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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答应翩翩不去青楼听琴了,怎么还会和青楼女子相会?
“美人何如月色?”顾炼指着河里的乌篷船,对两个好友道,“租条船去河心赏月如何?”
顾明月坐在玲珑斋雅间内靠窗的桌子旁,托着下巴认真地听戏。
其实开始听到那些婢女们喊出顾炼的名字时,她的心底是有一瞬间发凉的,不过在看到站在一群学子中的炼大哥时,她又是前所未有的释然。
穆蕴坐在顾明月的上首,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比落在戏台上的时候还多。
见她听得认真,他还会时不时地拿块点心递到她手边:“边吃边看。”
“谢谢”,顾明月接过来一点点地吃,非常有味道的样子。
穆蕴眼中的笑意越发柔和。
“爷”,穆寅悄无声息地出现,低声道,“顾姑娘的父母正带着她弟弟朝玲珑斋这边而来。”
尽管穆寅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穆蕴还是下意识地看向顾明月,见她正听得认真,竟还不自觉跟着唱腔低声哼唱,他的唇角便染上一抹笑意:“想办法让他们再绕绕,等丫头困了你们再现身引他们过来。就说,是我派人找他们的。”
穆寅应声是,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穆蕴倾斜着坐在椅子上,看着听戏的女子,眼中笑意满满。
又一折唱完,顾明月才恍然记起自己是在哪里和谁在听戏,她忙回头,就撞进一双溢满了宠溺笑容的眼睛。
“什么时辰了?”皱眉,避开他的目光,顾明月问道,“你不是派了人去找我爹娘,怎么还没消息?”
穆蕴递上一杯温度正好的香片,说道:“估计中秋人比较多,不太好找,你先喝口茶,我让人送点夜宵过来。”
月亮已经升到中天,下面许多听戏的人都起身拿着板凳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了,我爹娘他们应该也回家了”,顾明月站起身来,看了穆蕴一眼,还是施了一礼,“今晚谢谢你的款待,夜宵就不用了。”
“还没到子时,你着什么急?”穆蕴起身,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下人去催夜宵,又对顾明月道:“说不定我的下人已经找到了你爹娘他们,正往这边来呢。还是再等等,你不饿,你爹娘兄弟逛了大半夜难道也不饿吗?与其回去吃冷掉的糕点,不如在我这里吃完夜宵再走。”
见她迟疑,穆蕴又道:“我这里有个厨子做的荷叶汤十分美味,咱们过来时我就让人做上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尝尝岂不可惜?”
“那好吧”,顾明月不承认她的确被荷叶汤勾起了馋虫,坐下来喝了一口满颊留香的茶,她看向穆蕴道:“你这个人对外人倒挺大方。”
穆蕴被她一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只笑道:“我对内人更大方。”
顾明月低头饮了口茶,想起她和这人还未刚走到广衢没接近人群呢,就有或龟公或婢女近前来打招呼,一个个喊着“穆二爷,怎的此时才来?我家芝兰一直都在盼着您呢”。
那些人口中的名字一大堆,顾明月只记住了一个喊得最大声的。
“想来您对‘内人’也是大方得很,不然怎么一现身就引得各大青楼把你左拉右扯?”顾明月放下茶杯,轻拭唇角,颇有些感叹道:“还是做男人好啊!”
“翩翩,你可别误会”,穆蕴神情严肃,一脸光明正大的样子,“我去青楼的次数,实在一把手都能数得过来。至于那些人为什么如此欢迎我,我想那些姑娘也是更喜欢容颜俊俏之人。”
顾明月忍不住喷笑,这个穆蕴竟然也会这么热真的开玩笑。其实回想下今生的几次相处,此人做朋友的确比做男人合格。
不知说了什么而让自己家丫头笑得有点不顾形象的穆蕴,默默递上手帕让她擦脸。
“爷,夜宵准备好了”,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穆蕴应了声:“送进来吧。”
荷叶汤名副其实,清亮的汤面上漂浮着团团的小荷叶,间或夹杂着一二朵半开未开的荷花苞,轻轻吸一口气,还有荷香沁入鼻端。
顾明月眼前一亮:“这汤做的真精致,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尝尝,如果好吃,爷就打赏那厨子”,穆蕴盛了一碗递到她手边,声音不自觉里就带了些温柔宠溺。
“如果不好吃呢?”顾明月没有接,而是反问道,“二爷你打算怎么办?”
穆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继而笑道:“若不好吃,我就再找几个更好的厨子。”
顾明月摇摇头,接过汤碗,舀了一个小荷叶放到口中慢慢品尝。
穆蕴就见那双一直没什么特别感情的眼中顿时全是满足,他挺开心的,下一刻想到是个厨子做出来的东西竟让她这样满足,顿时心口略哽。
“那可是爷请来的厨子”,这么想着,穆蕴的心情才好一些,一个模糊的念头却在心头浮起。
顾明月一碗荷叶汤还没吃完,她爹娘就带着熠儿过来了。
“知道有含彰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你”,顾氏进来就笑道,随即向穆蕴道了谢就要告辞。
穆蕴客气而又有礼:“我这里厨子已经做好了夜宵,三位还是吃点东西再走吧。”
顾攀夫妻推辞不过,再看看自家女儿,嘴角的汤渍还在呢,可见人家把女儿照顾的很好,他们再客气也有些晚了。
一家人简单地吃了些,向穆蕴告辞过久携手归家了。
街道上此时已经没多少人,曲折深婉的唱腔在空寂下来的街道上透出了几分悠远清冷。
穆蕴倚窗而站,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背影,从背影上判断她是在笑还是在说话,脸上又是什么样的表情。
或许她曾经那么弱小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或许是他一见钟情了,穆蕴越来越喜欢那种和她在一起时的感觉。
翩翩,你已经开始接受我了,慢慢的,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
只想着这些,穆蕴的唇角便忍不住往上勾,一抹抹笑意在眼中荡开,到时候梦里的美事儿就能带着丫头一起在现实里做了。
掌柜的走上楼来,轻轻地敲了敲门:“爷,老奴有事禀报。”
“进来吧”,穆蕴转身背倚窗,看向老掌柜道:“齐伯,有什么事?”
“那顾家小姐之前来这里找您都被老奴打发了,不知她从哪得到的消息,这不,又来了”,掌柜的言语中透出些不耐烦,“我怎么劝她都不走,死活要见您一面。”
眼中的冰冷厉色几乎化为实质,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墙壁,穆蕴说道:“该关门关门,她若执意要等,就让她在外面等。你们,也不必与她多说。”
“可是,爷”,掌柜的有些迟疑,“毕竟那边老爷给您换了庚帖,老奴觉得,这事儿还得谨慎一些。”
“什么庚帖?”穆蕴冷声,“我承认了吗?他们愿意承认是他们的事。还是齐伯你觉得,我的妻子是什么随便的货色都可以做的!”
掌柜的心头一凛,连忙否认,接着又问:“爷还想再听会儿戏?”
“我这就回,唱完这一折你就把赏银散下去”,穆蕴说道,“还有擅长做荷叶汤那厨子,让他后日到府里一趟,把这做法教给府里的厨子,赏银多给他发一些。”
掌柜连连答应着,跟在后面把自家爷送了下去。
坐在楼下的顾余香一见穆蕴下来,立即放下手中茶杯,摆出最好的姿态站起身来,上前一步道:“含彰…”
穆蕴看也未看她一眼,几大步就走了过去。
“含彰哥哥,我绣了荷包给你”,顾余香紧跟着要追,却被几个伙计上前拦住了,“你们快让开,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含彰哥哥的未婚妻…”
穆蕴听着那三个字,实在压不下厌恶,尽管不是自己承认的,但这个女人整天到处宣扬,被翩翩听到,以后他再上门提亲恐怕会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一点,穆蕴的神色立即郑重起来,刚一回到家,就叫来穆卯吩咐道:“明日你就去拜见大菩提寺的慧通大师,请他下一次讲禅时,给顾家那个女人送上一帖,就说,我希望大师能帮个小忙…”
十六一早就收到慧通大师禅会请帖的顾余香兴奋不已,足足装扮了有一个时辰,才扶着丫头的手登上马车。
能够被慧通大师下帖邀请的人,皆是通灵颖悟之人,帝京里的贵妇们对慧通大师极为推崇,对于那些被慧通大师夸赞过的女子,她们更是高看不止一份,有的贵妇甚至会直接为自家子侄求娶。
顾余香的身边的两个丫头也都非常高兴,一路上都把小姐的风姿吹捧个不停。
禅会结束以后,慧通大师更是当着众贵家男女的面,夸赞顾余香“面相清贵,宜其室家”。
“看那穆二爷后不后悔不理您?”回去的路上,两个丫头七嘴八舌,“刚才有好几家主母的大丫鬟过来给小姐送请帖呢,您这样的贵人,穆家二爷那种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野小子,怎么能看得出来!”
“是啊小姐,穆二爷太不给您脸面了”,另一个丫头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还是高枝儿上看到的风景更美。”
顾余香低头整理裙子,对两个丫头的话只微笑不语。
含彰哥哥虽然现在官运不太好,可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未婚妻,慧通大师既然说自己命格清贵,那他以后的官运也会亨通起来的。
其他人纵然比含彰哥哥出身高,但却没有含彰哥哥的自由,估计每月的开销银子还得向父母伸手呢。
而含彰哥哥那里就不同了,玲珑斋鹊喜楼都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就都是他自己的。
至于姑母到时也要分一杯羹,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吗?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含彰哥哥看到自己的好。
回到府中,顾余香没和父母多说,换身衣服把厨房里炖的汤盛出一盅就让丫头提着,向穆蕴的住处而去。
今天受慧通大师之邀参见禅会,她怎么也要让含彰哥哥知道的。
“爷,您让慧通大师批那女人命格清贵,岂不是抬她的身份?”这时穆寅和穆卯二人正好奇地问正坐在凉亭里独自下棋的穆蕴,“这样一来,她不是更攀着爷不放了。”
“在别人的眼中,我就是个孤身无靠的官员”,穆蕴轻轻落下一子,淡然道,“跟着我恐怕一辈子连个七品孺人的封都得不到,有何前途?”
穆卯问道:“那如果顾姑娘不是看重这些东西的人呢?我觉着,她倒有点真心喜欢爷。”
“穆卯啊,别在爷跟前称那女人什么顾姑娘”,穆蕴皱眉,“玷污这仨字儿。至于说真心喜欢我,那倒未必。顾幽雁的侄女儿,哪个不是以她为目标,个个都是家学渊源啊。”
正说着,府里跑腿小厮过来请示道:“爷,那府里夫人的侄女儿来看您了。”
穆卯朝穆寅挤挤眼:我说对了吧,爷还不信。
穆蕴并不觉得自己会猜错,顾家那一群女人什么性子,他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把玩着温润的棋子,下一刻,他摇头一笑:“到底是我失算一着,女人不仅慕权势也爱富贵啊。”
穆卯不明白爷为什么这么说,穆寅倒是略微有些明白。
“说我不方便见她,请她回去,以后没事也不要找上门来”,扔下棋子,穆蕴脸上的笑意越加发凉,“爷我先前还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