了蛇一样的鳞片……”
他将周三郎的死因归为魇术,并将魇术形容的神乎其神,无所不能。
“魇术,也没有他说的那般了不起。”
崔异当时却将魇术贬的一文不值,言语间十分不屑的样子。
两相一比较,她当然是相信崔异了。
而眼下这桩怪事同样是和蛇有关,同样是和南诏人有关,同样是变作了竖瞳,可沈构在人前一直是正常如初的面容,没有产生任何骇人的变化。
这究竟是魇术,还是别的什么?
“是魇术的一种。”
见她终于没有把注意力一味的放在红裳女的身上,崔异便悄悄的放下了心,开始有兴致解答她的疑惑了,“你如果不是一心捣鼓着赚钱的营生,能抽时间在书楼里多呆一呆,就能看到相关的典籍了。”
据典籍所记载,魇术和蛊术是截然不同的,压根不需要实物介入,只消以梦、以意识、以念力、以血气为引,就能起到施术者想要的效果,伤人于无形之中。
“至于魇术的种类,自然是通过引子来区分的。以梦为引的,那中了术的人就会像周三郎那样面目全非,无比痛苦的死去;而以血气为引的,下场多半就会像沈构那样,外形虽无明显的改变,内里却悄然换了血,变作了另一个‘人’。”
他仍是把‘人’字的音咬得很重。
“所以,他已经不能完全的算作是人了?”
许含章会意的问。
“是。”
崔异点了点头。
许含章不再发问了。
细想之下,沈构不止是人,连鬼都算不上了。
难怪自己只能感应到一缕淡得快要消失的游魂,也只能看到他意识里的最后一幕画面,却看不到不久前的‘沈构’是怎么死了,是否和吴娘子有关。
不过,许含章已经隐约知道答案了。
说实话,她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不明缘由便救下了吴娘子;更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把吴娘子强塞给了崔异的部下。
但她不是一遇着事就自怨自艾,继而一蹶不振的性情。
在她看来,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再怎么后悔也无用,倒不如收起不必要的情绪,冷静的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十九章 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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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官道上,出现了六个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
他们骑着清一色的高头大马,拖着一辆普通的青布马车,正往长安的方向行去。
在一阵又一阵的颠簸中,吴玉姬眼皮微动,昏昏沉沉的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悄悄的掀起了车帘,往外面张望。
离长安,眼看是越来越近了。
吴玉姬很想回去。
但不是回长安去,而是回山上去。
如果就这样灰溜溜的返家,那自己所做的牺牲、所受的委屈都前功尽弃了。
更致命的是,自己的名节、自己的清白也保不住了。
念及于此,吴玉姬嫌恶的拈起了身上披着的外衫,目光里闪过一丝怨恨——那个贱人,她一定是存心的!只要自己穿着她的外衫遮羞,再配上发髻凌乱,容色憔悴的样子,加之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随行,然后给街坊邻居瞧见了,那八成会可劲儿的想入非非,并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是被人玷污了,而后一传十十传百,恨不得立刻就给自己坐实了污名。
而她,则是既收获了善良大度的好名声,又在凌准跟前赚足了面子里子,顺带还能把自己踩得永世不得翻身,再不能跟她争抢。
她的如意算盘,还真是打得响亮!
此外,她还真是个恬不知耻、水性杨花的货色!
一边吊着个阴阳怪气的棺材脸,一边又把凌准死死的攥在手心里,两头都不想落空。难不成,她是打算一女侍二夫了?
说实话,甫一照面,吴玉姬是未能立刻就将她认出来的,但一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姓氏,而且对自己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再看到她那张妖妖娆娆的脸,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想起来了,还猜测可能是凌准把自己出走的消息都告诉她了,她为着将自己严防死守住,同时看牢凌准,就死皮赖脸的跑来装好人、凑热闹。
接着,吴玉姬看到了她旁边立着的崔异,顿时想起了更多的事情——这个郎君,不是在益州的周府中就见过的么?而那时,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戴着帷帽,死活不肯露脸的小娘子。
仔细的回想着对方当时的声音,辨一下对方的身形,确实是她无疑!
原来,在益州时她就和自己打过照面了,却装疯卖傻,一径的看自己的笑话!
“贱人,贱人!”
吴玉姬恨得直咬牙,目光闪烁的望了望那六个精壮高大的男子。
她会不会借护送之名,行龌龊之实,索性让他们在路上找机会把自己轮番糟蹋了?
到时候,自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能这样!
绝不能!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她得逞!
但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坏透了的。
这六人就像是一堵冷冰冰硬邦邦的墙壁,管自己是委屈示弱、撒娇卖痴,抑或是哀哀痛哭、自杀绝食,都只能撞得个灰头土脸,无功而返的下场。
难道只能用自己的美色作为武器了么?
不!
不行!
吴玉姬忽地想起了不久前的那个‘陆郎’,想起他曾在自己身上肆虐过的痕迹,每一寸肌肤登时涌起了恶心黏腻的感受,几欲作呕。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死也不能!
“什么人?”
不知过了多久,吴玉姬突然听到了外头那六人齐刷刷的抽刀出鞘的声音,以及他们的厉喝声。
难道是遇上拦路的山匪了?
他们能打得过么?
万一山匪们见色起意,强行把自己掳走了,那该如何是好?
但如果发生了混乱,那……自己应该有机会趁乱脱身了吧?
吴玉姬又是提心吊胆,又是心思急转的,忙再次掀起帘子,往外看去。
只见道路的前方涌出了大片大片的黑气,如雾又如烟,明明轻飘飘的,偏生却如有实质,直压得人心里发慌,像多了块千钧重的大石头。
黑气中,隐隐飘来了一股子浓浓的腥臭味儿。。
而且,竟好像离她越来越近了。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即便她眼力再差,此刻也看得出绝不是山匪能折腾出的阵仗了,立时就吓得死死的揪住了车帘,想要尖叫,嗓子眼却无端端的痒得厉害,一开口,就似有绵软的、活的絮状物在喉间蠕,骇得她全身都僵住了,不敢动弹。
“你想回去吗?”
那股极端腥臭的味道忽地黏在了车帘上,黏在了她的手上。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狰狞、血肉模糊的男子,他通身都被阴冷的死气包围着,令人不寒而栗。
而他的声音是那样耳熟,惊得她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不、我不……”
她无声的嗫嚅着嘴唇,拼命的摇头。
因为,他就是死在她手上的陆郎。
难道他并没有死,是特意跑来找她算账的?
可是,他当时分明就是断了气的,连喉管都快被咬断了……
“我是来救你的。”
他表情僵硬的看着她,慢慢说道:“你如果还想走,就赶紧下来,随我回山上去。”
什么?
他居然是来救自己的?
吴玉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把他都弄成了那副模样,他居然还肯费尽心思来搭救自己?
这其中一定有诈!
不过,万一是他良心发现,觉得之前对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所以想将功补过呢?
他会有这么好心吗?
“是巫女的意思。”
男子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迟疑,慢慢的解释道:“是她想让你回去,和我……无关。你如果不想,就尽管和他们回长安去,我……不管。”
说着就僵硬的转过身,竟是要弃她而去了。
“我跟你走!”
吴玉姬纠结了片刻,心一横,眼里闪动着森森的寒光,“要不是她,要不是他……我哪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至于眼前这个通身都透着诡异和不寻常的陆郎,又有什么可惧的?
他活着的时候,她就能对付他。
而他死了,就更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大不了……
再让他死一次得了。
于是她果断从马车上出来,跟着他,一头钻入了茫茫的密林间。
黑气渐渐散去。
“人呢?”
“怎么不见了?”
“快找!”
待视野恢复后,六个男子惊讶的注视着空空如也的马车,立刻收刀回鞘,大喊道。(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二十章 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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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的这是什么路?”
在山林间如没头苍蝇乱窜了大半日后,吴玉姬十分警惕的问道。
其实在摆脱那片黑气后,她就能开口说话了,却一直按捺不发,到了此时,才终于忍不下去了。
“近路。”
陆郎木木的答道,“再走上半个多时辰,就能远远的看到那头的山坳了。而他们,都在。”
果然。
刚好只过了半个多时辰,吴玉姬就依稀瞧见了这几日来天天待着的山坳。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