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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疲倦,蹲下想取出睡衣换,蓦然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是朱二。
〃不要怕,是我。〃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在门外等得太久,混熟了,自有人放我进来。〃
〃我很累,不想说花哨的话。〃
〃我同你讲过,我跟陈国维是不一样的——〃
此刻对我来说,他们是一丘之貉。
〃如果你真的不同,请让我静一会儿。〃
〃我不明白,是你回头,想尽办法要与我在一起,记得吗,海湄,是你不肯罢手。〃
〃对不起,我要休息。〃
他逼近我,〃你不是要回去跟陈国维吧?〃
〃我实在累了,我不是你们的赌注,我不想再见你。〃
他伸手抓紧我的肩膀,用力摇我,我可以听到骨头格格发响。
我咬紧牙关死忍,〃朱二,别玩出火来!〃
他把我推倒在墙角,我趁这机会拿出枪来。
他先是一呆,随即笑了,〃啊,枪,是真枪抑或玩具枪?〃
〃滚出去。〃
〃你叫我滚?〃
我瞄准他。
〃我不相信那是真枪,我不相信你会开枪。〃
〃我只想你走。〃
〃是吗,我明明听见你叫我滚。〃
他真的发怒,脖子与头角都出现蚯蚓那样的青筋。
〃求求你,现在马上走,不要逼我。〃
〃你竟用到武器来对付我,你视我如垃圾,需要这样吗?告诉我,我们曾经快活过,说!〃
我们终于露出最丑陋的一面。
我摇着头,又退后一步,扳动手掣,他身后的灯泡应声碎为渣沫。
我错了,这样的手法用来应付陈国维是行得通的,他会怕,但不是朱二。
他的双眼溅出火来,〃射得好,〃他脱掉外衣,开始解衬衫的钮子,扯开衬衣,指着胸膛,〃这里,瞄得准一点,这是心脏。〃他轻蔑地说,〃没有关系,去掉我,仍不知有多少男人会得陪你跳舞,一直跳到床上去,陈国维说得对,你根本不值得,应该玩过就算了。〃
我垂下手,〃够了,〃我颓然说,〃走吧。〃
朱二还不感到满足,他扑向我,掌掴我,一次不够,两次,三次,另一只手来抢我手中的武器。
我嚎叫,〃不,不,住手!〃
手枪尺寸大小,食指卡在枪掣,无法动弹,抽不出来,我不该将它自手袋中取出,不该把它亮相。
我只感觉到他握住我捏着枪的手,用力拉,来不及了。
第二颗子弹射出来,声音不会比打碎一只玻璃瓶更响。
他脸上所有的愤恨震怒在一刹那间静止,他缓缓蹲下来。
我拨开他的手,他腹部近距离中枪,一个洞,深不见底,血喷出来,他打横倒下。
我放下枪。
不应该是他,他曾善待我,给我许多快活的时光,怎么说都不应该是他。
但他不认识我,他不知不能逼我。
他身上的伤口同后母那个一模一样位置,奇怪,我完全不觉害怕,倦意也消失无踪,打开门下楼,在街上找了一个巡警,同他说:〃请跟我来。〃
国维那时赶至,把我拥在怀中,他喃喃说:〃小海湄,不用怕,不用怕,他攻击你,你自卫,我会保护你,我会救助你。〃
当中那十年没有过,他胡涂了,他巴不得这样:我仍是无力无助的小海湄,全心全身依靠他的小海湄,他义无反顾地原谅了我。
他又得到为我洗刷出力的机会,他的精神来了,像是回复到他的黄金时代。
他说:〃我们尚未正式结婚,我仍可为你辩护,你放心,海湄,我务必全力以赴。〃
我的前途性命悬于他手,他又可以一展身手。
他等待这样的机会不知有多久,无论局里庭里都有他的熟人,陈国维活转来了,他重操故业。
他把我接回家里,与我寸步不离,日夜守护。
他告诉我,朱二并无生命危险,〃肠子全断了,需要切除,他一定恨你入骨,〃冷血地摩拳擦掌,〃不过我有办法对付他。〃
国维把脸趋过来,〃证人大多,海湄,整间酒店的侍应都见过你,知道你们问的事,这场官司会玩很久,而你得留在这里直到完场,换句话说,你只剩下我,只有我可以救你。〃
他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
我什么也没说。
但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
陈国维已开始为我订制出庭的服装,要给陪审团一个好现象,造成楚楚可怜的形象。
他豪迈地说:〃谁会把这样的美妇人弱女子送人监仓?〃
我坐在房间里,看他安排这一幕好戏。
所有的朋友都来了,他们如火如荼地开会至深宵,陈国维再不出外游荡。
他的脸容发光,注满生命力,陈国维变了一个人。
再也无暇研究风水,服食补药。
然后,在一个下午,他提早回来,走到我房中,坐下,一脸的困惑。
我不出声,亦不去理他,双眼看着窗外。
国维喃喃自语,〃我不相信,真不能相信。〃
什么不能令人相信?
〃朱二没有提出控诉。〃
我抬起头来。
〃他苏醒过来,第一句话便告诉警方当日的意外是吞枪自杀。〃
我也呆住。
〃真不能置信。〃陈国维十分失落。
朱二还是聪明的。
到底是开赌场的人,必输的局一定要斩缆抽身,他已经拣回一条命,是不幸中的大幸,当然不愿再陷入泥淖。
〃你明白吗?我不懂。〃
我淡淡地问:〃你要送我去坐牢?〃
〃当然不,你别胡思乱想。〃
国维要旁人送我去坐牢,然后由他英雄救美,既逞了强,我又一辈子脱不了他的势力范围。
我叹口气。
〃我们一切准备功夫都白做了,无用武之地。〃
我不出声。
〃这本是本市最大的风化案,我可以令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心目中召出庭的女证人约有十多名,全部可以指证他始乱终弃,即使赢了官司,他也不能在社会立足。〃国维狠狠地说,〃谁知他忽然出了这一招,不知是谁教他的。〃
这是他一直兴奋莫名的原因,原来他要置朱二于死地,不过现在完了,朱二不肯再玩下去。
〃我才与老刘他们说,未来一年谁也休想去旅游……〃陈国维捧着头。
我苍凉地微笑。
难怪国维觉得没瘾。
他换了话题,〃你觉得怎么样,医生来过没有?〃
〃来过。〃
医生最近每天来。
〃医生说你最好到疗养院去接受治疗。〃
〃我不要去。〃
〃你一直没有治愈,知道吗?〃
〃不要把我送到那种地方去。〃
〃那么你一定要听我话,你不应携武器到处逛。〃
〃我得保护自己。〃
〃告诉我,海湄,那夜,谁开了枪?〃
〃你开心吗?〃
国维不语。
他并不关心我有罪抑或无罪,他只致力一件事:他要法庭释放我。
〃你射杀他?〃
我没有动。
〃海循,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杀,是你要摆脱他,是不是?〃
我转过头去。
〃你决定回到我身边,因为只有我可以救你,是不是?回答我。〃
他的表情又转为狰狞。
〃不,那是一宗意外。〃
〃意外?〃
第二颗子弹本应由我享用。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一个应该留在疗养院的病人。〃我微笑。
国维不会叫我留医,他太要面子,他不会叫自己难堪。
我安乐地坐在床上。
〃他竟放弃报复,〃国维仍然不能相信,〃已是第二次了,海湄,你运气真好。〃
他站起来。
〃你到什么地方去?〃
〃出去与朋友交代一下。〃
我抬起头来看他。
〃你自己吃晚饭吧,医生嘱你多休息。〃
他转身出去。
我听见他拨了个电话,声音很大,〃……那层房子实在不差,对正的街道如九曲水一样迂回盘旋,主发,便算吃不正来龙去脉,未能大贵,最低限度,也不会大凶,是,我决定买下它……〃
一切都与以前一模一样。
旧的一页翻过算数。
我又回到他身边来,再也没法子离开,他又可以再一次放心地到外头去活动。
我呢,我怎么办?
呀,等到晚上再说吧,晚上才是好时光。
太阳落山以后,遍地银光,夜温柔如水,抚平任何创伤忧虑,属于白天的留给白天,没有人再会记得日间发生过什么,黑夜中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只要等到夜里,一切不用烦恼。
唤司机将开篷车驶出。
很久没有驾驶它了,怜惜地抚摸皮座椅,曾经一度,还以为不再需要它。
但我得向陈国维学习,过去,过去的事算什么呢,今天是今天,此刻是此刻,不必怀念历史。
过去的事,当它没发生过。
夜终于来临,我开始打扮自己。
姬黛那样的低胸裙子与手套,镶水钻的袜子,七公分的高跟鞋,小小的手袋……
脂粉一层层扫上面孔,苍白的脸转为晶莹透明,彩色的笔勾出轮廓,渗人神秘的夜色,任何女子看上去都带有艳光。
真的爱夜。
搭上披风,向外走。
女佣看到,颇有惊异之色,但已经在我们家做了那么久,很能按捺好奇,替我开门。
厅堂挂着一面水晶镜子,光色柔和,照见我一个人。
不错呀,在镜前略作逗留,不怕没有男人上来说声好,夜还如此年轻。
走到门外,抬头一看,天空漆黑,如盲一般,噫,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阵阵劲风扑上来,正适合寻欢作乐。
我上车,开动引擎,扭转驾驶盘,车子滑出去。
它将驶向黑暗欢乐的世界,驶入永恒,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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