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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月没空陪堂哥聊天,最后就成了一人刺绣一人在旁边看书。
顾炼倒挺满意的,中午又去时,母亲说:“你二叔二婶整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你去了也帮不上忙,如果嫌家里无聊了,去你姥姥家走走,她早说想你了。你到那也可住两天,玉明今年考童声,你也好教教他。”
“那我明天去吧”,顾炼笑道,“不过我舅家的孩子们太闹了,我就不住了。翩翩家挺安静的,适合我看书。”
他说过就走了,王玉梅摇头:“家里也没谁吵嚷啊。”
顾老头道:“他愿跟老二家走得近不挺好的,翩翩也是个好孩子。”
“我也是怕他打扰人家,”王玉梅道,“翩翩要刺绣,他总过去还不招人烦啊。”
顾老头摆手:“不会。”
顾明月的确没觉得烦,因为她根本很少和顾炼说话。
顾炼看书看翩翩刺绣,觉得挺愉快的。
晚上回到家后,没顾上吃饭他就去了书房。
家里的书房还是他到国子监读书那一年,父亲特地到镇上定做了书架书桌腾出来一间厢房做成的。
铺开宣纸,顾炼缓缓研好墨,便下笔流畅勾勒起来。
画上女子微低头手轻抬,一看就知是在刺绣。
画到绣布上的内容时,顾炼顿住了,翩翩绣的是什么来着,他竟然没注意到!
放下笔,顾炼决定明天从外祖家回来再去看看,也好画下来。
天气乌沉沉的,绵绵细雨从早上便如牛毛般在空中飘洒,寒意更见明显。
黄素正在书房看书,忽听得外面一阵嘈杂,隐约听到若然的声音,他略一皱眉,便放下书站起身来。
院子里,黄夫人正面带责备的让小丫头快扶着表小姐回房间。
若然脸上带着一份不太健康的白,此时身着白地红花的交领长裙,更显得整个人柔弱纤细。
黄素看见这样的女子,本来的责备也说不出来,只命令齐嫂快去煮一碗姜汤端来。
“表哥”,若然笑着走过来,“我在家没事看了不少往年的进士文章,拣了十几篇我觉得最精彩的,这次过来也带来的。”
“才不是呢少爷”,若然的大丫鬟立即很有眼色的捧着一个小书箱走上前来,“表小姐冒雨前来,为的就是要亲自把这些文章给你送来。”
她笑眯眯地把书箱放到若然手中便后退一步。
“然儿有心了”,黄素看了那书箱一眼,没有接也没有说什么,“快回房吧,外面凉。”
若然心思敏感,捧着书箱神情间有些失落。
齐嫂这时端着热滚滚的姜汤过来,黄夫人笑道:“还是你哥想得周到,然儿快回房吧,你的身子可受不得凉。”
若然面上这才露出笑意。
若然喝完姜汤,黄夫人又让人上了些热点。
“姨母,我吃好了”,吃过东西漱了漱口,若然拿帕子擦擦嘴角,看向坐在一旁的黄素道:“表哥,我耽误你看书了,你回书房去吧。”
“那好”,黄素站起身,“你也回房休息去吧”,又对她身边的丫头交代两句便迈步出去了。
黄夫人拉过来侄女的手握了握,刚吃过饭竟依旧是冰凉的,她不由责备道:“你自个儿身体不好,就该多注意着,便是要来,也选个晴朗日子再出发。”
“我没事”,若然轻松一笑,“我自己在家怪无聊的,就当出来散散心了。”
闲话片刻,就有小厮领着一个大夫进来,说是少爷让请的。
黄夫人欣慰而笑,忙起身请大夫给若然号脉。
下午绵雨依旧,黄夫人和黄老爷都不放心若然出去,便让她去书房里看书。
黄素并没有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叫来黄享福让他去渊冰书斋买一些上好的话本来。
黄享福很快就抱着三四本书回来了,据说都是渊冰书斋新出的。
“表哥,东湖老人又出新书了”,随意一翻那几本书,若然就惊喜不已,“多谢表哥费心。”
黄素笑道:“你喜欢看就行。”
时间在二人看书的翻页声中流过,小丫头过来上茶都忍不住放轻脚步。
黄夫人在门外看见这一幕就没往里进,心中却是不由暗叹一声,那日儿子回来她便问了一句“一大早哪里去了”,儿子当时就笑笑,说道:“娘,看我的心上人去了。”
黄夫人心中就是一咯噔,儿子竟真是有了心上人!她不敢多提若然,唯恐引起儿子反感,如今若然过来,说不定能把儿子的心收回来几分。
毕竟在她看来,儿子和若然还是有那么几分情意的,虽然如今儿子说有了心上人,但并不代表那心上人就比若然更有分量。
这么想着,她便又脚步轻轻地走了。
黄素正暗自为一篇气脉贯穿行文犀利的策论叫绝,就觉鼻端隐隐一股凝香,随即便又有一只纤手探向他的腰间。
“表哥,你这个香囊真别致”,香囊被取下来,若然拿在手中反复翻看仔细打量,只见上面绣着两朵逼真的莲花,小巧而精致,一看就是用心做成的,“这是表哥买的还是旁人送的?”
若然心中警惕,面上却笑语依然。
黄素面目沉肃,抬手把香囊夺回,“你回房歇着去吧。”
见他珍惜地将香囊握于手中,若然心中一凉呼吸顿紧,她有些艰难地问道:“难道,这是表哥喜欢的姑娘送的?”
香囊是那日临走时翩翩给他的,黄素正要点头,看见表妹苍白的脸色,他轻叹口气,摇头道:“我在绣庄卖的,十分喜欢这上面的绣艺罢了。”
若然心底绷紧的弦略微放松,但夜深人静自己细细回思,她依旧觉得表哥有些不对,只是喜欢香囊的绣艺又何必那样紧张?
第二天天光放晴,早饭后若然对黄素道:“表哥,你陪我去街上走走吧,我想看看帝京的繁华。”
临县距离帝京只有二三百里路程,坐马车大半天就能赶到,不过若然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怎么出过家门。
黄素也没多想,点头答应。
帝京每日都有新铺子开张,每日都有新的戏班杂耍板子进京找出路,也因此,帝京每日都有许多新鲜事新面孔。
若然没带丫鬟,紧紧跟在黄素身边,满眼兴味地看着街道两边的铺子以及路上的来往行人。
民巷中时而可以看到停在某户人家门口向妇人们介绍货担里新鲜东西的货郎。
若然的父亲是个举人,也算是小福之家,后来住到姨母家,更是宅深院远,根本听不到货郎叫卖的声音,而她又几乎上没出过家门,所以此时看到几个妇人在围着货担挑东西,竟也觉得十分有趣。
“表哥,我们也去看看”,她高兴地拉住黄素拐到这条民巷中,“货郎,你这担子里都有什么东西?”
“针织妆镜无一不有”,货郎见这二人穿着不错,应是殷实人家,介绍起来十分殷勤,“我这货担里的东西都是直接跟张家来外海外的货船上买来的,街上那铺子里没有的东西我这里有,街上那铺子里有的东西我这里更便宜。您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黄素无奈地跟着。
若然握着他的手站在货担旁瞅了一会儿,伸手指着一条由彩色的螺旋形贝壳串成的手串,问道:“这个怎么卖的?”
“这个可是稀罕东西,这彩色贝壳可不好找的,我这货担上也只有这一条,小姐如果稀罕…”,货郎笑得敦实而又诚恳,“五两银子怎么样?”
“五两银子”?那几个挑选家庭零用的妇人都不由地摇头,“货郎,你可不要欺负小孩子,这么一条手串,非金非银的,如何值五两银子?”
“在我这里十县八省的也找不到一个贝壳呀”,货郎笑道,“我从人家货船上买来就将近五两银子了,怎么也得让我割点利吧。”
若然喜欢,这条贝壳手串最后还是买了下来。
虽然不值这么多,但他们也不差这点钱。
从民巷另一个入口出去,不远处就有两三家戏楼,黄素带着若然进去,叫了一个雅间。
安置停当,黄素对她道:“若然,你现在这里听戏,我去去就回。”
“表哥,你去哪儿?”若然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吧”。
黄素笑道:“你已经走了不少路,在这里歇着吧,我很快就回来”,说着转身出去了。
若然抚弄着手腕上的贝壳手串,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片刻后,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从戏楼这个二层窗子边,正好可以看到他们刚才走过来的那条巷子中的情景。
这时附近的几家妇人都已经买完了东西,货郎扛起担子正准备到下一条民巷去叫卖,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家货郎。
“你不是刚才那位少爷?”货郎转身,放下挑担,笑道:“可是相中了什么东西刚才不好意思买?过来看吧。”
黄素被货郎这了然的语气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镇定自若地走到货担旁,修长的手指在许多摆放在一起的物品中一拨,捏起一支簪头堆满了细碎星星花的簪子。
货郎笑道:“这个三两银子,我再搭你一对同心结。”
五彩同心结编得十分整齐,五种颜色搭配的十分好看。
而五彩同心结,只有心有所属或者定下亲事的男女才会佩戴,几乎只要一看那些年轻男女有无佩戴五彩同心结,就能知道对方有没有定亲了。
“不用”,黄素摇头,他把目光放在旁边的绣线旁,那里还摆放着许多打络子的专用线,“嫩红鹅黄柔紫翠绿靛蓝,我要这五色线。”
货郎走街串户自然有一套察言观色的本领,立即笑道:“好好,那我就赠给您这五种线,小哥的心上人定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子吧。”
黄素笑笑没说话,自忖着把五种线拿了足够的量,他直接掏出五两银子放到货担上:“不用找了。”
“哎呦,多谢了”,货郎哪会拒绝天上掉下的银子,心里又觉得自己宰得太狠了,想了想把货架上挂着的一个针线包取下来,递上去道:“这个送给小哥装线吧。”
针线包足够大,黄素把簪子一起装了进去,然后看着针线包有些为难,他一个大男人戴着个针线包也太不像样子了,想了想,还是把针线包卷起来放到了袖袋中。
回到戏楼,见若然正托腮看着楼下大堂中的戏台子,黄素坐在另一边,笑问:“唱得怎么样?”
“表哥,你刚才去哪里了?”若然低头,遮住略微发红的眼眶。
“看见个熟人,过去打了声招呼”,黄素笑道,“你饿不饿,怎么不叫些茶点?”
表哥竟然骗了她,或者说果真骗了她!“我不饿”,若然死死握着双手,才没让声音里的哽咽流露出来,下一刻她就感觉胸腔憋闷呼吸紧促。
黄素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两大步过去把她扶住,急问道:“若然,你的药呢?”
“荷,荷包”,若然的脸色只一瞬间就苍白如纸,黄素迅速解开她腰间的荷包,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送到她口中,待她呼吸平稳下来,才扶着她坐好,问道:“好些了吗?叫个轿子回家去吧。”
“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病,很招人烦”,若然抬头看他一眼,语气间全是低落。
“没有”,黄